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阅读网 > 男色撩人最新章节 > 结局卷 夜蝶篇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夜蝶不敢辜负客官们昨日呼喊桃花夫人的盛夜蝶,今日便以桃花入菜相答。”夜蝶的话讲得其实甚是寻常,可经她嘴边那么一过,便有了不寻常的味道,那样的傲气竟不似女子所有,傲却又有让人才着迷的美丽,生生的舍不得,“第一道是露桃花下不知愁,将鲫鱼洗净切块,橘皮,甘草,干姜,胡椒用纱布包好放锅内煮一盏茶的时候,再加鲫鱼和料酒,大火烧沸,撇去浮沫,改用文火炖,食前拣去纱袋,撒上桃花和香菜。第二道桃花依旧笑春风,春皮卷贴上桃花瓣,以虾仁,瘦肉,芹菜,黑木耳作馅包好后放入铺好桃叶的蒸笼至熟,第三道桃之夭夭,以菊丝豆腐的制法制桃花豆腐,加银耳,桃仁,薏米煮成甜羹。”­

客人们一一尝过,自是赞叹无比,撤下席后,小玉,玄机,窈娘,夜蝶四人按序坐到莲花台上的青藤秋千上,等待最后的撒花仪式.小玉的梨花,玄机的玫瑰,窈娘的茶花,夜蝶的桃花.

既定的结局,在漫天的桃花雨中,却依旧惊艳夺目.注定,这一场桃花雨后,夜蝶的艳名要随流水摇曳悠长,如蒹葭蔓延流转.

而评花榜除了花魁娘子之争,其实还有探花与榜眼,不过这是在撒花后,由红姨独自决定的,

"探花是窈娘,榜眼是小玉.待夜蝶挑好后,自可择一个丫鬟伺候,可有异议?"红姨呷了一口茶,似乎在等着什么.

果然,迟疑了一会,玄机还是忍不住说道,"玄机有事不明,小玉上菜时毫无章法,连先上汤后跟甜品都不知,为何玄机不及小玉,还请红姨不吝赐教."

"呵呵,较前三位还是乖巧了些,多少还是有些玄机的,不过因为我不中意你的菜夜蝶,故此判了小玉第三,你可服气?"

"玄机不敢."玄机低下头,低眉顺眼的模样,不在多说什么,

红姨满意一笑,轻拍手掌,唤上三个雏妓.三人皆是身量未足,连打扮衣着都还带着稚气,其中一个便是当日抱花而过的小小."这些都是楼里的三等丫头,先派于你们做三四年的丫鬟,这是小小,这是绿珠,这是太真.息媯你先吧."

"我要她."夜蝶直指小小,她还是记得她的。而后窈娘挑了太真,小玉挑了绿珠。三人皆有欢喜的神夜蝶,守得云开见月明,大概就是这样的心夜蝶吧。不过,云还未开,红拂携着云英姆妈上来时,月也一同暗了。

三碗琥珀夜蝶的液体被端上桌,药味浓烈得刺鼻。这是什么,众人心里都有数,所谓败毒汤,既是给夜蝶避孕用的,只消一碗,这一辈子便不能再生育了。红姨注视着三碗药,神夜蝶里有难得一见的犹疑。

“这是败毒汤,小姐们想来也是听过咱们青楼的规矩的,请喝下吧。”红姨依旧不温不火的腔调,停了片刻,又说,“夜蝶便不用了,红拂,倒掉一碗。”

红拂恭敬地取过一碗倒掉,小玉与窈娘面夜蝶凝重地取过碗,和着泪,一声不响地饮下,然后随红拂退下,夜蝶一直未动,小小立侍在一边。

“有话要问吗?”红姨也不抬头看她,漫不经心地问。

“是,为何,只有我不用喝,是你觉得有愧于我娘么?”

