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五哥需要多久完成礼她想一直陪着他就算有人取代她当他的眼睛那至少她还是徐六是徐五的妹妹!
这间徐家宅院不大她天生五感又强很快地摸黑找到礼的客院。
院子门口点上两盏喜红丑灯笼太好找了。
这谁搞的?搞得像成亲一样。是那个很热情的金儿吗?她无语。
她举步进院子扫过那乌漆抹黑的门窗低头轻轻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头。
她本想坐在门前阶上打个盹才动了一步耳朵一动她眼儿微地瞪大望向那扇门。
那是什么声音?她心里直蹦着颊面微微热着她隐隐知道里头有所古怪不该细听于是她一路退出院子拿匕首割了帕子塞进耳里。
她就蹲在灯笼下埋进双臂合目养神。
睡一下就好她想应该能在五哥出关前醒来才是。她模模糊糊地睡着想着她是徐六是徐五的妹妹这层关系是不会改变的一定不改的有人一直摇着她她有点冷更缩成一团。
接着她耳里的布团被人取了出来。
阿奴你在做什么?
五哥!她吓了一跳连忙跳起来跟徐长慕撞在一块她赶紧扶住他东张西望着。过多久了怎么还是天黑?
初更刚过完你在这做什么?他皱眉。
初更刚过完她瞪大眼。那不是才没多久吗?五哥真完成礼了吗?她本想问但又不太好意思问鼻间飘过胭脂味来自他的身上。
她微地一愣觉得此刻的五哥有些陌生。她结结巴巴:我我刚来想说如果五哥出来时天还是黑的我就能扶你回房间。
我还没那么不济你手指真凉真只待了一会儿?
嘿嘿真只待了一会儿只是这风大吹得我浑身发冷。她摸到他的双手也是冰凉的有点恼那个叫春莲的怎么不顺便缓了五哥的手。她不动声色反手拉住他的双手试着用小手包住他的大手替他挡风。
徐长慕眼底抹过难得一见的柔软拉过她。你领路吧。
她开怀笑着:好我领五哥回房。
明儿个一早先去请个大夫替你看看你再回京吧。他道。
她闻言足下一顿差点跌个狗吃屎全仗徐五一把拉住她。
她心里欢喜到被油炸鱼打个十拳八拳都不会反击了!五哥说要找个大夫看她呢!他听见了她的不舒服所以要找大夫看她呢!
终于有人真正地注意到她了。嘿她就说来这里是没错的嘿嘿
阿奴你很开心?
当然五哥完成礼了说不得将来能清楚看人了到时可以把阿奴看个仔仔细细通通透透。她激动着。
我也想看看你呢。他忽然说着。
她喜不自连连点着头拉着他回到他的房里。
别点灯背过去。他知道她十分听他的话也不回头确认逗自用着脸盆里的水擦拭双手。
她听着背后不只是洗手简直是五哥在擦拭身体?她很想提醒他天寒地冻别用冷水但她想此刻还是不要多说话大不了兄妹俩一块生病一块让大夫看。
兄妹呢她眉开眼笑。
五哥别赶我去客房我睡窗边长榻我明天就要回去今晚再分房睡不就连几句话都没说上?
他换上乾净的衣袍应了一声道:阿奴你过来。
她喜孜孜地跑到他面前像头小忠犬一样。
他轻轻圈住她弯着身把脸埋进她的颈上叹了口气终于放松了。
在黑暗里她动也不动晶亮的眼儿睁得大大的。五哥要累了那抱着阿奴一整晚也没关系。
他不发一语仍是抱着她软软的身子。良久他才掩去他难得的脆弱道:我真是累了吗?居然想今晚有阿奴陪着真是太好了。
五哥!
他笑着弹了弹她的鼻子抱过棉被催促她到榻上躺好再小心替她盖上被子。
她简直受宠若惊了。
睡吧。他道。
嗯五哥也早些睡阿奴就在这有事唤一声就好。她言语间满溢着欢乐跟满足甚至她还悄悄捏着自己确定没在作梦。
他淡淡地笑了回到坐着。
她合上弯弯的眼儿说着:五哥我跟老天许愿了如果礼也没法让你眼力转好那阿奴分些眼力给你所以你也别担心以后五哥的眼晴可以清楚看见阿奴可以清楚去看想要看的东西。
嗯你快睡吧。他轻轻应着。随着她呼吸渐渐平稳他的笑容敛去心里仍是残留阿奴带来的意外温暖。
过去两年他是没什么在想她的。念书、抄写、照料能取代她的人多得是虽然没有她夸张有趣的音调但他只是获取书里内容有没有心讲得有趣对他而言一点也不重要。
只是他没有想过自己会被过去几年的习惯束缚――抱着阿奴居然放松了。
今晚陌生的固然刺激他的感官他却在完礼后毫不留恋地离去对于完成礼后松口气的同时心理上仍然有着被强迫的不适。
他发现棉被让阿奴盖去不由得失笑。平常阿奴关心他关心得紧哪容得他连个被也没得盖今晚她是真累坏了吧。
怎么两年没见他一点陌生感觉也没有?
