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昭明正自打量王璇玑和空瞳神情,空瞳忽然捂着耳朵怒视王璇玑道:“我们还是杀了她吧!这劳什子鬼再作诗我就要疯了。”
王璇玑也一脸纳闷,忍无可忍道:“本郡君今日还有要事,无暇与表妹切磋诗文,表妹若无其他的事,还是先请回吧。”
不应该啊。
唐昭明眼珠在眶里转两圈,不动地方。
王璇玑早听说这个表妹有点憨傻在身上,本来并不把她放在眼里,是以那日听姜氏说是唐昭明饶了她,她才会那样惊讶。
刚刚她扮做女工混进来,王璇玑还对她有点刮目相看,可这会儿她这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做起诗来,而且还狗屁不通,王璇玑倒给她弄糊涂了。
眼见着唐昭明不说话也不走,王璇玑干脆晾着她,自己打算走了。
“表妹若喜欢我这栖梧院,在这儿待着也无妨,只是本郡君确有要事,就先不奉陪了。”
王璇玑说完就走,空瞳随之。
眼见着那主仆二人就要离开,唐昭明终是有点不甘心,最后试探道:“天下大同!大同!”
这话一出,王璇玑果然回转过身来,盯着唐昭明的眼神中,满是审视。
唐昭明一脸得意,朝着王璇玑靠近了几步,小声道:“表姐这是终于听出来了?所以你真的认得——”
“本郡君提醒表妹一句,祸从口出,谨言慎行!若再胡搅蛮缠,莫怪本郡君不念姊妹之情!”
王璇玑似乎很生气,转身就带着空瞳大步离开。
唐昭明叹口气,自言自语道:“看来是对牛弹琴了。”
说着她靠着门柱,冲着那主仆二人大声说道:“表妹也提醒表姐一句,我唐昭明向来恩怨分明,有仇必报的!”
唐昭明的话王璇玑当做玩笑,半点不当真,虽然每个字都听见了,却仍旧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过唐昭明这次也没有白来,她至少搞清楚三件事情。
一、武婢空瞳怕人作诗。
二、这俩人都不是穿越者。
三、王璇玑肯定认识那个叫“大同”的,所以那个叫大同的真的穿越过来了,而且就是那个要杀她的无脸人!
这三件事,她一直深信不疑并为自己如此聪慧而沾沾自喜,直到她见到了王嫣。
“跪下!”
离开栖梧院后,唐昭明顺路去看了王嫣,结果才一进门,就被王嫣严词训斥。
唐昭明在王嫣面前,一直都是个听话乖巧的乖乖女形象,王嫣让她跪,她没多想就跪了,虽然如此,嘴上却不服气。
“女儿不知犯了何错,惹娘生这么大的气。”
“你不知?你刚刚干什么去了?”王嫣气到脸煞白。
唐昭明以为是王璇玑来告状,小声嘀咕:“心眼真小,这么点小事也值得到娘这儿告状。”
“要真等你表姐来告状,这事就大了!你还不认错?”王嫣有点喘不匀。
唐昭明蹙眉,“女儿不就扮成女工去栖梧院给表姐送了个学服?能有多大事儿?难不成外婆和表姐还要到皇上那里参女儿一本,说女儿无宣擅入后庭?”这便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什么?你还扮女工去给璇玑送学服?”王嫣听了就气,一拍桌子道:“下面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竟敢这样使唤你?欺人太甚!别怕,娘找她们算账去!”
不是这个事啊。
唐昭明一愣,忙起身去拉住王嫣。
“娘,不关她们的事,女儿不是想亲戚一场,进府这几日,还没给表姐打过照面,想着去见一见,才自作主张去的,下面的人待我很好,大家冲着您的面子,谁敢欺负我啊。”
“这还差不多。”王嫣顺了顺气,看唐昭明一眼,忽然又开始生气,指着地面道:“谁叫你起来的,还不回去跪着?”
唐昭明于是又回去跪着,急急赔笑道:“娘您好歹叫女儿跪个明白吧。”
王嫣吐几口气才把气理顺,屏退旁人,亲自去把房门关好后,才走到唐昭明身边小声问道:“你刚在璇玑那里说了什么?”
唐昭明眨巴眼,心道这么快就传到了王嫣的耳朵里,可见谢灵玉一定也已经知道了,故作懵懂地问道:“说了好几句呢,娘想听哪句?”
“你从头说起!”王嫣不耐烦。
唐昭明于是捡着能说的说道:“女儿说,一二三四五,宫廷玉液酒,奇变偶不变……”
“什么跟什么啊?”王嫣想疯,干脆看着唐昭明道:“你说天下大同,人人为公!”
“娘是怎么知道下半句的?”
唐昭明人都懵了,据她所知,大同理论虽然早在春秋时期就被孔子提出,但这两句话连在一起却是近现代共产人士提出来的,而且刚刚在栖梧院,她可只说了“天下大同”四个字。
所以王嫣是怎么知道后半句的?难道她也是个穿越者?
“你还敢问!”王嫣差点拧唐昭明耳朵。
“你当这话是谁提出来的,又到底惹了多大的祸事,这种话你竟然还敢在璇玑那里提?”
“谁说的?谁呀?”唐昭明是真的不知道。
王嫣有点恨铁不成钢,凑近唐昭明小声说道:“你当四皇子皇嫡子做得好好的,为何忽然被群臣群起攻之,反对他做太子,置他个谋逆大罪?还连累了你爹,害得你我流离失所,寄人篱下?”
王嫣越说越难过,捶着胸口道:“就是因为‘天下大同,人人为公’这八个字!”
这个唐昭明倒是真不知道,她上一世日子过得太舒坦,无需与兄弟姐妹争宠,亦不需为温饱算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是以对于朝堂上的事并不怎么关心。
王嫣叹口气,想到这会儿她男人还为这事在外吃苦,不由得跌坐在唐昭明身边,失魂落魄。
“皇权社会,皇帝靠与士大夫分权笼络人心,统治国家,他却偏偏想要天下大同,人人为公,想从门阀世家、功勋权贵嘴里刨食分给老百姓?
朝廷里的那些猛虎饿狼,又怎么饶得了他?
偏偏你爹一根筋,竟然到最后也死谏立他为储,正撞到了皇上的枪口上去,想他一世英名,怎么偏偏在这件事上犯了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