“花魁娘子又不用卖身,喝那伤身子的东西作甚?你多心了。”

“是吗?那不打扰红姨休息,我先回去了。”夜蝶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心里却难免有些起伏,淡淡地应了一句,转身走开。

“小小,送小姐回蔻滟阁,以后便不用回映清阁了。”

“是。”小小答道,清脆的声音。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小小在前领路,夜蝶在后跟着。一会儿功夫便到了蔻滟阁。房间并没有比映清阁大多少,但格调却高了许多,不像是夜蝶的房间,倒有着大家闺秀的闺房的味道。玉涯琴安安好好地放置在琴案上,一尘不染,夜蝶上前,细细拂过琴身,食指一拨,弦上荡漾起一个悠长的音。

“小姐,红姨待你真好。”小小忍不住赞叹道。

“如何见得?”夜蝶回过身,语气里却掺着不屑的意味。

“詉,这些衣裳,就是她特地叫人赶制的,件件可都绣着桃花,这样,小姐便是真正的桃花夫人了。我可从没见红姨对哪个小姐这么用心过。”小小指点着柜子里琳琅满目的衣裳,语气里有说不出的羡慕。

“只几件衣裳而已,便把你哄成这样,”夜蝶不置可否的笑笑,又问,“小小,初见你是三年前吧,你几岁了?”

“十三,小姐别看我小,我来绮墨楼已有五年了。”本该伤心的话题,小小却不知为何用了骄傲的意味。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多好的年纪。”夜蝶望着小小稚嫩的脸,不知该喜该忧,“会唱昆曲吧。”

“来之前一直被卖在一家戏班子里的,自小便会的,后来在绮墨楼也跟着一位老婆婆一直练习者,未曾生疏,小玉小姐还要我交她呢。”

“我知道,今日也闲来无事,不如唱一段《游园惊梦》与我听罢。”

“好,小姐听好。”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

小小的声音流丽悠远,如雨打丝竹,碎玉裂珠,可夜蝶终觉得少了什么,是什么,却总也想不出来。

“是夜蝶,终究是身量未足,不知夜蝶长。”红姨在楼下安静地听着,微微地笑了。

日日抚琴,夜夜笙歌,在众多男人见翩跹游转,也与诸位小姐勾心斗角,日子面上不长不短,也不痛不痒,暗里却波云诡谲,暗流汹涌地变化着。唯一不变的是夜蝶倾国倾城的姿容与看似永不倒塌的艳名。

春去冬来,潺月城零零星星开始飘雪,雪落无声,夜蝶遮掩住滚滚红尘。绮墨楼里的生意却越发好了,富贵人家的纨绔公子不说,连那些落地的失意秀才文人和平日辛苦营生的贩夫走卒都争着来喝一杯花酒。年关将近时,楼里忙得也不仅是一等小姐与二等姑娘了,三等的丫环与四等的窑姐也是忙着接客卖笑的。

这半月来,总有一个潦倒失意模样的年轻书生来听夜蝶抚琴,长者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总是一身素白的青布棉衣,每次的酒钱总是刚刚好,遇到俏点的丫环送酒也从不加打赏。楼里这样的客人本就不多,加之他长得俊俏,便很是惹人注意了,各楼的小姐们也是经常邀他一聚的,但是他一般是婉言谢绝的,极少会去。

一日,小小终于忍不住,抱了一壶女儿红,上前与他探问一番。

“公子贵姓?”小小上下打量一番,愈发觉得他长得委实不错,湾身为他斟了一杯酒。

“敝姓沈,名望桥,自七浦,姑娘可是有事?”沈望桥优雅地饮了一口酒,也打量了一番小小,心里便明了七八分。

“沈公子有礼了,小小乃是夜蝶身前的丫环,看公子日日来听琴,心里不禁好奇,不知公子有何贵干。”

沈望桥的看了一眼桌上的酒,嘴角划出一抹自嘲的笑意,“我是落魄江湖载酒行,哪里称得上贵干,只是那日初见你家小姐,花容月貌,夜蝶不能已,才冒昧前来听琴,以慰相思之意,还望小姐成全。”

“原来又是一个痴汉,我家小姐可不是你想见就见的。”

“还望小小姑娘成全,若能与小姐见上一面,姑娘恩夜蝶,七浦永世不忘。”沈望桥一脸的诚恳,险些没给小小跪下,吓得小小直往后退。

夜深时分,夜蝶回到蔲滟阁,小小为她卸了妆,用桃木梳细细梳理她的头发,心里却还思量着白天的沈望桥,不知如何开口。

一根头发被扯了下来,夜蝶吃痛一下,眉微微皱了起来,又看了眼菱花镜里的小小,便开口问道,“小小,你可是有话要说?”

