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一路微服进入郯州郡,这里地属于南方,是个鱼米之乡,也是轩辕国丝绸的主要产地,每年的皇室用贡品大都是从这里出产的,是轩辕国的一个十分富足的郡域。
李信他们看到,这里田间农家忙碌着,可进入城镇后,街上乞讨的人比比皆是,仔细的打问下来才知道:
这里的农民每年要额外负担三到四倍的赋税,还有许多巧立名目的杂税,如果你今年交不上,那么来年你的税赋,将利滚利会翻上几倍,甚至于十几倍,农民们把所有的收成都上交了也不够,大的城镇还能稍好一点,怕上面查到,小县城就没办法想象了.
他们来到了余和县境内,这里十家有七家人去屋空,留下那三家也是些孤寡老人妇幼、残疾人,家里能下锅的不是米面,而是山上的野菜树皮,一位老人家对着李信哭诉,说他已经有几个月没吃过一粒米了,可怜这鱼米之乡的种田人啊!竟然吃不到自己种的粮食。
信气的血灌瞳仁嘴唇紧咬,双手握的骨骼都咯叭叭乱响,看着那一幕幕的惨状,让他恨不能现在就去杀了那些贪官污吏。
一路直奔贼寇最猖獗的吴江县,这里更是惨不忍睹,大街小巷家家关门闭户,街上行人稀小,人人慌恐不安,连客栈都关门不营业了,李信他们好不容易响开了一家客栈,结果客栈老板说,这里没有粮食供应,所以要吃饭得自己想办法。
一路上这种事发生了不止一次,所以他们备有干粮,客栈老板家有个五岁的小女孩,见有人住进自己家里,便偷偷的在门缝瞅,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李信他们手中的饼,小嘴嘴一抿一抿的,但口水还是流了下来。
李信早就发现有人在门口,他抬头望去,看到了流着口水的女孩,起身来到门边,蹲下身来给小女孩一块饼:
“吃吧!”
小女孩瞪大了眼睛瞅着李信,有些害怕但经不住那香喷喷的饼的诱惑,稍楞了一下神,见李信并没有把饼收回去,便慢慢的伸出手一把将饼攥在手里,大口的咬去,小嘴嘴快速的动着,一口接一口,眼看都着她咽的直瞪眼睛,李信挥手郑雩端了碗水来给小女孩喝,一边给她拍着后背劝道:
“慢点吃,还有呢!”
小女孩顾不上回答他,直管吃,眨眼的功夫一块饼就进肚了,双眼可怜巴巴的盯着郑雩手中的饼,粉红的小舌尖儿舔着嘴边挂着的碎饼渣,就连手指上的渣子也吸吮的干干净净的,所有的心就跟用手给揪起来一样的痛。
李信一把抱起孩子坐在了桌前,把一大盘子饼和馒头放在小女孩面前,女孩这回可不怕了,一手拿一个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那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左转转右转转看着他们,等一个馒头吃完了,这才放慢了速度,对着李信甜甜的一笑说道:
“哥哥,这饼真好吃。呵呵”那甜甜的笑容并没给让大家的心情好起来,反而更加沉重了。
“好吃就多吃点,小妹妹,你几岁了?家里还有什么人哪?”
李信把小女孩额前的碎发轻轻的搭在耳后,轻声问道,生怕吓着孩子了。
“我家里还有奶奶、爹爹、还有弟弟。”小女孩奶声奶气的回答道。
“你娘亲不在嘛?”郑雩忍不住问道。
“我娘亲被山贼抓走了,哥哥也睡着了不醒来,呜呜……丫丫想娘亲……呜…”
这一问把小女孩给问哭了,门外响起客栈老板的声音:
“丫丫,你在哪?呀!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呢?对不起,各位客官,小孩子不懂事,您千万别见怪,小的给您好赔礼了。”
老板听到女儿的哭声跑进来一看,女儿竟然坐在客官的腿上,还吃着东西,吓的他连忙把女儿抱下来,跪在地上就磕头,生怕李信他们是山贼扮的,浑身抖的跟筛糠似的。
“店家,你起来吧!孩子只是饿了,没什么对不起的!”李信叫起店家。
“谢谢客官,谢谢客官!真的对不起,我家里已经很久没吃过正经的食物了,孩子饿坏了,贪吃,谢谢大爷可怜!”
