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裴无衣短促地吐出一个字，抬步慢慢往山上走着。
不知道是照顾容丹还是容丹很重，他走得极慢，每一步都非常的稳当。
到了山上，容丹看见了那大片的黄白小朵的野雏菊。
小的花朵长在那些青翠绿叶间，看着确实赏心悦目。
容丹从裴无衣的后背上下来，张开双臂深呼吸的一口气，除了青草花香，她也嗅到了空气中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识海中，还有一道在提醒着自己的信号。
这个信号不止出现一次，但是容丹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想要跟着过去，也去不了。
裴无衣站在一侧，歪头愣愣看着容丹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容丹道：“我不知道自己为何无力，像是被吸走了所有的精气神一样。”
“什么？”
裴无衣立刻担忧地拧眉，靠近一步，抬起手，手腕云袖滑落，露出一截白皙骨质的手腕。
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落在容丹的额心，一缕灵力透过皮肤往她的识海中钻去。
那道灵力掠过她的识海，路过她的心脏，来到灵田处。
容丹的灵田确实有些不同，似有些枯竭，又似只是被封印住了。
裴无衣正想要收回手，忽然察觉到了什么，那道灵力立刻往容丹的心脏处而去。
这时，他又感觉到他体内的灵气好似正在不断地往容丹的体内渡去。
这不是他自愿的，是容丹吸取的。
裴无衣低眸，容丹正用无辜单纯的目光看着他。
裴无衣相信容丹是无辜的。
他连忙用了一些灵力，强行收回了自己的手。
容丹追问：“怎么了？”
裴无衣看她一眼，摇摇头，“你可好一些了？”
容丹认真想了想，摇头。
其实，确实好了一些。
她刚才只是试探了一番，用了圣女用在她身上的法子。
具体怎么使用的她也不知道，只是意识一动，就真的可以了。
容丹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裴无衣的灵力进入自己的体内，果真让她觉得身体好了许多。
不过，她看见裴无衣的面色有些古怪。
裴无衣这时取出来一颗灵果，用匕首削好喂容丹吃下。
容丹看了一眼裴无衣沉静的脸庞，虽然心中是防备的，但还是吃下了。
她也不是傻的，在裴玉宫炼制了那么多的丹药，她都会悄悄给自己留上一颗，如今也积攒了一些。
\"肚子饿不饿？这里还有点心。\"
裴无衣将一个芥子袋递到了容丹的面前。
容丹好奇地打开来看，里面都是灵果，还有各式各样的点心，还有冰糖葫芦这些。
总之，之前容丹吃过的小吃，里面都有。
容丹惊喜地说道：“哇，你对我也太好了吧！”
裴无衣垂着的眼睑遮下眼中的情愫，低声道：“这就对你好了？那以后我还可以对你更好。”
容丹点点头，刚咬了一口点心，就听裴无衣又说道：“你乖一点就好了。”
切。
容丹没回应，只是在心中冷哼一声。
“师兄！”
两个人听见声音一抬头，就见到司洛烟飞升在那边的半空中。
司洛烟说道：“那边有奇怪的动静，我去北边的林中看看。”
裴无衣有些不赞同，“为何不休息一下？”
“没事，只是去看看。”
裴无衣点头，“小心一些，有事情及时通知我。”
“好。”
司洛烟飞身离开了。
裴无衣有些担心，见着容丹心情不错，提议回去。
“好。”
容丹又被裴无衣给背了回去，惊蛰见着裴无衣居然背着她，脸色黑了几个度。
容丹挑衅地扬了扬眉头。
裴无衣将人放在炕头上，扫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惊蛰，“现在可以炼制丹药了？”
容丹倒也真的乖巧，点头说好。
裴无衣满意地伸手，似乎是想要揉她的头发，但却停留在了半空中。
他有些急得收回手，转身快步的出去了。
容丹听见惊蛰的声音，“那边的林中应该是有妖兽和邪修出没，圣女一个人只怕是很危险。”
“我去看看。”
裴无衣也离开。
惊蛰回来屋内，见着容丹还在吃，语气不满，“你还不开始炼制丹药？”
“马上啊。”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容丹并未动。
惊蛰眼神冰冷，想起了临走时候繁芜给他的一个符咒。
“噗通。”
容丹只觉得一股力道直接将她砸在了地面上，磕得她下巴都要裂开了。
容丹痛苦的抬头，就见到惊蛰满意的笑着。
惊蛰问：“现在开始吗？”
容丹不语。
惊蛰轻启唇角，一串奇怪的音律从他的口中吐出，容丹再次被重重摔在了地上，五脏六腑都要震得碎掉了。
正在惊蛰又开始念符咒的时候，容丹咬着牙道：“我炼！”
“哼。”惊蛰冷笑一声。
容丹爬起来，将丹炉和需要的药材全部都取出来，开始炼制起来丹药。
惊蛰一直在外面盯着她，她不敢懈怠，方才不止是摔的疼痛，四肢百骸也像是在被一股力道强行拉扯撕碎一般。
太疼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
就像是裴无衣说的，她乖一点就好了。
到了后半夜，容丹终于得以休息，裴无衣那边应该也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惊蛰中途也离开了。
“人呢!”
