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缕青烟,徐徐莹绕着金局长,他不甘心的拿着一个档案袋深思着,如果就像豆厂长所说的,和他签订合同的人并没有亲自来和他们讨要过分红,那么赵厂长的这份合同也就不会出现在厂里的档案里,很有可能也是分开保存的,可它会存在什么地方呢?
金局长回忆着和赵同生的对话。
“赵厂长,我想要你的一件东西。”金局长压低声音说。
赵厂长笑了笑说:“我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上金局长的法眼啊,也无非就是一些石头块块,说,看上什么拿走。”
金局长也笑了笑说:“是一份合同,就是四年前一个来投资的年轻老板,和你签订的五十万的投资合同。”
赵同生警惕的看着金局长说:“是常局长让你来要的?”
金局长说:“不是,我是给你投资的那位老板的朋友,现在厂子要改制,老板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他给你投资五十万的事情,所以托我来和你要那份合同。”
赵同生说:“那他为什么不亲自来?”
金局长说:“赵厂长,和你签订那份合同以后,你也没有能力支付合同上签订的分红吧,可人家知道你在难处,一句话都没说,现在他也没说和你要钱的事情,只是想拿走那份合同,这样吧,赵厂长,只要你给我那份合同,他投资的五十万我做主,就当送给你了。”
“下这么大的注,这份合同或者签订合同的人肯定有问题”赵同生表情很是严,肃想了想说:“金局长,你知道我的为人,当时常局长带那位老板来的时候,我的企业正要投资第四条生产线,这钱来的真是雪中送炭,解决了困挠我的资金短缺问题。我也很感谢你那位朋友的慷慨,线上了以后,我想尽一切办法,想把厂子搞上去,生产量加大了近30%,销售量也加大了好多,可亚洲金融风波谁又能避免,很多欠我货的厂子、公司、销售商一夜之间倒的倒,跑的跑,都没钱还帐,知道别人欠我多少吗?三百多万,这些钱要能拿回来,我还愁啥呀,谁的帐还不上啊。可这些钱我找谁要去啊,再加上这大理石的保养成本太高,出现问题后修复技术跟不上,有些单位把商家找不到,就直接找到厂家,我能怎么办,大理石就这个特性,他们不懂,不好好保养,坏了还到处告我。我给他修去?哎,我是有苦说不出啊。我的这个厂子是三角债托垮的,我老赵以我的为人担保,我砸锅卖铁也会还上这笔债的,”赵同生点了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说:“金局长,你也别怪我,这个合同我暂时不能给你,因为当时常局长带那个人来的时候给了五十万一张支票,合同签完,他们走了,可是不久以后常局长一个人又来了,带来三十万现金,说是那位老板看我是个干事儿的人,又追加了三十万,又签了一份合同,还嘱咐我,这两份合同很重要,只有你我,和那位老板三个人知道,一定要单独妥善保管,所以当时的合同是两份,是八十万,而不是你说的五十万。这些钱全投在了厂里,要是上面查下来,我还要证明我的清白呢。”
赵同生斜斜眼看了看金局长表情接着说:“签订合同后前两年我给了那个老板三十五万,是常局长代收的,一个条子也没打,这两年入不敷出也就再没给他们了,你们来改制了,不管怎么改,我都赞成,只是让我再多干几年,让我把债还清了。前几天常局长还来找过我,要那份合同,口气也不太好,我也正在气头上,就没给他,还把他臭骂了一顿,哎,怪我心急了,你要回局里就代我给常局长道个歉,就说我老赵给他赔礼道歉了,哎,金局长你们这次改制,厂里的职工怎么安排啊?”赵同生说着,把话题叉到了另一边,赵同生是耿直一些,也是个难得的为职工真心实意谋福利的人,但他的脑子却一点儿也不笨,要不然也不会把个一百多万的厂子,做到产值上千万了,他觉的常局长和金局长代表着两方面的人来,而且金局长还下了五十万的注。这份合同肯定有文章可做。
金局长看着快到手的合同又被老赵一句收了回去,激动的差点儿跳起来,心里想:“这个老狐狸,好大的胃口,五十万也搞不定你。”可理智告诉自己,要冷静,这头倔驴吃软不吃硬,闹崩了,对谁都不好。