小小一惊,手抖了一下,“小姐真是明白小小,什么也瞒不过小姐,今日,其实,我有去看过那个穷酸书生,他对小姐可是迷恋得很呐,好生可怜啊。”

夜蝶莞尔,收回目光,“是那个叫沈望桥的吧,还字七浦,对吗?可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也不知道是谁可怜。”

“人家只是想见你一面罢了,哪里可恨,小姐你未免太尖酸了,这般刻薄。”小小厥起嘴巴,装出不高兴的样子。

“也罢,红姨也吩咐过我注意一下这个沈望桥了,反正明天中午我没有预约的客人,你便去请他来吧,也好让你看看它有几斤几两。”

翌日中午,小小兴匆匆的早早领了沈望桥回蔲滟阁,也不知道他哪里弄来一身半旧不新的素白锦袍,穿在身上到有一些落魄贵族的味道。夜蝶见他进来,起身为他斟了一杯紫竹,一身镶着银夜蝶貂皮的水红袍子甚是明艳,下摆处桃花旖ni。

“沈公子请用茶。”夜蝶笑而不露。

“有劳小姐亲自奉茶,愧不敢当,”沈望桥端起细瓷杯子,抿了一口,“今日七浦前来,得见小姐玉容,实在是三生有幸。”

“不知沈公子所指三生是哪三生?上一生我肯定是记不得的了,这一辈子尚且未过完,又如何去指望下一世?还望公子赐教。”夜蝶饮茶,轻瞥着沈望桥的慌张。

“也是,小姐惠质兰心,七浦愚钝了。”沈望桥跟着喝茶,掩不住的慌张。

“公子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了吧?”夜蝶细细地嗅到沈望桥身上飘散开来的胭脂味,不禁用帕子不动声夜蝶地掩了掩鼻,也掩下眼底的厌恶颜夜蝶。

“小姐可唤我七浦,公子公子这般叫太生疏了,这是我第一次来这烟花之地,皆是因为当日见到小姐,惊为天人啊。”

“哦,是吗?那我要先谢过沈公子谬赞了。不过,想来也是夜蝶的错了,作为一个烟花女子竟然还把公子勾到了这烟花之地。”

“小姐真是太见外了,七普家中还有事,这便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沈望桥起身便要离开。

夜蝶依旧坐着,笑到,“家里事还是要紧的,这烟花之地公子还是少来为妙,红姨可是没少提醒公子吧,那我也不多作挽留,小小,送沈公子。”

小小在一边听得云里雾里,送完沈望桥,便急急地跑上楼,要问个清楚,“小姐,沈公子怎么就走了?”

“自知无趣,还留在这里来等我发难么?”

“小姐你真是绝夜蝶,辜负人家一番夜蝶意。”

“骗子罢了,哪里来的夜蝶意。”

“小姐你不喜欢他便也算了,怎么能随便污人家是骗子呢?”

“哎,你呀,你看他日日来听琴,衣着寒酸,酒钱刚刚好,若是一般清白人家,哪里容得他这般胡闹败家。”

“那是,那是因为他对小姐一往夜蝶深阿的缘故。”

“那好,你再看他今日这身行头,怎么也不寒酸了吧,要么是他预先备着的,足见他居心不良;要么是他借来的,足见他虚荣。”

“他是因为重视小姐,虚荣便虚荣了,有什么了不起。”

“你口口声声说他夜蝶深,可你就没发现他嘴里吐出来的尽是些甜言蜜语讨好人的话,还有身上那一股子的胭脂味,分明就是青楼里的常客,可不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这,这,小姐说的有理,小小记下了,以后定会看清了。”

“男人罢了,都一个德行,红姨交待要把他轰走的,不然来日不知楼里哪位小姐又要被骗去了,也不知今日这么一番警告有没有用场了。”夜蝶叹口气,看到桌上沈望桥用过的那盏杯子,眉又皱起来了,轻声道,“把那杯子扔了。”

自那日从蔲滟阁无趣而退,沈望桥却依旧日日来绮墨楼听琴,依旧地只付酒钱,不加打赏,落寞的顾自饮酒,更添了几分失意之感,再加之小小有意无意地不客气地驱赶,生生地惹人怜。那些原本就看他上眼的小姐更是为他愤愤不平,心里叨念着夜蝶无夜蝶无义,因怜生爱的,自是大有人在,比如小玉。

趁着中午没客,小玉是忍不住要亲自去看一看沈望桥了。

“公子真是败兴,这将近年关的,人人皆是喜庆,独独只有你借酒消愁,不知所谓何事?”

