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伴随着重重的一声响,一位妇人便这样硬生生地跪在她面前,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瘦弱的肩膀一颤一颤的,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当真是我见犹怜呢!
“表小姐,柔儿只是年幼不懂事,全当看着新鲜,才偷拿了库房里的东西,求表小姐开恩,放过她吧!”黄氏说完,重重地磕了个头。
李青晗手里端着那白瓷茶盏,俊秀的脸上露着几分讶异,她不过就是一时手滑差点翻了杯子,刚刚还死不认罪的黄氏就这般害怕了。
那库房里的东西,全都是由朝廷派下来的单子,得从自己管的这几家店铺送出去,少了一丁点,都是要命的事情,黄氏一句华柔年幼不懂事,便想推卸一切责任吗?
她在这锦州华府呆了七八载,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任由他们这样揉捏!
将手里的茶盏,放在桌上,转头看向哭得梨花带雨的华柔,顿时心一拧,真是个美人坯子啊!
那一身百褶如意月裙,上边的软毛织锦披风,柔顺得乌黑亮丽的墨发上的别着的金丝八宝攒珠簪,耳上一对白玉耳坠随着她啜泣的动作摇摇晃晃的,精致得很,都是价值不菲,衬得这美人儿愈发地超凡脱俗了,清丽绝人了。
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扫过华柔那张俏脸,嘴里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跪下!”
黄氏惊呆了,没想到老爷不在的这些天,这个从京城被赶过来的表小姐愈发嚣张了,一时之间没沉住气,差点都站起来破口大骂。
站在黄氏身后的华柔浑身一震,看着母亲暗地里给自己打的手势,心凉了半截。
双肩耸动着,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李青晗身前,水眸直勾勾地盯着她,恨不得挖出她的心脏来。
一咬牙,跪就跪,难不成她还敢杀了自己不成!
只是初春而已,地上还微微泛着凉意,然而像华柔这样娇弱的身子骨,才跪了不过一会儿,便是瑟瑟发抖了。
“柔儿,你可知,错在何处?”李青晗直接忽略掉地上的寒冷,也不再去理会她脸上的泪珠,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华柔张嘴,突然感觉衣袖被什么扯住,回头一看,是黄氏,她坚定的眼神告诉她,要忍!
“表姐,柔儿知错了,不应该随手取走库房里的东西的,还请表姐宽恕。”
她说的十分轻,似乎能掐出水来,李青晗清冷的眼睛眨了眨,“你还没知错!”
黄氏脸色煞白,忙上前几步挡在乖女儿面前,“表小姐,柔儿已经认错了呀,她一个姑娘家的,难道还要送至官府处置吗?这样一来,岂不丢了老爷的脸!”
当初舅父临走前,便将这生意店铺大大小小的一切交与她打理,如今舅父才走了不过半个月,府内的人就开始打小算盘了。
也是,她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有什么能力与气魄掌管华氏这么大的家财,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李青晗笑了,笑得漫不经心,笑得让人起了一丝心寒,黄氏的手忍不住发抖,突然觉得,自己着实太小看了这个丫头。
“此物是公家的,表妹这样做,不是取走,是盗窃!”她的声音,掷地有声。
黄氏僵住了,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若是真被当成了盗贼,纵然华府有钱,将来还有谁敢娶这么一个下作的东西。
她惊得差点忘了哭,只有华柔不明就里,显然笃定了李青晗不敢这么做。
“既是盗窃,便要押送官府,由官府处置!”
这么一个嫩丫头,在做生意上,年纪小小就有一番远大的见识理解,使得华氏这几年蒸蒸日上,为何就连这宅斗,也在行得不得了呢?
“表姐,不可以啊!只不过为了一枚小小的玉扳指,你怎么能将我送进官府呢?”华柔失声大喊。
黄氏咬咬牙,后悔当初实在小看了这个丫头,要说这事儿,拿了就拿了,要不再用别的补上呗,以往也不是没做过这种事,而且,为了避免出岔子,有时间精力,老爷都会做双份的。
可现在,老爷过分相信这个丫头了,居然将这么重要的生意交给她做,而她呢,照着自己的那一套,做的确实井井有条。
到了这个份上,黄氏只能从自己的私房钱里,大出血了。
她站起身子,那柔弱无骨的小身板还瑟瑟发抖着,看不出是气的还是怕的,肉痛地从纤细的手腕上摘下一个镯子,双手端着,放在李青晗眼前。
“损失了的东西,我陪,只求表小姐能放过柔儿一马。”她咬牙,心里那个悔啊!想想自己也真是蠢,李青晗再是个小孩子,那皇室钦点的东西,能出岔子吗?一个不小心人头全落,还有什么好日子可言!
李青晗淡淡扫了一眼,身边的贴身丫头飞絮见了,乖巧地接过。
“嵌宝石双龙纹金镯,可是极为名贵的,姨娘真是财大气粗!”
黄氏苍白着一张脸,这些东西,她有的是,不过就这样白白送出去了,还是有些难受,面上还要装作平静无波,“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比起皇宫里的那些宝贝,我这里的,差远了。”
亏你知道,李青晗轻轻咳了咳,脸色一转,又变回那个温柔可亲的好姐姐,扶着还在地上跪着的华柔,甜美一笑,“柔儿身子骨娇弱,可别跪坏了,今天这事儿,也无需再提。”
黄氏终是松了口气,忍不住就要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破口大骂这个小贱*人,却听她后面那句话,把自己气的够呛。
“不过,这盗窃之事,以后万万不可再行,你回去,抄写女戒来与我看,没有抄好便不许吃饭!”
泪眼朦胧的华柔看了一眼表姐,只觉得那张甜美可人的笑脸上全是让人厌恶的虫子,让母亲破了财不说,还让自己抄什么女戒!
一边的黄氏生怕女儿一个激动就反抗李青晗的命令,要知道,在华府,地位最高的,莫过于李青晗了。
“柔儿多谢姐姐教诲,定会遵从姐姐的话,今后克己守礼,严于律己。”
李青晗满意地点头,转头朝丫鬟心兰使了个眼色,心兰心领神会,领着黄氏母女出了院子。
看着飞絮手里的金镯子,李青晗半点异样没有,只是眼神流转之间露出了些许惋惜,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举手投足间都有同龄女孩儿不一样的高贵优雅,沉稳大气,风情万种,飞絮不经赞叹道,果然是出生高贵的丞相女儿呀!
“小姐,这姨娘,太辜负您的厚望了。”飞絮一脸厌恶地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纂着手里的金镯子,越纂越紧。
摇了摇头,不是辜负,是愚笨,她来的这几年里,一直不受舅母的待见,得亏舅父对她恩爱有加,加上她又聪明伶俐,方能得到舅父的器重,如此下来,她对舅母心中的梗,更加厚了,只觉得华柔是个不错的姑娘,温柔端庄,行事作风颇有些像自己在京城的姐姐,谁知也是个笨脑子,上不了台面。
这时,心兰走了进来,面色凝重地看了李青晗一眼,轻声说道:“小姐,大少爷刚刚要来见您,后来因为姨娘在,他便没有进来了。”
李青晗皱眉,华府之中,外祖母是个吃斋念佛的,对这些宅门争斗没多大兴趣,舅父心慈,对这个不学无术的儿子没有一点法子,舅母更是没给过自己好脸色看,唯独黄氏,因为自己怎么说也是丞相的女儿,因为要依靠着她才对她十分友好。
而她最厌恶的,不是舅母,是她这个登图浪子表哥,华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