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迪亚刚看了一眼，就别过头去。
温蒂的惨状是如此触目惊心，棕红色的头发沾满了发黑的血渍，赤裸的身体处处是皮肉翻飞的伤痕。她的脑袋低垂着，早已没了生命的气息，脸上满是痛苦的痕迹。
“温蒂……”黑凝雪扑通一声跪坐在地，眼泪一滴、两滴滑落脸颊，砸在她的面前。
她没有哭，因为已经哭不出声来。
她隐约猜到温蒂可能已经遭遇不测，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咬着牙，撑着地面重新站起来，凶狠的眼神死死盯着安泊尔：“你这恶毒的婊子，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安泊尔冷笑道，“那你就来呀，你这骚货！”
黑凝雪心中已经涌上了无数恶毒的语言，但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就被莉迪亚一把拉住，硬生生拖下了楼车。
辩经无用，在打不倒的敌人面前，狂怒只是无能的表现。
没等莉迪亚开口，黑凝雪已经明白了她的用意：“抱歉，我刚才失态了……”
莉迪亚摇摇头，“没想到他们竟这样惨无人道，任凭谁看到自己的朋友变成这个模样，都会愤怒的。”
说着，她向不笑请示道，“我想领一队骑兵，把那个可怜的尸体抢回来。”
不笑道：“军队不是用来报私仇的。”
莉迪亚默然。
不笑挥挥手，从影子里抽出了莉迪亚给他的法杖，“但我可以。”
什么？
莉迪亚只觉得眼前一花，不笑的踪影已经消失不见。与此同时，远处赫然传来两声惨叫，一头巨型丧尸的脑袋已被不笑的镰刀贯穿！
剩下的那几头丧尸咆哮一声，捡起了地上的残垣断壁，疯狂地向不笑发起了攻击。
不笑的身形鬼魅异常，又疾如闪电。嗖地躲过了一大片飞来的破砖墙后，抬手打出一道漆黑的魂能，瞬间打爆了一头丧尸的胸膛！
“吼！”
丧尸们嚎叫起来，城堡旁的房屋不断倒塌，更多的丧尸和怪人从里面蜂拥而出。
“哈哈哈！”安泊尔在塔楼上得意地大笑道，“你们看，这愚蠢的家伙上当了！”
一瞬间，不笑就被大批的丧尸和怪人团团围住。
“糟了！”莉迪亚大惊失色，“这是安泊尔做的局！”
可不笑并不觉得意外，或许他早已猜到了这是一个陷阱，用来坑杀黑凝雪的陷阱。
重重围攻之下，悲愤交加的黑凝雪恐怕难以抵挡这样激烈的攻势。但可惜进场的并不是黑凝雪，而是不笑。
看着丧尸们咆哮而来，不笑的身形瞬间化作一群黑鸦四散而去。下一刻，他已经站在一头丧尸的背后，手中“乌鸦衔月”的镰刀已经钩住了它的后颈。
“啧。”他皱起眉自语道，“忘了，机关在心脏。”说罢，他指尖捏起手印，一道“狼牙风”瞬间爆破了丧尸的魂术机关。
塔楼上的“蔷薇凝望”众人眼睛都看直了。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迅捷的身形，速度之快让人叹为观止，就连那些高级炼化的怪人，也抓不到他的行动轨迹。
黑凝雪头一回见到不笑作战。
她本以为这个面无表情的家伙只是个谋士，或者兼具超凡级别的魂术造诣。，却没想到不笑还有如此可怕的战斗力。她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唾沫：“好强！”
许多红馆将士也是第一次看见不笑出手。
“天呐，这就是大头领的实力吗？”
“我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他不是个魂术师吗，为什么这么能打？”
“这哪里是战斗，这简直就是屠宰！”
每个人都听说过不笑“强大”的只言片语，但当他们亲眼所见的时候，才知道不笑的实力恐怖如斯，甚至刷新了许多人对“强大”这个词语的认知。
那些难缠的怪人在不笑面前根本来不及打个照面，就被不笑砍倒在地。而巨型的丧尸更是不堪一击，战斗刚开始，就被不笑杀了个精光。
“克拉拉，你去帮安泊尔操控，我来让尸体融合！”城墙上的“四人议会”看不下去了，简拔出两把屠刀，互相摩擦了几下，刀身上的魂石立刻闪耀起光芒来。
克拉拉拿出一对铃铛叮叮敲了几声，那些怪人们的行动瞬间变得更加迅捷，招式也更加凌厉。更令人不安的是，他们的攻击竟然开始互相配合，仿佛练成了某种阵法。
怪人们挥舞着武器，想把不笑围困起来。城墙上的海伦和戴娜也同时咏唱起来，一张魂术能量编织的大网正从天而降，要把不笑死死罩在当中。
看样子不笑似乎无路可逃。
咻！
几个木桶划过了优美的弧线，砸在了塔楼上。
哗啦啦！
恶臭的粪水又一次浇得“四人议会”满头满脑，声嘶力竭的尖叫和咒骂声缭绕在塔楼顶上。
莉迪亚站在投石车旁，又指挥军士填装了一批新的粪桶。黑凝雪在旁阴森地吐槽道：“可惜燃烧弹用完了，否则非烧死他们不可。”
随着更多的粪桶凌空飞去，塔楼上的“蔷薇凝望”脑海深处的恐惧被再次唤醒，纷纷PDST发作。
那一刻，什么丧尸、怪人、魂术和他们好不容易设下的埋伏，一切局部优势瞬间荡然无存。在恶臭之中，她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一面口吐芬芳一面落荒而逃。
失去了“四人议会”的指挥，那些怪人瞬间土崩瓦解，被不笑屠杀殆尽。
.