店家这才放下心来,连连磕头谢恩。
“店家,城里这样无人管辖有多久了?”李信请店家坐下,店家吓的不敢,最后郑雩将他压坐在椅子上,又端过饼子让他吃,店家推让了几次,见人家真心理让,也就不可气了,好久没吃到这么香的饼了,一口气吃了三个饼,眼睛还盯着盘子里的饼看,但见大家都看着他,便不好意思在吃,这才回答李信的问话:
“大爷不知道我们这里受的是什么罪哦!唉,根本就没有人活的路啊!十年前,我们这吴江县可是郯州郡最富有的县之一啊,这里盛产蚕丝,用这里产的蚕丝,织出来的锦是我们轩辕国最上等的丝绸啊,这里的县太爷余文俊为官清廉,治理有方,家家户户鱼米满仓,山上的桑树满山遍野,养蚕的农家更是数不胜数,县城里商贸来往的客人,五湖四海的人都有,小的这个小店每天都是宾客迎门啊!可谁知天杀的狗皇帝冤枉余大人贪污国库银两,还有什么收受贿赂,草菅人命,不顾吴江县老百姓的呼声,竟给就地镇法了。”
店家说起原来的吴江县,脸上呈现出自豪又神往之色,提到那余知县满脸的敬重,提到皇帝时恨的咬牙切齿,郑雩要出声阻止,李信示意让他继续说。
“唉,自从余大人被杀之后,上面又派来一任县令,我们吴江老百姓就掉进了虎口里了,每年除了上交朝廷加倍的税银不算,又增加了人头税、牲畜税、什么房屋翻新税、养蚕的农家更是收的多,所有的蚕源都要在指定的商家重新购买新的蚕宝宝,如果不买的话,你家的丝就是再好,也卖不上好价钱,买来的蚕种大都出丝不好,交不上丝人家又要赔人家损失费,反正是没有活路。
几年下来,吴江县就成了人间炼狱了,田里无人再耕种,织机上再也听不到织锦声,山上的桑树也被饿疯了的人们剥皮后枯死了,外乡有亲戚的托家带口的逃荒投奔去了,没有外乡亲戚的,年轻力壮的就上山落草为寇了,前几都是本县的乡邻,还不祸害老百姓,可是近一两年落马山来了一伙流寇,他们烧杀掳掠,淫奸妇女,无恶不作,朝廷派来了几任县官,还没等屁股坐热就被他们给杀了,县衙烧了一次又一次,现在我们吴江县连个正经的衙门都没有。”
店家说的声泪具下,堂堂一个大男人嚎啕大哭啊!
“前些日子,那伙恶贼不知在哪里看到了我家娘子,当天夜里冲进家里,抢走我家娘子,临走还将我那八岁的儿子活活给踢死了呀!如此还不罢休,竟要小的准备一百两银子,十天后去赎回我家娘子,如若不然就要杀尽我一家大小啊!大爷,你说这还有天理吗?可怜我一家老小终日提心吊胆,想跑也跑不了,又无银钱赎人,只能在这里坐着等死了。”
店家说到这里忽然起来拉着郑雩求道:
“今日大爷住进这店里,恐怕早有人送信了,大爷,你们是好人,小的实话实说,你们还是离开这里,到别家客栈住吧,不然会连累你们的。”
店家看出李信他们是好人,说出真相要他们赶快离开,怕山贼会来连累了他们的。
“该死!这郯州郡守就放任不管嘛?”李信听了大怒,猛的一拍桌子,把店家吓了个半死。
“管……管……头一年还来问问,后……后干脆装作不知,这郯州郡现如今也差不多跟这里一个样了,油水刮没了,谁还会管你老百姓的死活呀!”
“好了,这些干粮送你,听说你还有老娘和小儿在,让老人和孩子吃顿饱饭吧!这里你不用管了,今晚你可切记,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门,最好一家人待在一个屋里,可记住了?”
李信示意郑雩给了店家一盘干粮,吩咐他保护好自己的家人,别管闲事。
~“客官,这伙人不好惹,是有后台的,您可千万别………”
郑雩没让他说完话,就把他带了出去,嘱咐他一定要记住,不管店里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出来,小女孩因为吃饱了,早窝在父亲的怀里睡着了.
李信声在郑雩的耳边说了些什么,郑雩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