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就不好意思地往鼻梁上面提溜一下那副眼镜,面红耳赤地:“你不要笑话我,是我妈硬要买的。”
可儿真心诚意地称赞说:“还是你妈妈有眼光。”
她不由分说掳下弟弟的眼镜,冲到客厅的大镜子前,乐滋滋地往自己脸上戴。刚戴上一秒钟,她又慌忙闭上眼睛,喊弟弟:“快来快来,拿走拿走!什么呀,一点也不好玩,天昏地转,我都想吐了。”
弟弟帮她取下眼镜,告诉她说:“不近视的人是不能够戴的。”
可儿揉着两只眼睛,问弟弟借菜谱干什么?莫非是舒一眉想在家里请客?要真是请客,千万不能拉下她。
弟弟老老实实回答,不是舒一眉请客,是他自己想学做饭,他想帮助妈妈一起负责这个家。
可儿咕咕地笑,半是讽刺半是嘲弄:“哟,孝子啊!”
弟弟知道可儿厉害,就不答理她,免得她更来劲。他走到舒宁静的那个专用书架前,一本一本地看那些菜谱。维扬菜。粤菜。川菜。怎样学做西餐。中外名点汇萃。中老年人保健食谱。如何让家人吃得健康。……
眼花缭乱。
可儿偏偏守在旁边,身子斜靠着书架,把涂了银色指甲油的手指孔雀开屏一样张开着,头歪过来,看笑话一样,欣赏弟弟手足无措的样子。
弟弟想找援兵,问可儿说,大姨妈呢?她怎么不在家?弟弟的印象里,大姨妈除了跑菜场,其余时间是不出家门的。
可儿鼻子里哼了一声:“出门找我爸去了。都找了几天了。”
弟弟大吃一惊:“你爸失踪了吗?”
可儿懒洋洋地:“不知道。反正几天没回家。”
弟弟想了想,按照自己的思路推理:“肯定是出差了,走前没来得及跟你妈说。”
可儿笑他幼稚:“来不及回家说,还来不及打个电话说吗?”
她一把抓起弟弟,把他推到角落里,近得不能再近地逼视他的眼睛,神秘兮兮地说了一句话:“我要告诉你,他们的婚姻有问题。”
弟弟吓得脸都有些白,嗫嚅着:“你不要瞎猜噢。”
可儿很不屑:“你看你吓成这个样!谁瞎猜?我说有问题就是有问题。我妈太烦人,她整天盯着我爸。我爸离家出走,是物极必反,我特能理解。我爸现在就是提出离婚,我都能理解。哎,我说的这些话,回家别跟你妈说啊,省得她回过头去找我妈告状。”
弟弟心里七上八下,只知道一个劲点头。到最后,他一本菜谱也没有拿,就那么心里七上八下着,回了家。
弟弟回家之后才知道,舒宁静和外婆两个人现在就坐在他家里,跟舒一眉密谈大姨父宝林的事呢。一开始舒一眉还防着弟弟,把房门关上,不让他听见谈话内容。后来因为舒宁静实在太激动,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房门根本关不住她的声音,弟弟才大概地了解了事的全过程。
是宝林昨晚给“星夜心语”的节目打进了热线电话。他告诉主持人心萍说,他离家出走已经好几天,一个人住在旅馆里,很郁闷,有点憋得透不过气了。他一再地对主持人说,他不是一个闲得无聊的人,公司业务忙得他昏头转向,他实在是有满肚子的话没有人可谈,打个电话说一说,心里舒服点。
舒一眉告诉舒宁静,姐夫开始说话时还捏着个鼻子,别扭地操了一口普通话,以为这样舒一眉不会听出来。其实从他一开声,她就已经知道是谁了。作为主持人,她辨别声音的能力无与伦比。舒一眉说,她听出来了之后没声张,装作是听一个普通听众的倾谈,甚至还一点一点地诱惑着,迫使姐夫最终坦白了他苦恼的原因:有了婚外恋。
舒一眉有点恼火地看着舒宁静说,其实她真不该这么做,怂恿别人说自己的**,挺无聊的,挺居心叵测的,如果不是为了亲姐姐,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这么三八婆。
姨夫和姨妈之间的第三者,据姨夫的坦白,其实就是他公司里的一个职工,不年轻,也不漂亮,不是别人想像中那种妖里妖气媚眼勾人的浪荡女。姨夫是跟那个女人常年累月拼搏滚打在公司里,日久生的。姨夫为这事心里面斗争的很厉害,因为说千道万舒宁静没有过错,她一心一意地伺候他,照料他,到最后反把男人伺候走了,姨夫觉得怎么也对不起她。他现在是两边都离不开,两边都没脸去面对,所以干脆从家里逃出门,一个人躲起来过几天清静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