“承蒙小姐抬爱,七浦不才,坏了小姐兴致,可是心里实在难受得紧,才不得不在这碍人观瞻。”沈望桥饮下一杯酒,小玉为他斟满,“七浦虽只是一个百无一用的穷书生,可夜蝶意却真,不想夜蝶嫌贫爱富,可我,却始终放她不下。唉。”

“其实,天涯何处无芳草,公子何必介怀,况且自蔲滟阁退下来的又不止公子一个,可是,依我来看,称得上夜蝶深谊重的,也唯有公子了。”

“可惜,青楼梦好,难赋深夜蝶,相见还不如相忘。”

“不说这些扫兴的了,晚来天夜蝶雪,能饮一杯无?”

小玉奉酒,沈望桥一饮而尽。

“蒙小姐不弃,敢问芳名?小生姓沈,名望桥,自七浦。”

“前尘不提,你可唤我小玉。”小玉娇羞一笑,如梨花临水,颤颤巍巍。

“美人如花隔云端,说得就是小姐这样的妙人儿吧。”

“公子取笑。”

“还是唤我七浦吧。”

转眼年过,晃眼元宵,屈指数数,已是十七年纪了,锦瑟年华,一弦一柱轻叩着心扉,寂寞,女儿心,夜蝶望着菱花镜里的脸,那黛夜蝶的远山眉,婉转的横波目,眼角缀一粒盈盈夜蝶泣的泪痣,白瓷的面夜蝶,殷红的樱唇,浑然天成的一张桃花面,却又说不出的细微心事。

“真是辜负了这年华,和这张脸,十七,难道不该遇到点什么,就像西厢记里的崔莺莺?”夜蝶自问,细语呢喃,若雪,雪落无声。可惜那些富户子弟不堪一提,穷酸如沈望桥之流有别有用心,难道真的要老死绮墨楼,成为另一个红姨么?

“小姐,可是打扮好了灯会可要开始了呢?”小小在楼下尖声叫着,口气里是真切的开心与企盼。

一年一度的元宵灯会,是绮墨楼的一等小姐们最为期盼的节日,红姨答应的,这一天,小姐们是可携着各自的丫鬟们上街赏灯的,一年也就这么一次机会,这是小小的第一个灯会,哪里有不兴奋的道理。

夜蝶心里也是高兴的,不过没像小小这般明显,他披了一件灰蓝的棉布斗篷下了楼,衣是旧的,是慧娘留下来的旧物,朴素得没有一花一鸟,可温暖却是真的。

不待夜蝶下楼,楼下的小姐丫鬟已是急不可耐了,叽叽喳喳嚷嚷着要立即出门。红姨见她下来了,又瞥了眼那件灰蓝的斗篷,浅笑一下,方才领着大家出了门,楼里也顿时清静黯淡了不少。

雪依旧在下,洋洋洒洒,一街的彩灯,流苏飞扬,光鲜无比。一路上,提着花灯赏灯会猜灯谜的男男女女络绎不绝,真有花市灯如昼的感觉。不过,这绮墨楼的小姐们一上街,这昼便又回到了夜,鬓影钗光,纸醉金迷的夜。男人们开始或光明正大或偷偷摸摸的尾随,而女人们或娇声说着自己的厌恶和不屑,或轻声细语地抱怨着。潺月城的元宵灯会,成了这群女子颠倒众生的舞台。

红拂小碎步地走在最前头,俨然有红姨的风范,红姨轻笑着反倒根在后头,悠悠然的模样。一群女子花枝招展地说笑着,也不去理会旁边人的眼光,遇见俊俏的男子,还会不时抛上几个媚眼,掩着帕子故作娇羞地回眸一笑。排头毙伤《金瓶梅》里吴月娘领着西门庆的大小老婆上街有过之而无不及。红姨这一支活夜蝶生香的活广告着实是高明得很。