金局长波涛汹涌的心情如退潮的海一样,逐渐平静了下来,不动声色的接上了赵同生的话题说:“局里是这么考虑的,你和工艺美术品重组后,除了部分岁数大一点的,和不适应新生产技术的,厂里大部分还是会有工作的,根据效益,他们的工资不但不会降反而会有一定的提高。局里对你也有安排,打算新厂成立后,从你和工艺美术品的厂长等几个人里面挑一个厂长出来,继续为县上的经济发展服务。我和市里的李局长很熟,请他给文县长说句话,你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金局长心里记着一句话:“一个人如果不同意某件事情,那只是使他妥协的筹码还不够,”他接住了赵厂长拍过来的的球,又拍了回去,心想“我除了免去你五十万的债,现在又委以重任,你也该出手了吧。”
赵厂长又何止不明白金局长的意思呢,这个筹码越大就越说明有问题,自己也不是贪心,但有这个法宝在手,所有的事情会做的更顺利一些,说不定安排职工的时候也能用的着,只要金局长做到答应自己的事情,自己把这份合同就给了金局长也未尝不可。
赵同生说:“哎呀,那我就先谢谢金局长了,……”
听到这里,一个身影悄悄的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向大门方向走去,这一切,被上完厕所往外走的的龙峰,看得一清二楚。
常局长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嘀嘀作响,常局长拿起电话说:“喂,嗯,有什么进展?……,什么,金局长给赵同生加了筹码?他要说了算还要我这个局长干什么?嗯,你继续找机会。”。
常局长突然觉的很累,四年前除了李局长他们投给建材厂的五十万以外,自己也投了三十万在里面,可谁又能想到一场浩大的经济风波冲毁了他所有的梦想,如果赚了一些,退居二线,晚年生活也有个保障,可眼看自己的三十万要打水漂了,自己却毫无办法,更重要的是公务人员是不容许做生意的,自己的证据还在赵同生的手上,即使签订的别人的名字,可政府真要查,是一定能查出来的。赵同生前两年给过他三十五万,可自己那儿敢独吞,大部分给了李局长,自己只留了十万元,只要掌握了合同就等于有了个护身的宝,万不得已的时候还可以用这个胁迫李局长和他背后的人为我保上一命,可竟然会冒出个金局长来,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哎,自己是遇人不淑啊,还被他拿到了一份食品厂的合同。不过幸亏自己下手早,也抢到了工艺美术品的合同,要不然自己还“要挟”个屁。现在建材厂的合同里有八十万,如果让别人知道了,那对自己来说,是个很大的威胁,不行,绝不能让合同落在金局长的手里。
常局长想到这里突然站了起来,夹起公文包走了出去。
夜,静的有些吓人。那些虫子和鸟儿们早已经躲进了巢穴,只有几只不安分的夜莺,咕咕的低鸣。
不远处两只烟头一明一暗的闪烁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影子正在用嗔怒的口吻对另一个身材有些矮小的身影说:“你们到建材厂已经三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吗?你是怎么干事的?上次食品厂已经让他占了先,建材厂的东西无论如何不能再落到他手里,”
矮小的身影争辩道:“常局长,不是我不想搞到,可金局长看的太紧,跟本不给我接触赵同生的机会,上次你告诉我,要赵同生做新厂长的事儿,金局长已经抢先了一步说了,还说五十万不要了,可赵同生都没有答应,他的胃口有多大,你应该知道啊,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搞到那份合同啊,”说着,使劲的抽了几口烟。昏暗的烟头又猛的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