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切并不奇怪,在早期的星际大航海时代,人们就已经发现这种病症。许多长期在宇宙飞行或者停留的人,由于空虚寂寞和身体长期处于太空环境的原因,都会在精神上出现一些问题?。
这种病症,早期轻微一点的可能只是暂时的恐惧、出现幻觉、失眠和急躁,但到了晚期就非常严重了,可能在人们群体之间出现可怕的极端敌意现象,又可能引发彻底发疯和自杀的倾向?。
人们给这种病笼统地取了个名字叫“宇宙恐闭综合症?”?,它还有更响亮的绰号叫?“?精神黑洞?”?,意思就是当有人患了这种精神疾病,患者就像背着一个巨大的黑洞,无时不刻地都可能要了别人甚至宿主自己的命?。
“大家太累了?……”?艾玛叹息了一声,闭了会儿眼睛?。
可是从那一声叹息中,李冕等人读到的是无边无际的无奈与恐惧?。
可以想象,一群已经患病的人,在漆黑阴冷的宇宙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独自等待中,却得不到任何的帮助和救援,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你们没有与联邦联系吗??”?戈尔也叹了口气问道?。
“有。待命?。?”艾玛回答说?。
戈尔明白她的意思,艾玛说?“?有?”?是指与联邦肯定保持着固定的联系,而?“?待命?”?倆个字,就可能是联邦对他们所有求援的回话?。
戈尔回头看了众人一眼,大家的脸色都很难看?。
“好吧,艾玛,我最后再向你问一个问题,你就可以彻底放松了,因为现在我们来了?。?”戈尔看着眼前的女人,再征得了对方的同意情况下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艾玛,你觉得我们可以和你的伙伴们也能像我们这样沟通吗??”
“不,包括我,希望你们把我们每人都单独先关起来一段时间。尤其是那倆个人,还有我,我们都是军人,有着一定杀伤力?。?”艾玛很果断地回答道,一边还指了指对面另外两个男人?。
她的话让李冕等人感到敬佩,军人,永远都保持着一丝属于军人的清醒和觉悟?。
艾玛继续说道:?“?相信我,现在我们对于你们都很危险,我也只是一时的冷静,不知道什么时候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是我求你们,要保持与我们尽可能多的沟通,还有镇定治疗等药物的配合,谢谢?。?”
戈尔点头,不再说话了?。
“前哨”空间站,就被建造在波尔米特行星系外围的某处虚无的空间内。如果驾驶自由人12号,用不了3个小时,就可以进入波尔米特行星系?。
“前哨”空间站的外形看上去仍旧是一个舵盘的模样,不过如果说当初李冕乘坐自由人12号刚抵达这里的时候,可以把它幻想成一艏超级巨舰的舵盘,可以放飞理想自由地驶向整个银河甚至整个宇宙的话。那么现在,在李冕的眼中,?“?前哨”空间站就像一个被施了魔法的监狱重型铁门上的转盘,转盘之中禁锢的是人的肉体和灵魂?。
打开空间站内的监视仪,整整一面上百平方的墙壁上显示着各个角落里的情景?。
空旷的走廊、空旷的餐厅、空旷的训练舱、空旷的会议舱?……
所有的地方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角落里的一个显示屏上显示的是一处卧舱。同样空荡荡的走廊,一个个紧闭的舱门?。
李冕可以想象,那些被用金属隔开的叫作单独卧舱的空间里,被一道道冰冷的舱门,禁锢着一个个曾经拥有鲜活生命与肉体的人?。
但是如今他们全部成了病人?。
6年来,在孤寂的宇宙中,各种各样来自心灵和肉体的折磨压垮了他们?。
“哔?!?”身后传来监控室舱门电子门铃的声音?。
李冕调动监控,看到来的人是戈尔,随后打开舱门?。
“怎么样???”戈尔一进来就张口问道?。
李冕看看他,又把目光放在那个显示紧闭艾玛等人的卧舱显示屏上,然后摇了摇头?。
“得慢慢来,最少一个月以后,才能保证他们可以独自乘坐自由人12号离开。唉,一群可怜的人,不过希望我们不会被丢在这里6年?。”?戈尔轻叹着说道?。
李冕没有答话,仍旧望着监视仪?。
“放松一点,来,喝点啤酒?。米勒自己找我谈了,把一切都推到了联邦的头上,说是关于前哨的消息政府控制得太严,他们也被蒙蔽其中。呵,6年时间死了19个人,算少吗?”?戈尔不知道从哪变出两罐脾气,递给李冕一罐,然后自己打开一罐猛灌一口,然后舒畅地出了口气继续说道:
?“米勒他们其中一个女人抽到了好签,不会留下来了。不过看不出布朗还是一名战舰修理工,这会儿他还在不停的摆弄那艏破飞船,要是能修理好了,我们就可以过段时间去别的行星系转一转了。对了,说起来这个,你为什么放弃了抽签的机会?还有,你为什么会加入到这次任务里来?据我所知,地球上合格的优秀军士都是千方百计的不愿参加这个任务的。”
“私人原因?。”?李冕很简单地回答道?。
“呵,看来你是真的不爱说话。不过我劝你改改吧,看那些人没,都是因为缺乏与人沟通而得病的。嗯?……?私人原因???我猜一猜?!?”