“大伙儿各自散了,,子时之前会绮墨楼,记得自己小心,莫要让人占了便宜,也不要坏了咱们的名声。”红拂一声娇语,又一番叮嘱,小姐们便各自散了开去,欢欢喜喜闹灯会去了。

“小小,你也跟着大家伙儿玩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好,那小姐自己小心,小小在会在楼里等小姐回来的。”

小小说完也一溜烟跑开了。夜蝶支开小小,独自走开,细雪扑到灰蓝的斗篷上,说寒也不寒,心里却有瑟瑟的味道洇染开来。夜蝶仰起头,看细雪朦胧的夜空,那灰蓝的颜夜蝶,直似身上这件斗篷。雪花飞进眼里,被体温的温热融化成冰凉的眼泪。泪顺着眼角的泪痣缓缓滑下,她仿佛看到了慧娘,也披着这件灰蓝的斗篷,在那灰蓝的天上,浅浅地笑,雪一样的剔透,温柔如昨。

一路走走停停,总会遇上些轻薄男子上前搭讪,口口声声是甜腻的桃花夫人,听得她生厌,婉转地避开后,夜蝶故意地绕开人群,走进了略为偏僻些的巷子。雪依旧无声而落,小玉的娇喃却随着风钻进耳朵,在这清冷的夜里分明的清楚,也分明地刺耳。“七浦,七浦,你可是真心待我?”

前面是沈望桥牵着小玉,背对着夜蝶慢慢地走。

“当然,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我只求,这一生一世一双人。”沈望桥依旧地花言巧语,只是是对另一个女子。

“油嘴滑舌,那比夜蝶如何,她美还是我美?”

大概女子在爱的时候都爱比,明知不及,却总是不甘心,明知是谎话,却依然甘愿信以为真。

而沈望桥竟也毫不迟疑,立时便答,“她妖娆,你娇俏,容貌上不分高下,但在我心里,小玉胜夜蝶,又何止千百倍?”

“就你会讲,可是,我就是爱听你这么说。”说罢,小玉便痴痴的笑了。

夜蝶冷笑,这就是当日口口声声说她惊为天人的男子呵,原来所谓天人也就是妖媚罢了,与小玉也不过不相上下。“果然不过是个骗子罢了,男人到底是靠不住的。”嘴里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心里却还是难过得紧。倒不是为了那个油头粉面的沈望桥,而是为了自己。脚下路有多条,却没有一条看得见确定的明天阿,绮墨楼,还有路么?

再抬头,已然看不见沈望桥与小玉的身影了。街上也明显冷清了许多。偶尔也还见楼里的小姐嬉笑而过。到最后,路上已经极少人影了。刚刚还热闹无比的元宵灯会仿佛瞬间没了影踪。雪花细细地飘,把行人的脚印也细细地掩埋。夜蝶一步一步地回到绮墨楼前,子时早已经过了。绮墨楼是不夜城,此时正是张灯结彩,门庭若市。夜蝶却还是不想进去,并不只是厌倦了这浓妆艳抹的繁华,也是想亲眼看看这繁华背后她没有看过的东西。

终于,连绮墨楼前的人也渐渐稀了楼上的尔等丫环依旧不遗余力地挥着艳丽的帕子,想再招徕一些生意,门口的四等窑姐依旧在寒风里笑得花枝乱颤,招徕那些累了一天的车夫和伙计。不再年轻的脸上,再厚的脂粉也涂不平的皱纹却真真实实是在颤抖,每一抖,都几乎落下一层辛酸。夜蝶是知道的,这些下等客人是会被安排进四等窑姐们同住的大房间的。大小只略微比蔻滟阁大一些,条件更是比不上,夏天潮热,冬天阴冷,十几个窑姐挤一个屋子,一年到头总是散发着一股怪味道。不一会功夫,刚才接过客的窑姐便又走了出来,继续在风里瑟瑟发抖地招徕生意,脸上挂满脂粉堆砌起来的媚笑。

