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宁小闲眼珠子一转,正好瞥见他站在一边,“那么,言先生呢?”
言先生一口气喉在喉管,顿时咳了一声。
月娥莫名其妙地望她一眼:“与他何关?”
是么,无关?那为何她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有点儿不简单?宁小闲将这念头驱赶出脑海,也不理会月娥了,直问言先生:“九善之躯,是天道给予九世善人的奖励,我可以这样理解么?”
言先生想了想:“可以。”
宁小闲释然:“那么既是奖励,以天道之能,再给他安排一副九善之躯岂非轻而易举?”虽说她已想出帮助长天的方法,可若是那办法不灵验呢?她一向喜欢准备b计划,尸陀舍的神魂,她也要想法子送去投胎,这却非言先生和月娥帮忙不可。
言先生啼笑皆非:“宁姑娘,话不是这样说的。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这九世的善魂何时转生、何时入胎、何时出世,都是已经定好了的,非人力所能修改。”
宁小闲皱眉:“人力不能,天道可以。”
言先生刚张开口,月娥已经先答道:“天道可以,可是天道为何要这样做?”
话音刚落,言先生即摇头叹气,叹得月娥不明所以。反观宁小闲,嘴角却终于扬起了弧度,笑得像偷抓到鸡的小狐狸:“这就对了嘛。”她拖长了语音,“既然天道可以修改这个规则,那么条件就好谈了。”
月娥细眉微蹙。这才觉出自己像是掉入彀中,当即道:“此事免谈。”
宁小闲笑嘻嘻道:“何必如此,世上万物。多半都能明码标价。”她慢慢敛了脸上笑容,“我遁着言先生指示来到中京,眼下所为,莫不是我能救长天脱困之法?”
这问题却是个陷阱。言先生若答“是”,就要替她解决了九善之躯的问题,若答“不是”,则要另给出帮助长天脱困的法子。言先生看着她。长长叹了口气:“宁姑娘,月娥曾给你解释过,就算是天道也无法尽窥未来之事。因为这不符合――”他顿了顿,月娥给他接了上去:“规则。”
“是。”言先生道,“月娥曾将时光比作大河,偶尔跃出水面的鱼。才能在匆匆一瞥中望见前方的景致。对我们来说。也是如此。天道若是破坏了自己的规则,那么它安身立命的基石不再,其结果必是连自身运行都无法维持。”
宁小闲知道这种后果。云梦泽是玄武真身化成的小世界,玄武的神魂则化作了其中的天道,以维持小世界运行。她沉默了数万年,最后却为护子而开口说话,这就违背了云梦泽自身的规则,因此这个小世界很快就崩毁了。放在大千世界也一样。天道若不守自己的规则,也一样是崩溃的下场。
但她不甘心:“你当年指引我去中京寻找南明离火剑。于是我将长天放出了神魔狱;决战广成宫之前,你又陪我去重铸缚龙索,这才将阴九幽锁入狱中。言先生,我知道你是好心,然而这便是天道所说的‘不干涉人间’么?”
月娥平铺直叙:“那是顺应天意。”
宁小闲望着她,眼中透出了精光:“既然天道都无法预测未来,那么到底是顺应天意,还是干涉人间,谁又分得清呢?”她不待月娥开口,就道,“再说,月娥既说自己不知未来,又怎知我此来不是顺应天意?又怎知你替我找到九善之躯,不是顺应天意?”
月娥目中精光闪动,还未来得及说话,言先生已经拦着她苦笑一声:“你说不过宁姑娘的。”
他转头对宁小闲道:“九善之躯,天可予之,就可改之。只是宁姑娘也听过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句话罢?”
她点头。
“如若要给九世善魂另换时间地点投胎,这其中牵涉的因果太多。动了这个因,到最后会引发什么果,那是谁也料不到的。”言先生望着她,话中另有深意,“宁姑娘对于这句话,一定理解甚深。”
宁小闲不由得微微苦笑:“我知。”她一时任性,将阴九幽神魂“请”出了神魔狱,后面引发的一系列苦果都得由她自己吞,那是焦头烂额呀,险些就置自己于万劫不复之地。不过她立刻接着道,“这一次要劳烦两位了,所以,依旧像上一次离开梦中德水城一样,请言先生告诉我,要如何才肯出手帮我罢?”
上次她同汨罗一起,被阴九幽分身和风闻伯摄入梦中的德水城,也是在城中遇到了言先生和月娥,并且与月娥交换了条件,这才借助密道偷偷离开梦中城,给自己和汨罗争取到了宝贵的逃亡时间。她现在旧事重提,即是意在提醒言先生,有一就有二,当时可以论斤论两,现在也就能讨价还价。
她见言先生沉吟不语,就知道有戏,于是再加一把薪火:“月娥在梦中德水城向我提出来的条件,是要长天日后放阴九幽一马,又希望我能制约长天,可见这场战斗,最后还会是长天胜出。既然如此,我现在所思所行就是顺应天意,拦我者即是逆天而行。两位莫不是要知理而犯理?”
月娥秀眉一扬,却不生气,而是和言先生互视了一眼。宁小闲知道这两人私下交流,也不催促。
最后居然是月娥开了口,并且是她一贯以来的干脆风格:“可以。”
她费了这么大功夫,终于求得月娥松口了。宁小闲心下敞亮,大喜道:“好,你的条件?”
月娥眼中露出了奇异的神色,居然是隔了好一会儿,才迟疑道:“我到人间,自有使命。我的要求是――”
她说到这里,居然吞吞吐吐起来。宁小闲好奇心大起,不由得竖起耳朵。
月娥似是下了很大决心,才将这话说出口:“我的最终使命到来时,你要助我将它推迟……”她咬了咬牙,终于朗声道,“帮我推迟百年!”
她的最终使命?宁小闲一头雾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