寂冷泉眼神陡然一厉,泉影毫不在意:“而且,我要杀的第一个人就是你。”
“你杀不了我的。”寂冷泉淡淡道,转身,定定望着他,眸光清淡。
冰凉的夜风从两人中间吹过,梨花簌簌而落,梨树精望着对峙的两人,不禁一叹。
一时间,天地寂静无声。
忽然,泉影笑了,挑了挑微翘的眼角,伸手接过一朵梨花,放在唇边轻轻一吹,那梨花便打着旋儿落下:“我不必杀你,因为,不用我动手,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寂冷泉神色不变,依旧是满脸的淡漠,没有说话。
泉影换了一个姿势靠在树上:“我也不拐弯抹角,我来只是想问你一句话,她的情况你知道吗?”
寂冷泉默然。
泉影了然,语气肯定:“你不知。”突然又自嘲的笑了笑,“我在你心里住了六百年又岂会不了解你?你知道又能如何?为了大义,她永远只能成为被牺牲掉的那一个。”
寂冷泉依旧没有说话。
泉影也不责怪,站直了身子,拍拍身上的落花:“好了,我再说最后一句,不许再伤害她,因为――我、不、许!”说罢,化作一道白影倏然消失在了月光下。
寂冷泉默然的望着男子消失的方向,默默一叹,眉间已染上了淡淡的倦色。
他便是自己的执念么?原来早已入戏这么深了。
泉影下了忘情殿,在夕落海边站了很久。碧海笼罩在一片皎洁的月色里,宛若梦里仙境。海风带着微微的苦涩,拂乱了他鬓角的发丝。
轻微的叹息声散入月色里。
白色的身影勾勒出一道淡淡的痕迹,哀伤的,无奈的。
世事无常,人生总有这样的时刻,仰头见月华如水,心如明镜,机缘到了便抽身而去,机缘未到也可得片刻的宁静。
他的机缘在哪里?她的机缘又在哪里?悲欢离合,纵有毁灭天地的力量,到头来却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
夜色如漆。
他站了一会儿,捏了法诀朝洛水居的方向飞去。忘归桥安静的立在无边的月色里,竹林摇曳如碧海,一片墨黑,清幽的竹舍在不远处显现。推开门,掌中一团灿烂的光芒,屋子里的摆设便毫无保留的呈现在眼前。
这便是她长大的地方么?
两世纠缠,终究是那个男子陪她长大。生命里最好的年华,她在他的面前的绽放,只可惜,花在人不还,所以到最后才伤到骨子里,回不到当初。
命运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每当幸福降临的时候,又毫不留情的收回。
白色的身影略显凌乱,熄了掌中的光芒,默默关好门,退了出去。
算了吧,那是他们的故事,自己始终只是一个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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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交叠,舞姿曼妙,笙歌漫漫。紫色的身影斜躺在踏上,两名舞姬正躺在他的怀里,一个喂着他葡萄,另一个则执着玉杯极尽魅惑的诱.惑着他。
他凤目微眯,嘴角勾着邪魅的笑容,一只手不安分的在一个舞姬身上游走,惹得舞姬娇喘阵阵。
紫夭站在他身后,背影挺直,收起满脸的柔媚,显得有些冷艳,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
夜惊陌突然翻了翻身,碰翻了舞姬手中的杯子,酒水泼了一身,两个舞姬吓得立刻跪趴在地上,一个劲的磕着头,嘴里不断的喊着:“魔君大人饶命,魔君大人饶命……”
他没有说话,依旧满脸漫不经心的笑着,朝舞池中望去,两个舞姬额头已磕出一片殷红,全身颤抖,丝毫不敢停下。
紫夭终于看不过去,道了句:“你们先下去。”
两舞姬抬头望着她,似有迟疑。夜惊陌笑了笑,笑意陡然转冷,自己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既然圣女已经发话了,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两舞姬立刻吓得连滚带爬的出了门去。
夜惊陌挥挥手,音乐骤停,所有舞姬都停了下来,茫然的望着他们的魔君大人。
“都退下吧。”紫夭淡淡道。
一时间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只剩下了两人。夜惊陌轻轻啜了一口美酒,好看的眉微微一挑,似笑非笑的望着面无表情的紫夭:“你今天好像很不开心。”
紫夭垂首,静静道:“魔君大人多想了,紫夭并没有什么不开心。”
衣料摩挲的声音。
紫夭一惊,夜惊陌已经起身,走到她身边,修长的指尖划过她娇媚的脸庞,最后留在她的下巴上,用力一捏,紫夭立刻疼的轻呼一声。
“你在说谎。”肯定的语气。
“紫夭不敢。”微微惶恐的语气。
夜惊陌深深望了她一会儿,突然放开手,躺回榻上,自顾自的端起一杯美酒,道:“紫夭,你跟了我多久?”
“回禀魔君大人,已有六千多年了。”
夜惊陌一笑:“竟然都有六千年了,紫夭,你的心思我又岂会不知?”
紫夭倏然抬头,妖媚的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复又低下头去,喃喃:“紫夭自知不配。”
“呵,什么配与不配,紫夭,我记得,十万大山,幽冥地府,在一场又一场嗜血的杀戮中是你陪我度过的,只是,情之一字,你我始终都参不透,你有你的执念,正如我忘不了她,我珍惜你,所以才视你如知己,而不是那些庸脂俗粉,只是玩具。”
我珍惜你,所以才视你如知己。
紫夭身子一颤,抬起头,望着他,眸中清光潋滟。
他对于她来说,就像一个紫色的梦境,早已泥足深陷,只想这样沉溺下去。千年的相守,终究敌不过的冰梦的一颦一笑,那个女子的音容笑貌早已刻入他的骨髓,若要忘却,除非骨碎魂飞。
这样也好,做不了红颜,便做知己,至少还可以日日夜夜一睹他的容颜,听见他的声音,在他荒漠般的心里占有一席之地,未来的千千万万年里,无论他走到哪里,始终伴在他身边,离合同看,悲欢共享。
只要她记得他便好,只要他记住她就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