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姓自然不是神人。如果是神人当年胥人一族也不会全灭在战场上。
解先生说得极是。我瞧那把金刀是真正的无敌神刀才会连胜北塘与南临。有人赶紧搭上话免得这番言论传了出去对徐家不利就不好了。
徐烈风在旁细细听着。这些文人所知的西玄阴兵跟她从五哥那里听到的差不多所以结论仍是:无解。
她心里略感可惜。聚集此处的多是南临思绪活络的文人书生思想不老旧个个饱读诗书多少知道各国情势这才知道西玄阴兵的存在。
如果连这些人齐聚一堂仍不得知破解西玄阴兵的方法她想对南临而言西玄阴兵恐怕永远都是无解之谜了。
她又听见这些人东拉西扯那个跟五哥相提并论的馆主解非居然认真聆听仿佛试着从不同人的见解寻出一条他没有想过的破解道路。
她听了一炷香实是无趣之至这些人的异想天开没有什么立足根基。她正想悄悄离去解非也约莫清楚今日在场的人是没什么良好见解他有意结束这话题笑道:
解非游历各国略略得知他国一些较隐密不宣的政事。年前西玄陛下召见三名将军候选出了一道题这题倒也简单――若在领兵征讨间行至草木密林敌军此时占上风之利放火精兵在后堵守此时该当如何?
有戴着帷帽女子脱口:这是火攻之术。
正是火攻之术。解非朝她笑道那帷帽女子立对撇开脸似是脸红了。
徐烈风暗地呸了一声。一个大男人靠长相有什么用?这南临女子也真丢脸这男人的脸有啥好看的唯一能看的也就是也就是那眼下泪痣而已。
解非在中央阶梯间居高临下扫视众人作一揖道‘承诸位不嫌弃今日与解非共论兵事令解非受教不少。解非这也才知道原来南临不论文武、不论男女。皆心系国安.才会对历代军事有所了解实令解非钦佩。方三郎闻言面有得色。
角落里的徐烈风却是一怔。她古怪地往他看去她出生在军人世家又跟在五哥身边好几年就算只懂纸上谈兵她也知道这些书生所述不过是粗浅一二他解非如有她五哥才能的一半应该明白才是。
紧跟着她觉得不太对劲。这解非到底是哪国人?这看似单纯的溢美之辞由他专精兵事的学士说来对于那些崇拜学士的文人书生来说实是无上荣耀。以后这些文人书生说不定还真是一头往国家兵事栽去这算不算是此人有意引导他们注意南临军事?
徐烈风模模糊糊有了此念又听他叫小僮取来一物对着在场诸君说道:
这是大魏出名的暖石每年物量有限因气候之故不进南临若火攻之题能令解非满意这小物虽称不上贵重但是解非一番心意。
学士馆里有些文人有意走向学士之路眼睛俱是一亮。他们看重的不是不曾见过的暖石而是解非赠与的意义。
这暖石形状似徐烈风帕上的蝙蝠她步出角落阴影往中央楼梯而去。
几名女扮男装的姑娘也凑到楼梯下想看个仔细但当她们再略略往上抬去对上学士解非的目光个个满面羞红。
徐烈风未觉他人闷头苦思大胆负手上楼停在他下方的二、三阶上细细打量他手里的暖石。
解非见她年纪尚轻对他所出题目毫无兴翅反而对暖石充满好奇心里颇是不以为然。
这是大魏蝙蝠形状吗?她开口问。
正是蝙蝠。大魏蝙蝠有福气之意。他敷衍答着。
福气?她又问:红线绣的蝙蝠也有此意吗?
红线绣的正指洪福。在大魏送红线绣的蝙蝠便是指送福之意。
她哦了一声原来五哥送给四姐帕子是此意四姐不知其意就转赠给她五哥想必会失望吧但她都用过了也不怎么想退回去。
送福送福这暖石是大魏之物是五哥曾去过的大魏。她眼里迷蒙如果她能自己拿到这暖石是不是――也可以假装她去过大魏?与五哥停留在同一地方过?
她对上他的美目不知不觉又被他眼下的泪痣拉去。解非心里微诧这还是首次有姑娘看的不是他的相貌而是小小一颗泪痣。
她面上忽然露出浅浅的羞涩之意问道:我可以碰碰这暖石么?
解非客气道:自是可以的。
她小心地伸出细白指腹轻轻碰触暖石轻声叫道:果然是暖的呢。
解非笑笑并不接话。
这东西她想要非常想要她站直身子偏头寻思片刻。五哥的《长慕兵策》下册里也未提火攻之术她想作弊是不可能的了。事实上《长慕兵策》的下册仅仅只是第二册尚有下文五哥却是停笔不写只淡淡道:我身分不适写了亦是无用。
当时她未解其意但现在她长大了隐约察觉皇室对劣民的不喜远超乎她的想像。
所以五哥离开南临是正确的。
他在南临飞不起来但在其他国家必能一展长才。其他国家不会如南临一般只在手身分、外貌
她不巧撞上方三郎的目光心里冷哼一声这方家的人都是讨厌的。
她又看向这与五哥有相同泪痣的男子忽然问道:西玄皇帝真的问过领兵时征讨遇有葱郁草木的火攻防术么?