“砰！”
伴随着一道暴露的声音，还有门框砸响的声音，以及哭声。
容丹坐起来，便看见面前站着裴无衣，他一脸冷沉阴厉，目光盛着怒火，紧握的拳头萦绕着灵力，随时都能拍向她。
容丹目光划过门口的司洛烟，她正捂着自己的嘴巴，伤心的哭着。
惊蛰说道：“主子，她太歹毒了！再带着她恐怕还会有更多的人受到伤害。”
裴无衣冷声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杀那些人？”
被吵醒有些起床气，又被如此质问，容丹也有些烦，“杀谁了？我一直在睡觉，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裴无衣低吼一声，“你还狡辩！”
他们出去绞杀那边的妖兽，将容丹留在了这院子，一起的还有那些生病的村民，其中有孩子，有老人，他们服下了丹药，身体已经在好转了。
裴无衣在这院子外面下了结界，不会有人进来的。
可是方才，他们回来的时候，见到了一地的血迹，那些村民都死了。
他们还瞪着一双眼睛，满眼难以置信。
那些孩子的胸口，也只剩下了一个洞，再看容丹的丹炉上面，有一些血迹，因为还能察觉到丹炉上的血腥气。
是容丹，将那些孩子的心脏用来炼制丹药了！
她动手杀了那些村民！
司洛烟也质问容丹：“那些百姓好不容易看见了生的希望，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啊？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容丹沉着脸不说话。
一屋子人对峙片刻，裴无衣忽然有些无力地拧着眉头。
惊蛰道：“主子，她做了这样的事情，即便是不能杀她，也该处罚。”
裴无衣低喝一声，“滚！”
司洛烟道：“师兄，你别生气了，说不定她有什么苦衷，我相信她不会这般冷血的.......”
“别为她狡辩了！”
他一面想要信任师尊，一面理智又告诉他，师尊就是这样的人。
裴无衣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抬手对着容丹扇了一道风，容丹只觉得眼前一黑，落入了一个黑色的空间里。
这里没有光，没有风，没有水，没有声音，寂静又漫长。
“喂！”
容丹喊了一声，她清脆的声音很快就消失在空气中，无声无息。
裴无衣将容丹投入到了法器中关了起来。
司洛烟求情道：“师兄，这件事可能有误会，她一个人待在法器中是不行的。”
裴无衣沉声道：“不必多说。”
容丹在这密闭又漆黑的空间待了一会，后来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感觉有什么在盯着自己，一睁开眼睛，就见到了裴无衣正坐在她的身边，用一种痛苦挣扎的目光看着她。
见到容丹醒来，裴无衣张了张唇，想要说什么，最后都咽了回去。
容丹伸手，抓住裴无衣冰凉的手，轻声道：“裴无衣，我不想待在这里。”
裴无衣缓缓抬眸，难以置信为何容丹这个时候还能这般平静，她不知悔改就算了，还妄想出去!
裴无衣一把将容丹的手甩开，“你即便是生气，即便是不想炼制丹药，你也不应该杀了那些无辜的村民，那些孩子还这么小，你怎么忍心将他们的心掏出来？”
容丹皱眉，“我没有。”
“不是你还能有谁？你的丹炉上面还有那些孩子的血迹！”裴无衣质问道，肩膀那股力道松懈下来，他有些颓废的坐在地上，低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这样......”
为什么你明明失去了之前的记忆和修为，你的本性还是如此的恶劣恶毒！
容丹淡声道：“这证明不了什么。不是我做过的我不会承认。”
裴无衣将容丹的手拽住，扯到自己的面前，发红的眼睛似有不甘心，他问道：“你都没有心吗？”
容丹挣扎了一下，未能收回自己的手，她便反手握住裴无衣的手，另外一只手覆上了裴无衣的脸颊。
容丹柔声道：“无衣，你这般不相信我，我也很伤心的。”
裴无衣眼中划过挣扎，脸颊下意识的蹭了蹭捧着的那么温暖，“你还会伤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