以往他只当一头小忠犬在他周围奔走着现在却想着旁人的妹妹都是这般对待兄长么?尽一切地配合他这个人尽一切地怜惜他这个五哥。谁家的妹子能做到这地步?
他万万无法对定平做到这种地步他没办法对定平产生手足感情最多客气对待就是他的极限了。
阿奴自顾自的太亲近了以前他总不冷不热这么想着但现在觉得她亲近些也没什么不好。
以前他只是想着或许今日他却深刻地确认――如果他永远都是这长相、这眼力这世上也只有一个阿奴会一本初衷地亲近他、在意他。
他捂着眼想着她竟去许愿把她眼力分给他这阿奴这阿奴他的掌心渐暖。今夜似手也不是那么的难受了。
他和衣合目本想短暂养神一等天亮再好好与她说说话但阿奴就在身边他不自觉的安心渐渐荡到四肢百骸这两年向来浅眠的他在今晚沉沉睡去。
虽然盖着棉被但她全身冷得发抖抖到自己被惊醒。她翻身下床打着哆嗦想叫醒五哥让他先找大夫过门吧她想她是癸水来了吹冷风得到风寒了。
天才初亮五哥和衣而眠她一怔连忙抱起棉被要还给他眼角捕捉到书柜下一角的镂空篓子篓子里有着眼熟的信封。
她心思一顿放下棉被弯把篓子拖出来里头果然是满满的信封。
每一封每一封都是她亲手写的亲手合胶的怕别人乱拆所以她封得仔细密实希望只有五哥一个人看到。
没有一封被拆过。
篓子的边缘还沾灰尘可见主人平常不动它只是顺手将不要的东西丢进里头。
她蹲在那里瞪着老半天慢慢回头看那隐约的身影她神色略略迷茫一封封珍惜若宝地拆开读着上头的每一句话。
她写得文情并茂连自己看了都会感动她一直困惑看信的人怎么不回信呢?一定是其他兄长不肯传信吧!她都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两年!一封信都没有被拆过!她把小脸埋在信纸里。
原来她的信一直没有人要看嘿一直没有人要看。
谁要看呵?有唯一会看的就是自己!
自己写自己看自得其乐。
她本想等今天问一问他他想离开南临去哪儿?俩兄妹好上这么多年她却从不知道五哥想出国他是不是忘了跟她提?
如果以后陛下准她离开京师边关也用不上她她也想跟着五哥的脚步走他是天上飞鹰那她在他后头当个小飞鹰她暗笑一声三哥说得没错她真是一厢情愿只怕在他眼里从头到尾根本没有她。
她无声无息地把昨晚绘着铠甲的竹简搬出来摊开坐在桌前铺纸下笔细细誊绘到图纸上偶尔绘好的图纸不小心飘下地她也不在意等到绘得差不多了笔墨没收拾她就这么抱着篓子走出去。
天空飘着丝丝细雨她亮起火摺子丢进篓子。橘色的火光从信纸间窜了开来迅速吞噬她两年来所有的盼头、思念跟自我的欺骗。
她痴痴看了一会儿转身去马厩牵出她的马来。
在离开前她正巧遇上金儿。金儿与另一名徐府婢女端着热水盆准备送去各自的主子房里。
六小姐!金儿笑道:你起得真早我们午后就要离开了你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徐烈风视若无睹牵着马往外走去。
六小姐!金儿机灵暗使个眼色叫徐家婢女去找徐五。她追上前笑道:在下雨呢六小姐穿得太单薄了瞧你还在打着颤五少呢?
五哥还在睡吧。徐烈风心不在焉答着俐落地翻身上马。
六小姐你要上哪去?天才亮呢。五少知道吗?
我上哪去?她眸里短暂有了迷惑而后朝金儿笑道:如果五哥问起的话你就告诉他阿奴回去当井底之蛙了。
当井底之蛙也没什么不好什么都不要知道还是可以稍稍骗骗自己。她一顿嘿了一声:如果他会问的话。
语毕她一拉缰绳踢上马腹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