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她又不是没受过伤,遭遇过磨难,但也挣扎着活了下来,坚持到了今天。地球不会因为谁的痛苦而停止转动,日光不会因一场欺骗而黯然失色。
再深再沉的痛永远只属于自己,上天其实无法给予任何人予救赎。
今日邮箱里来的邮件是这样的:
“我和我丈夫是因为他有外遇而离婚的,可我们离婚后他并没有真正从这个家里离开过,我们有什么事儿他都会特别积主动地帮我们去做,甚至比离婚前做得还多,对孩也特别好,从前每个周末都看不见他人影,离婚后反而经常趁周末带着孩去玩,有时候我们就一家口一起出去,他开着车,我真觉得我们还是一家人,我好矛盾……”
许宝凝毫不客气,“我只有一句话:他贱,你比他更贱。”
金栀惊骇道,“喂!”
“说明我这个专家有个性嘛。”许宝凝丢开手提,“喂,你老实说,你和……他,怎么样了?”
“不是告诉过你了,分手了。”金栀燃支烟。
宝凝警告她,“喂,少抽点,会很快老。”她踱开去煮咖啡,“爱得那么要死要活的,真舍得分?”
金栀道,“我想通了。”她深吸一口烟,“我要去相亲。”
宝凝轻轻鼓掌,“好主意,记得带上我。”
金栀看着她,“你呢?顾思存没再找你?”
江朵朵推着轮椅过来,抱怨道,“喂,你们俩就知道躲在一旁闲聊,多少应酬点客人好不好?”
宝凝搂她肩膀,“有你在,我们都成了多余的摆设。”
江朵朵撇撇嘴,“少拍我马屁。”
这间书吧一月前被宝凝盘下,迅速简单装修,再迅速开张,十天过去了,生意还不错。宝凝把江朵朵也拉来,直说自己单枪匹马,没有江朵朵必不成事,言两语就说服江朵朵。两人商量着又在书吧一角设立小憩处,出售奶茶与精致甜点。
此地距离金栀的报社不远,金栀一天里倒要来个四趟,最后按捺不住,主动要求入股,宝凝一口拒绝,把她气得不轻,“你明明需要钱!”
宝凝道,“更需要朋友!做朋友就千万不要合伙做生意。涉及到利益,再好的朋友也恐有分岐。”
金栀断然道,“那是别人!”
宝凝叹道,“别拿我们的友情冒险。我很珍惜它,希望你也是。”
金栀沮丧,“好吧,我总说不过你。”
“那是因为我总比你有理。”宝凝笑道,把咖啡端上来。
金栀转而追问江朵朵,“你呢?什么时候才结婚?”
江朵朵顿时转开轮椅,顾左右而言他,“咦,送水的怎么还没到?”
看着她离开,金栀道,“我说,那小现在怎么样?叫什么来着了?叶……什么?”
“叶醒。”宝凝答。
“戒赌了吗?”
“朵朵说戒了。说他那时候奢赌只是因为生意失败,钱全被骗光了,心情不好而已。”
“你信吗?”
“你呢?”
宝凝叹息一声,“你还不去上班?我要是老板,早炒了你!”
金栀竖起一只手指,“最后一个问题。到底顾思存后来有没有来找你?”
宝凝顺手抄起桌上的书,作势要砸过去,“滚滚滚!”
春天刚刚来临,道两旁的树木刚刚吐露新芽,空气格外澄净,姑娘们早就换上了春装,一时间,大街上姹紫嫣红,染得这尘世分外美貌。
下午的书吧总是比较安静,这样的情形一直会延迟到将近傍晚时分。
江朵朵抱住电脑狂肆热门读物,许宝凝坐在书架旁,手里虽然捧着书,心思却飘摇不定。
她想起金栀的提问,“到底顾思存后来有没有来找你?”
有啊。有的。
当晚他就来找她了。
他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她也是。可心里不是不惊异的,她从来不知道,原来顾思存的心思如此深沉。
她主动开瓶红酒,为他斟好,他微笑着在她对面坐下。她凝视着他,他原本就长着精致五官,笑起来更让人魅惑,宝凝心酸地憎恨着自己,这世界这么大,她缘何只爱他?
她举起杯,展开笑容,“来,干杯!”她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恭喜你!”
她笑意盈盈,他的笑容却顿时僵住。
她有点诧异,“咦,怎么不喝?今天是你大喜日啊。”她假装想一想,“是你高估你自己还是低估我?唔,无论如何,你还是棋高一着,你赢了。”
他微微皱眉,“宝凝!”
