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责难
由太原至马邑，再到草原，然后转了一个大圈返回太原，等李元霸等人穿过马邑，到得晋阳城下的时候，已经是大业十三年的三月底了。看书神器.
天气开始转暖，和风熏面，柳枝开始冒出绿芽，地上的枯草中间，也间或透出一些嫩绿的新草。
春意盎然，给晋阳这个灰黑色为主的城市，增添了一点活力。
因为是长途归来，李元霸也顾不上去百练营中，只是命令王君廓带着十几个百练骑士驱赶着马群，先回城外的百练营，自己则带着李府骑士，返回城中。
晋阳城外突然多了这一大片的上好战马组成的马群，倒是吸引了大量的百姓士人围观，不少看守城门的隋军也是凑上前来，探头探脑的窥探。
待看到是李家的人赶着战马，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不过看向李元霸等人的眼前，也就有些诡异。 这段时间来，李家动作不少，很多李府的资深幕僚暗中奔向河东道各地以及关中，甚至有人赶往河北，去联络薛世雄、杨义臣等大隋的领军将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李家不稳的消息早就传遍晋阳城内外。
李元霸也顾不得这些，当下率领李府骑士排开众人，直冲入城，众百姓与隋军却是急忙闪开，不敢阻碍。
一路疾驰回得李府，看到三公子回府。 早有人传禀进去。
李建成与李世民、李元吉一起迎接出来。
看到这几人出来，李元霸立刻翻身下马，向着两位兄长请安问好。
一个多月不见，李建成容颜憔悴，下巴的胡子居然长地老长，眼睛中也是布满血丝。 只是他精神尚好，一见李元霸。 就催问着他在草原上的收获，听到李元霸获得大量战马后。 不禁点头微笑。
李世民倒是神采依旧，一点看不出来劳累疲乏，仍然是潇洒倜傥。
只是听到李元霸与突厥人反目后，不禁微微皱眉。
兄弟几人一同入见李渊，叩拜如仪后，李元霸便将草原之前得失向着李渊一一禀报。
“胡闹，真是太胡闹了！”
李渊得知李元霸得到大量好马。 原本也是欣喜，待得知李元霸砍下突厥特勤双手后，却是气的脸色铁青。
裴寂不在，却由长孙顺德先道：“公子这件事，做的太莽撞了！”
此语一出，钱九珑与窦轨等人也是出言赞同，一起指责李元霸行事太过鲁莽。
长孙无忌不顾李世民脸色为难，也是上前道：“公子当时做的极是痛快。 却不曾想过后果么？颉利并不是善男信女，以前唐公征战草原时，也不过就抢了一个突厥特勤的好马，就引的对方暴跳如雷，现下两边刚刚要和解，公子却砍了人家双手。 这样一来，颉利若是兴兵南下，将如何是好？腹背受敌，唐公大业将如何进行？”
他如此一说，更是火上浇油，议事厅内气氛紧张，李渊神色铁青，一时间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管怎样，砍人双手地是他亲生儿子，总不能为了平息突厥人的怒火。 把李元霸地双手也砍下还将回去？
李建成满脸为难。 看看父亲脸色，再看看座中诸多幕僚。 有心劝解，却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李世民神色如常，原本就要起身说话，再去看李元霸脸上神情，见他神色自若，李世民心中一动，却是先不开口，打定主意要看看李元霸如何应对今日的局面。
李元吉却是兴灾乐祸，不管怎样，这个三哥倒霉，他最乐意。 府中诸公子定位明确，若是没有李元霸，再过两年，凭他的武勇，必可当一面大任。 而因为李元霸的表现，使得府中上下，再也没有人把他这个四公子放在眼里。
等众幕僚吵了个够，李渊也觉得这样不是了局，当即向着李元霸问道：“三郎，我知道你行事不是这般鲁莽的人，这件事，你到底做何解释？”
李元霸这才躬身一礼，向着李渊答道：“父亲，马邑刘武周已经造反，儿尚在草原时，他已经杀王仁恭自称太守，待儿子回到马邑附近时，突厥人已经赦封他为定扬可汗，赠送他五百骑兵和两千战马。 ”
“此事当真？”
李渊勃然色变。
不止是他，场中上下，甚至是一直安闲自若的李世民，都是脸色一变。
要知道刘武周的马邑正是太原北面，李家若得天下，非先得关中，而西向取关中，太原则又必然空虚，若是被刘武周抄了后路，西取关中再有不利，那可就进退两难了。