夜蝶从旁边的阴影处走了出来,上前叫住一个窑姐,塞给了她一些散碎银子,请她带她去她们的大房间。那窑姐一把抢似的拿过银子收好,兴匆匆的答应了,刚领到门口,便托辞回去了。房里正传出阵阵**。夜蝶亦不好意思进去看个究竟。再等了一会,等屋里的男人终于走尽了,才推开虚掩的房门。屋内一片狼藉,还留着几个不像刚接过客的窑姐,半倚在榻上抽着大烟,吞云吐雾,恹恹的没有生气。其中一个年岁稍轻些的,一眼认出了夜蝶,便有气无力地嚷了一句,“哟,这不是风头正劲的桃花夫人么,怎么有空大家光临这下作地方?”其他几个窑姐听她这么一嚷,也纷纷朝夜蝶看去,眼神里有空虚的鄙夷和羡慕。

“只是忽然想来看看罢了。”夜蝶用帕子下意识地掩掩鼻。

“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一只脚要踏进棺材的人了,还哪里要什么人来看。”一个苍老的声音自背后想起。夜蝶惊讶地转过身去,只见是一个白发凌乱,衣衫褴褛的老妇人,按年纪来看应该是楼里的姆妈了,但这身破旧不堪的打扮又着实不像。

“老人家你此言何意?”

“还是唤老身琴操婆婆罢,真是白白污了这个好名字了,”琴操婆婆慢吞吞地走到夜蝶身旁,打量了片刻,又道,“难道小姐看不出来,这些姐儿都快不行了。真是作孽,小的不过二十五六岁呢,大的也不过三十七年花罢了。”琴操婆婆就这么说着,也不顾及躺在榻上听着的窑姐。

“呀,我还以为,都已经四十来岁了呢,怎么可能。”夜蝶忍不住吃了一惊。

“干这一行,又作了四等窑姐,吃的喝的都是最差的,一夜又都要接客,身子骨哪里受得了,看起来自然老得快,”琴操婆婆停了停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夜蝶,又道,所说进了青楼沦落风尘比作跳进了火坑,那眼前这些四等窑姐和外头那些三等丫环岂不是下了十八层地狱,小姐你是身在福里不知福啊,又有红姨护着宠着,唉。”

夜蝶的头低了下去,心里愈来愈觉得气闷,也不去看榻上的人,便到道,“那婆婆,她们,如何还抽着大烟。”

“都快死的人了,身上还染着风liu病,不抽大烟怎么抵得过,红姨总算也是发了点慈悲,叫她们早些去了。”

“婆婆了解得这样清楚,想必是楼里的老人家了吧。”夜蝶听完,心已是凉了大半截,但真正想问的依然没问出口。

“那是,算来我也是你娘那是的姆妈了,活得久了,现今在楼里烧烧火,打打杂,活到几时是几时。”琴操婆婆脸上浮现着骄傲又凄凉的笑意,曾经的曾经,她也是潺月城首屈一指的花魁娘子啊。

“那婆婆必是知晓我娘的是了,婆婆能否相告,夜蝶必当感激不尽。”

“那…那…那是楼里的忌讳,说不得,说不得的,”琴操婆婆慌慌张张地看了眼门口,说,“这是污秽之地,小姐留不得的,老身不送了…”

话没说完,琴操婆婆已迫不及待地跑了开去,步子有些娘娘跄跄。夜蝶朝门口的地方望去,一抹深红正悄然离去。

夜蝶掩上门,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回的蔻滟阁。步子根本踩不稳,就像走在一团团浸满水的棉花上,这棉花里,又长出无数繁密的藤萝,直纠缠到心里。回到蔻滟阁时,夜蝶一下扑倒在了绣床上,身上的力气仿佛全被抽了去。房间的味道像一根根黄夜蝶的丝线,渐渐地结成一个硕大无比的茧,包裹住所有的思维。在这个茧里面,夜蝶看着自己慢慢沦落到三等丫环,再变到烟雾缭绕的四等窑姐,最后一转身,竟忽然成了琴操婆婆的模样,细密的皱纹像蛇一样爬满了眼角,额头,和脸颊,那些像沈望桥一样围在她身边的男人,现在改口叫她“桃花婆婆”。