她收敛了笑容,“别让我恨你。”她加重语气,“别让我再恨你。”她把杯里的酒喝光,站起身来,“我半小时后回来,不想再看见你。”
她转身离开。
她在凯旋广场转悠许久,稍稍仰起头,可以看得到自己家的那方向,有无数扇亮着灯的窗。
她曾经以为,他们终有一天,会在同一盏灯下相亲相爱。
她回到家的时候,他已经离开。
很好。
没什么。她又不是没受过伤,遭遇过磨难,但也挣扎着活了下来,坚持到了今天。地球不会因为谁的痛苦而停止转动,日光不会因一场欺骗而黯然失色。再深再沉的痛永远只属于自己,上天其实无法给予任何人予救赎。
她的泪默默滚落,洇湿了手里的书。
“宝凝!”江朵朵叫道。
“嗯?”宝凝回过神来。
“请问,为什么这些网里的女主角们全都既愚蠢又不美貌,也没什么化,还刁蛮任性,但是,英俊多金的男主角们总是对她们一往情深?什么红颜,什么f杯,都不能让他们变心?”江朵朵回过头来问。
宝凝道,“唔,那是因为写这些书的作者们,没身材没美貌没房没车没男人,所以只好在书里yy一下……”
江朵朵咂舌道,“宝凝你的嘴好毒!”
宝凝合上书,“晚上干什么?”
江朵朵说:“晚上约了阿醒看电影。”
宝凝看她一眼,“他最近表现怎么样?”
江朵朵笑笑,“非常好。我们打算年底结婚。”
宝凝点点头,“那就好。”她闲闲地,“那个斯然,好像就要结婚了。”
江朵朵坦然道,“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我已经死过一次,哪里那么脆弱。我而且还知道,他要娶的女人,是顾思存的表姐。这个女人年纪不算轻,但很能干,是顾氏家庭的顶梁柱之一。”
“是否美貌?”
江朵朵点点头,“偏偏还挺美貌。大概正因条件好,高不成低不就,一直没谈婚嫁。”
宝凝惊奇地看着江朵朵,颇为赞叹地说:“你现在有金栀金记者的风范,可以考虑去她们报社求职。”
江朵朵白她一眼,“客人来了,不跟你说了。”
她推着轮椅走。
心里不是不欣喜的,江朵朵的现状比她想像的还要好,就为了这个,她也愿意原谅叶醒这个男人的诸多缺点。比如昨晚,她才刚刚在纯良酒吧意外看到他与一个年轻女孩在一起。乍一看到他,她竟然比他还心虚,匆匆躲避。
心里憋气,还得忍着。如果他肯一辈欺骗朵朵,也不见得不是一件好事。
宝凝没想到金栀还真是说干就干,把俩人的资料全都送至婚介所,结果电话几乎被打爆,婚介所的职员不厌其烦地劝说她俩尽快安排时间与人约见。
宝凝不耐烦,提出来几个苛刻条件:年龄一定得是二十八岁整;不许秃头——连迹象也不允许;有房有车有存款有工作;没有肚腩没有口臭没有狐臭;负责见面的一切开销;地点需在向日葵茶餐厅;不得穿黑灰两色……
那头听得半晌无语,良久才闷闷地说:“许小姐,你到底有没有诚意相亲啊?”
金栀狠狠掐她胳膊一把,宝凝只好说:“好吧好吧,只要是个男人就成。”
第一次的相亲约在向日葵茶餐厅。
来的果然就是那种“只要是个男人就成的”男人。
资料显示他二十九岁,但据宝凝目测,至少有十四,微微发胖就算了,关键是发际线惊人骇俗地高,最乐观地估计也只有两年的好时光了。
看在他身家条件尚不错的份上,宝凝决定忍一忍。男人其实很善谈,滔滔不绝地向宝凝倾诉他的生活心得:“每个月至少定存500,存够5000的时候就转存定期存单。卫生间里的水龙头一定要改装,有滴水就可以,水表根本不转。每天晚上的晚饭多煮一点,第二天早上就可以炒炒饭或者做泡饭,外头吃一顿早餐也很贵……哦,好像你是有一套房的哦,这样罢,到时候我们就一块住你的房,对了,我爸妈是一定要跟我们住的……”
宝凝听得渐渐火起,拿起杯喝水,斜眼偷瞄几米之外的桌上,金栀倒和那个眼镜男谈得颇为融洽。
男人细细打量一翻宝凝,“虽然你瘦了点儿,长得也不怎么样,年纪又有点大……对了,你做饭的水平怎么样?我爱吃……”
宝凝打断了他,“我的房不会给别人住,更不会给你妈住,我不会做饭,更不会给你做,我又瘦又不好看年纪还有点大,问题是你……”宝凝勉强地比划了一个手势,“你大约多少吋?能持久吗?”
男人睁大眼睛,震惊地问,“你说……什么?”
宝凝认真地答道,“就那个……呵呵,你懂的啊……”
男人狠狠地瞪了宝凝一眼,“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宝凝无辜地看着他,“你说的是很实际的问题,我说的也是很实际的问题啊。”
男人霍然起身,动作过猛,椅翻倒在地,男人置之不理,气咻咻地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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