刘武周起兵不久，李元霸是赶着马群日夜不停地赶路，所以比李府的细作密探的消息还要来的快，此时一说，场中的注意力自然就被这件事所吸引过去。
李渊一声令下，在外侍候的李府家将们立刻取来羊皮舆图，拼接悬挂一处。
分析敌情却又是李世民的强项，看罢舆图后，李世民闭目沉思。
片刻过后，李世民展颜一笑，向着诸人道：“刘武周一年之内，不会向太原方向进发，更加不会与咱们撕破脸皮。 ”
李渊道：“二郎此见由何得出，说明白些。 ”
李世民胸有成竹，笑道：“马邑四面都有强敌，刘武周现下刚刚起兵，自保尚且不足，更不要提进击了。 ”
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刘武周这人志向远大，极有抱负。 我曾经在雁门关勤王时见过此人几次，其人虽然努力掩饰锋芒，不过怎么看他，都是极具野心，也有手腕，在马邑附近经营多年，甚得人望，行事果断狠辣，为达目地不择手段，算得是一个枭雄。 现下看马邑局势，西有雁门关，北有楼烦、定襄几郡，其中楼烦有汾阳宫，雁门关是边塞重要军镇，都驻有相当数量的边军。 郡兵战斗力不成，边军却极是强悍，特别是定襄一地，还有为数不少地陌刀队，正是用来对付突厥铁骑所用。 嘿嘿，刘武周得突厥之助，定襄的边军可算是要派上用场了。 ”
他说到这里，虽然尚未明言，已经有不少人略明其意，众人都是精神一振。
李世民看一眼李元霸，见对方也是凝神细听，他心中得意，说话的声音不免得又大了几分，当下侃侃又道：“所以刘武周虽得突厥之助，而且经营多年，手下人才济济，加上这几条，他也要和雁门关等地的边军斗上一年半载，然后他才有实力打咱们太原的主意。 不等手下有两三万骑兵，再得到五六个郡的财力支持就与咱们相斗，那可绝不是什么好主意。 刘武周不蠢，就算颉利想报三弟之仇，也得等刘武周这要饿狼吃饱了，然后才敢对咱们下手！”
李世民说到这里，场中自李渊以下，再愚钝地人也是听的清楚明白。
李元霸心中也是佩服，原本纷乱如麻的局势，经过李世民略一剖析，竟是明朗至此。
却听李世民又笑道：“刘武周一时半会成不了气候，不过咱们动手也要快些，别的事情先不必理会，倒是眼下晋阳不稳，历山飞也蹦跶的够久了，到时候收拾了他，振作晋阳的民心士气了。 ”
这话已经算是为李元霸开脱，李渊微哼一声，怒视李元霸一眼，斥道：“三郎此次犯下大过，先记下不提，攻打历山飞时，尔率本部兵马，一定要好生戮力厮杀，以补今日之过。 ”
李元霸受此斥责，却也若无其事，他此事草原之行所得远大所失，往死里得罪突厥人最合自己心意，受得几句小小斥责，原也算不了什么。
当下凛然受教，向李渊认了几句错，便即告辞道：“孩儿新得战马，需得抓紧时日，返回营中训练骑士，以做来日之用。 ”
见李渊首肯，当即便又向两位兄长略一示意，便即昂然而出。
待李元霸出门之后，钱九珑等人却道：“三公子费心劳力，只怕寒门之士充做骑士，征战时并不能如意，三公子只怕要白费心机。 ”
他这话只怕是场中诸人心声，纵果李渊也笑道：“三郎折腾到如此地步，已属不易。 他的属下之前多不曾习马战，马上功夫也未必强横，此次用兵，当然是以李府骑兵为主力，三郎自带部下，看顾粮道，支援前方，或是追击逃敌便可。 ”
李世民摇头叹气，苦笑道：“可惜三弟一身好武艺，不能在前杀敌，当是一大遗憾。 ”
李元吉除了看李元霸外，就属看自己这个二哥最不顺眼，当下顶了李世民一句道：“这也是三哥自己选的，没有人强迫他。 ”
兄弟两人争执，李建成身为长兄，只得出来打圆场道：“三弟以前做事不思量，我看他自河东回来后，做事比以往细心的多，征召寒门，未必就如你们所想的那样不中用。 ”
李元吉嚷道：“他连突厥特勤地手也敢砍，还说不鲁莽？”
李建成被他噎地说不出话来，良久之后，才向李渊道：“三弟年纪已长，依我看，不如给他说一门亲事成婚，这样性子只怕就能更安定一些。 ”
李渊原本头疼，听得李建成此语，当即大喜，笑道：“这话说的极是，待用兵之后，当为三郎寻一门好亲事，定定他地性子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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