戈尔仿佛很无聊,在李冕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因为女人???”戈尔按了按柔软的沙发,头也不抬的问?。
李冕没有回答,双目中微不可察的流露出一丝温情?。
戈尔坐在沙发当中,俩手平摊使肩膀和背部完全靠在了沙发靠背上。然后抬起头,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李冕?。
李冕留给他的是一个侧面,戈尔的目光在李冕挺拔的身上停留了很久?。
“好吧,恕我冒犯,你真像一个哑巴。不过要我来选的话,除了那些科学家,我相信你最有可能知道联邦将我们派到这里的原因,哦,或者说是什么隐秘的任务?。”
戈尔说得仿佛非常得轻松,表露出他找李冕谈话的真正原因?。
李冕皱了皱眉,平静地转过脸,双眼直视戈尔,俩者的目光在空中对接?。
戈尔没有再说话,李冕依旧沉默。他们目光都没有半点闪避,互相打量着,仿佛要把对方看穿?。
足足过了1分钟?。
“好吧?!?”戈尔张口说话,打破了空气中的凝重味道。他抬起双臂,倆手互击,然后搓揉了几下,又用右手捋了捋嘴角的胡须说道:?“?我只是想确定自身的安全,没有任何窥探联邦机密的想法?。”
“对不起,你要找的人不是我?。”?李冕收回目光,又转身盯着监视仪,口中淡淡的说道?。
“那就好了。现在可以确定你、我、沃尔维兹都不了解这次任务,如果布朗也确定不知道什么,那我们还得多小心米勒那些人。科学家,有时候都是些疯子,见鬼,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戈尔拿起先前放在沙发旁桌子上的啤酒,喝了一口说到?。
“你相信我的话???”李冕又转头,看了眼戈尔,有些兴趣地问道?。
“不相信?。”?戈尔回答的很干脆,?“?所以,我还会注意你?。”
戈尔的话,让李冕觉得非常有趣,想起之前在自由人12号与米勒等人对峙时候戈尔的表现,那时候他还信誓旦旦地说是为了自己4名军士的安危,要求米勒说明白他们的任务。恐怕当时戈尔就对自己4人也抱有别的想法,只是有选择性的保留那份猜疑?。
“也许根本没有什么特别任务?。”?李冕纵了纵肩膀说道?。
“嗯,这也是我的一种猜测,而且我个人也最倾向于相信这个猜测?。”?戈尔点头回答道?。
李冕有些哭笑不得,感觉戈尔太无聊了?。
“所以啊,你看,我们还是要多沟通沟通?。”?戈尔一手握着啤酒,来回扭扭脖子说道:?“?说说你的女人怎么样???是被抛弃了吗???其实失恋也不算什么,干嘛跑到这鬼地方折磨自己???2年啊,大好的青春都浪费了?。”
“不是失恋?。”?李冕忍不住纠正道?。
“哦???那是为什么???”戈尔亮眼放光,望着李冕的同时,身子也离开沙发靠背探直,一副兴趣盎然的模样?。
“她会等我的,2年转眼就会过去?。”?李冕垂头想了想,用最简单的话回答戈尔,不过说起“她”的时候,李冕的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微笑?。
听到李冕的话,戈尔像看到什么怪物一样看着对方,?“?2年???你确定???我的朋友,你太不了解女人了,女人是一种很邪恶的生物,哥告诉你,不要太相信爱情了?。”
李冕上下打量了下戈尔,带着怀疑的口吻试探问道:?“?难道你不喜欢女人???”
戈尔被问的一愣,但立刻反应过来,大声说道:?“?胡说,我们火星的男人,没有不喜欢女人的,你当我是什么人???”
李冕第一次看到戈尔没有再保持他那贵族式的优雅姿态?。
李冕微笑,笑得对面的戈尔心中有些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