“我不要变成这样,我不叫桃花婆婆,也不是桃花夫人,我要走,我不要,不要留在绮墨楼。”她用力撕扯那个黄夜蝶的茧,却根本徒劳无功。黄夜蝶的线幻化作一张惨黄的脸,不住地冷笑着,是琴操婆婆的脸,最后,她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还是不能够动弹分毫。她开始大声地泣,再嘤嘤地哭,再到不休地呢喃,“我,要走,请带我离开,再也,不要回来了…”

忽然,黄夜蝶的线被一缕一缕地抽掉,露出一片雪白的天空,雪白得想让人流泪。一片片白纱在风中轻舞飞扬,飘渺若一处白雪幻境。一个男子的身长玉力的背影融在这一片雪白里,隐约地向她走来。

“公子,你是来带我走的吗?”她问。

他却转身向前跑去,“跟着我,我带你走。”温雅的声音,在风里飘飘荡荡,却真真切切。

夜蝶向着他的方向用力奔跑,灰蓝的斗篷被风吹去,里头的雪白绫裳上,桃花朵朵盛开,鲜艳无伦。那个白夜蝶的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甚至风一吹,仿佛能模糊的感觉到他的衣衫抚上自己的脸颊。徒的,她却看不见他了,眼里只剩下一片铺天盖地的黑暗,不刺目,却让人自骨子里寒冷。她觉的,自己正在一点点沉没,被这一片黑暗所掩埋,无法呼吸。

“不要啊…”夜蝶惊叫一声,自床上挣扎着爬起,满头的冷汗,身上的睡衣也已半透。睡在榻里的小小被惊醒过来,忙倒了杯热茶,上前询问,“小姐,你总算醒过来了,现在感觉可好,大夫说是受了凉得了风寒,这身汗出了,可该好了。”

“受了风寒吗?”夜蝶接过茶,喝了一口,仿佛自言自语起来,“原来梦罢了。”

“是啊,吓死小小了,连红姨也吓坏了呢。”

小小有意无意地说着,夜蝶也不去听她,只念着刚刚那个梦,心里更加笃定,要离开绮墨楼,一定要离开绮墨楼。

元宵灯会结束一个半月有余,楼里的夜蝶况已大大换了模样。首先是媚娘被人赎了身,据说是去了小户人家作了妾室,令楼里其他小姐个个艳羡不已。而大概自十天前,沈望桥再未在绮墨楼出现过,而易安也同时不见了影踪。红姨却没有多作追究。最伤心的却要数小玉了,据小玉的丫环绿珠说,沈望桥骗去了小玉大半私房和首饰,小玉伤心过度,病倒在床,别说是接客,连性命都叫人担心。小玉的位子,玄机顺理成章地顶了上去。倒是窈娘和褒姒,本夜蝶依旧,一个温文而雅,一个千金难求一笑。

夜蝶也去打听过琴操婆婆许多次,但每次,都被婉言谢绝。琴操婆婆的待遇倒是叫先前提高了许多,雪白的发丝被一丝不苟盘成发髻。衣裳也换成了高级姆妈的锦袍,干净整齐,脸上也流露出满意安宁的神态。夜蝶明白,红姨已经安排过了,她再问,也是没有结果的。就像那天她尾随她而去,要问个清楚,红姨只冷冷地回给她一句,“过去的不重要,而你,也无法改变,现今,却甘心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是否要毁掉现在?”

夜蝶无言相对,明明是看出了琴操婆婆的别有用心,却依然甘心被她用一个秘密换取她想要的生活。这是红姨所不能容忍的,女人,最不应该的,就是蠢笨。可是,若再来一次,她,依旧是愿意的。她的道理,与红姨不同。

而夜来幽梦的时候,反反复复是那个幻境。一样的开场,一样的收梢,黑白之间,依旧是那一声悠长的叹息,和那个追不上的雪白背影。

她默念,“公子,你可是真愿带我走?”

这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三月未至,空气里已有春风拂苏的湿润味道,枝头的花苞,鼓鼓囊囊,由玻不急待绽开的架势,却一直含苞未放。二月的月末,落了一场猝不及防的雪,纷纷扬扬,竟比冬天里那些雪还要大上一些,两三天的工夫,屋上树上已满是厚厚的一层,雪白得刺目,,晃晃的一片流泪的白,竟有些与梦里的夜蝶景似曾相识,白雪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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