解非本是没把她放在眼里一听她第一句就作如是问心里一震目光与她交接。
身旁的容生也是惊异地看向她。
方三郎离得甚近本在苦思火攻退守之策听见徐家第六女问出这言心里骇然。是!西玄皇帝问遇有葱郁草木的火攻防术做什么?西玄南下就是小周过小周即是南临。自小周往南多是草林茂盛而少岩沙之地西玄是想
解非并无虚言。
她哦了一声又想了一会儿道:彼军上风施火我军背后又受敌此时分散军力盲目四窜只有死路一条。
这不是废话么?方三郎嗤声道。
她淡定说道:眼下紧急若然无法自烧过的黑地退离造成兵败虚像那就先下手为强吧不必等火攻至先将军队外围烧成黑地阻隔火攻之术。如此一来可暂不管火势只须图谋后方杀敌之阵即可。她犹豫一会儿看着解非。我没有上过战场所述不过纸上谈兵不见得有用。不知西玄皇帝所问那些将军候选答得如何?
说至最后她心惊地退了一阶。这人怎么目光如此灼灼望着她?
她还没被人这样瞧过仔细一想也只有陛下跟萧元夏认认真真看过她。
陛下喜欢看她目光总有温和宠爱老是不嫌烦地看她萧元夏看她则是温暖的眷恋怜惜偶尔她回头时会捕捉到萧元夏一闪而逝的灼光。
眼前这叫解非的男人此刻眼底满溢惊艳惊喜以及萧元夏那种她不太懂的灼灼目光只是似乎比萧元夏还灼热些而且不太闪避她。
一炷香。他沙哑答着。
什么?
西玄人花了一炷香才答得如你一般。
她面色一喜脱口道:那这块蝙蝠暖石归我了?
徐烈风笑呵呵地步出学士馆。天空还在下着雨丝呢但她一点也不在意。她抛着温暖的小布袋得意洋洋洋洋得意。
现在谁还敢说她是小青娃?她当不了天上飞鹰但她可以当一个假装游历过天下的小青蛙。她心里万分高兴轻轻隔着布袋着那暖和的石头。
不知道五哥去大魏时有没有买过这种石头?有没有将这种石头留在身边?如果他留了一块那那她跟他在同一样的天空下拥有暖石这也算是好兄妹了吧。
她半垂着眼睫现在的五哥怎么了呢?她幻想过很多次他现在的模样约莫还是四年前那样只是更高更成熟些。
神话毕竟是神话成真可能不大况且父兄们并没有提过五哥改貌也没提过他眼力变好就只是一句:他很好。
她抚过眼角。她也不觉得这些年自己的目力有衰退过可见老天爷也没听到她的祈愿现在会是谁照顾着五哥陪着他游历为他解说四方呢?
是不是觉得摆脱阿奴后终于能松口气呢?
是不是礼那日明明他双手冰冷是需要人陪的可是他心里真正希望去的人不是她呢?
如果她能够早点听进三哥的话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那日她一定找四姐去陪五哥五哥出国前也许就不会有遗憾了现在想想自己也挺傻的那两年她写些什么早忘个一干二净当年她到底在难过什么!
她唇角扬起一个弧度想到他今年也有二十多恐怕再不了多久就会回南临迎娶四姐虽然有那么点疏离但她还是该好好想想要送什么贺礼。
她开心地又抛起小布袋随即半空伸来一只手猝不及防地夺去。
徐六小姐上学士馆?哟这是什么?暖和得很呢。徐烈风定睛一看心里恼火。方十二把东西还我!你这种行为与强盗有何差别?
方十二打开束袋拿出石头掂了掂。我还真没瞧过这玩意哪来的?新奇送给嫂子公主她定是欢喜。
嫂子公主即是大凤公主年前方家长子成为驸马方家这不学无术的小儿子越发的无法无天连油炸鱼都比不上!徐烈风眯眼一脚飞踹出去方十二早有准备往后一退哼笑:
你后脑勺疼不疼?那回被我砸了徐家敢吭吗?你这个狗仗人势的东西居然胆敢到陛下面前告状让我半年出不得府!你以为你是谁?在陛下面前不过是个佞臣还是你父兄在打着陛下什么主意要你去――
方十二你这嘴脏的混蛋不准这样说我父兄!她大骂与他在学士馆前战了起来。
她哪有告状!是她不舒服在家躺了两天陛下召见她才硬撑着过去!她哪是佞臣!哪是!她是徐家之后是忠臣之后!凭什么这样说父兄跟她!只要陛下肯下旨她愿立即前往边关尽一分心力!只要陛下肯下旨!
她拳脚功夫不弱拳头更是虎虎生风方十二本就不是她的对手他心里略有不甘见她比任何一个南临女子还要貌美心一动蓦地暖石一抛诱她去夺趁她不备探向她的胸前――
解非自门口人群间挤了出来一看之下原来是那名令他惊艳的年轻姑娘在跟人打架。
她出手俐落直率只攻不防连人耍阴招都没注意到。由拳观人她该是个脾气甚直的人。
他美目一眯。与她对打的人想趁机侮辱他大步流星拉过她的腰身她直觉挥拳过去他回避开来。
紧跟着她回头看一眼咦了一声:是你!
是我。他没看向她直接使了五分力攥住袭向她胸前的拳头一捏卡拉卡拉作响。
徐烈风不知他为何要助她但这一拉一拉间腰间的绣帕落地她心头一惊马上舍弃夺回暖石的念头直接要先拿回她的蝙蝠绣帕。
方十二见她让人楼着骂道:不知羞耻!一脚踢向解非逼得对方松开他的拳头。
随即他冲向前抢到绣帕。嘶一声绣帕撕成两半另一半紧紧被她握在手里。
徐烈风傻住怔怔盯着手里只剩红线蝙蝠的半面帕子接着她双手俱颤咬牙切击扑向方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