在士兵们的帮助下，温蒂的尸体被完整取了下来。
她已经死去了很久，石首已经腐烂发臭，甚至滋生了蛆虫。莉迪亚在口鼻上裹了六圈绷带，才勉强抵挡住这令人作呕的气味。
随着她的匕首划开了温蒂的腹腔，糜烂的气息轰的爆发了出来。
正如不笑预料的那样：她的内脏早已被掏空，还塞了一整捆的魂术炸药。引线是用感应魂能的符咒点燃的，若是黑凝雪这样魂能充沛的人靠近，这具尸体就会和她一起炸得四分五裂。
这或许是安泊尔迄今为止设计最优秀的陷阱，也是最卑鄙下流的陷阱。
艾伦和兰伯特被带到了尸体旁，莉迪亚慢慢地从这具尸体里取出炸药，一面问道：“看清楚了吗？这就是‘蔷薇凝望’真正的面目：借讨伐魔族的名义，做着比魔族更残酷的暴行。”
两人仅仅看了一眼，那样惨不忍睹的场景立刻让他们胃酸翻腾，哇哇地吐了起来。
黑凝雪一把揪起兰伯特的领子：“看清楚了，这就是你心爱的女人做的一切！”
兰伯特挣扎着反驳道，“不，不是的，安泊尔那样无辜善良的女孩，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黑凝雪还没来得及发作，在旁的艾伦冷笑了三声，“无辜？善良？你用这种词语来形容安泊尔？这是我听过的最绝的笑话！”
兰伯特歇斯底里地吼道，“难道不是吗，若不是为了‘蔷薇凝望’她根本不会愿意接近卡尔……她只想过一个平凡的生活……”
艾伦上下打量着兰伯特，无奈地笑骂道，“你可真是蠢出了独特的造型，发情的猫狗都比你有点脑子。她怎么可能是想过平凡生活的人？”
兰伯特惊呆了。
艾伦哼了一声，“真正的安泊尔在十四岁被道尔森收为徒弟，十六岁前往魔都进修，在途中被你那‘善良’的安泊尔杀害，还用了和你一样的‘换脸’手法假冒了她的身份。”
“那……那是‘蔷薇凝望’的命令罢了……”兰伯特嗫嗫道。
艾伦摇摇头，“别忘了，没有人命令过她大肆搜捕城里的魔族，更别提给他们动用酷刑……。”
兰伯特粗暴地打断了他，“你根本不了解她！她的身世有多可怜，童年有多凄惨！她从小就失去了父母，不得不以乞讨为生，她在天都受尽了歧视和虐待，现在她想要报复魔族人，这有什么错？”
“怎么这个世界也有舔狗？”莉迪亚幽幽地在旁吐槽道。她已经取出了温蒂腹中的炸弹，又拿了些香料和纱布重新填了回去。随后，莉迪亚用裹尸布仔细地包裹着温蒂的遗体，嘴里反问道：“小时候的凄惨，就是现在伤害他人的理由？”
兰伯特一时无语。
“我确实不了解她，但至少比你了解一些。”艾伦在旁幽幽补刀，“在天都，陪她乞讨的人就是我。”
兰伯特满脸震惊地看着他。
艾伦道：“我知道你想什么，偏偏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之间没有任何的暧昧，甚至连朋友都不算。”
“是吗？”莉迪亚包裹完遗体，拿起一副纯白的面具盖住温蒂的脸庞。
艾伦叹口气，“她是个女同。”
兰伯特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失魂落魄地摔在地上。
“她从来没有爱过你，你一直是她的工具人。”艾伦看着瘫软在地上的兰伯特，毫不客气地说道，“现在满意了吗？你这发情的蠢货？”
黑凝雪看着烂泥一般的兰伯特，颓然地挥手让士兵将他抬走。
莉迪亚吟诵起了祝祷的经文，黑凝雪亲手点燃了火葬堆，送温蒂最后一程。
望着火焰包裹起温蒂的尸体，化作轻烟升上了天空，不笑悄然来到了她的身后，冰冷的声音问道：“记住了吗？”
“记住什么？”黑凝雪小声问。
不笑道：“她受过的创伤。”
黑凝雪苦笑：“记住了，但又如何？”
不笑道：“偿还时有用。”
黑凝雪一惊，抬头看着他。但他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脸上似乎多了几分肃杀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