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德暄,也因着那个女人的关系,对李青晗不太看好。
“哈!好啊!真是我的好女儿,把你送去锦州华府,这尽学了些什么来了,我今日非要好好惩罚你!”李德暄猛地一拍桌子,而那震动的声音惹得李昂又是一阵啼哭。
说着便叫阿健上家法。李青晗看在眼里,冰冷的目光没有丝毫温度,她打量着自己的父亲,那个已经到了中年,却仍然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男人。
她心里清楚,他从来不曾把她当做李红娆那样的女儿疼爱过。
想到这里,她的眼眶里,忽然溢出了一滴晶莹的泪水。
李德暄余光瞥到,忽的顿住,连心头的那点怒火似乎也被李青晗的一滴泪水给浇灭了,此刻只剩下满满的震惊。
他亦很少看到李青晗哭,好像自从她稍微懂事以后,就不再哭泣了,因此李青晗给他的印象,一直是刚强不屈的,他才会觉得这个女儿不好控制,才会想着要尽快摆平她!
可是如今,那样娇弱的,仿若一只脱单了的鸟儿的李青晗,茕茕孑立,形只影单,却连他这颗大树也无法依靠。
这该是一种多么寒心的痛楚啊!
“老远就听见院子里大吵大闹,这日子还真不太平!”
外面老夫人的声音忽然传来,李德暄惊了惊,脸色掠过一丝狐疑,扫过李青晗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李昂啼哭的声音稍微小了一点点,却还是在哭,老夫人一进来便听到李昂的哭声,皱了皱眉。
她不但不喜欢庶女,连庶子也看着不欢喜,唯独这李青晗是她看着比较喜欢的。
六姨娘见老夫人那副表情,委实吓了一跳,忙朝着一旁的乳母使了个眼色,示意乳母把李昂抱下去。
老夫人身边还跟着一向少见的李可欣,此刻她正乖巧地搀扶着老夫人,默默不语,却让谁也无法忽视她。
“母亲。”李德暄带着众人一同行礼。
老夫人坐在椅子上,头痛地看着一屋子的人,恰好看见六姨娘正把李昂递给乳母,蹙眉道:“把李昂抱给我看看!”
六姨娘浑身一哆嗦,暗道真是倒霉,便让乳母将李昂送到了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面色如常地抱着李昂,却不逗弄他,只是看着魂不守舍的李青晗,看到她长长的睫毛下暗藏着的淡漠哀伤,叹了口气道:“青晗是犯了什么错,需要你这么大的脾气,还要上家法?”
李德暄咳了咳,表情有些不自在,他最不喜欢的便是老夫人没事做总喜欢过来插一脚,总还把他当成从前那个少不更事的儿子。
还不等他说什么,华氏开口道:“左不过是青晗年少不懂事罢了,老爷也不是真想罚她,爱之深责之切啊!”
老夫人没接过她的话,只淡淡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府上少些闹腾吧!”
李青晗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多事之秋?指的是什么?
老夫人低头看着怀里的李昂,笑了笑,六姨娘一颗心就提了起来,她总怕有人会知道,那个孩子不是李德暄,而是李鉴琛的!
于是老夫人伸出手,在小李昂的脸上轻轻一刮,淡淡说道:“六姨娘从前犯的错不少,心肠歹毒众所周知,李昂若是在她身边长大,将来必定也会学着些这样的恶毒。”
六姨娘忽的跪了下来,泪眼婆娑道:“老夫人,婢妾知道错了,求您不要把昂儿从我身边带走!”
面对六姨娘的哀求,老夫人摇摇头,看着李德暄说道:“二姨娘性子沉稳内敛,又知书达理,端肃柔和,就将李昂养在她膝下如何?”
这话一出,对六姨娘无非是一个晴天霹雳,她惊呆了,看着脸上露出窃喜的二姨娘。
李徳喧正在为李青晗的事情烦心,听老夫人这么一说,也是惊讶了好久。
将李昂过到华氏膝下,也不是不可以,这些日子六姨娘怀了孩子,也不知是为何,面容越来越憔悴,头发也逐渐稀少,只插得上一只簪子,没了往日的靓丽清新,看起来反倒是人老珠黄了一般。
李徳喧陷入沉思,六姨娘膝行到他面前,刚开口准备求情,就听见华氏单膝跪在老夫人身前,说道:“婢妾若是得了四少爷,必定悉心照料,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疼爱。”
老夫人笑着点头,六姨娘立刻变了脸色,指着华氏大骂道:“贱*人!你别想夺走我的孩子!”
她这样破口大骂,让李徳喧眉头微皱,十分不悦地瞅了她一眼。
“是你在我和老爷之间挑拨离间,老爷才会少来我这里,当日你冤枉我害了你,现在又想抢走我的孩子,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六姨娘这么骂着,眼睛都骂红了,她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这个孩子,知道是不可能让这个孩子小产之后,便日夜担心会被人查出来她怀的不是李徳喧的孩子,眼下华氏要接了李昂当她的孩子,那怎么得了!
六姨娘虽不是出生在什么高门大户里,却跟着李德暄也有好几年,怎么也骂不出什么太过粗俗的词语来,然而听在众人耳中,也只觉得异常刺耳难听。
华氏脸色尴尬,难为情地瞅了六姨娘一眼,“妹妹不肯也是情有可原,不如还是请老夫人收回成命吧,婢妾身体也不太好,如今更是难得调理了。”
她这么一说,更加让李德暄和老夫人想起当日李青晗生日之时,六姨娘嫉妒得宠的华氏与深得太子喜爱的李青晗,在七弦琴上下毒的事情,而华氏身体本就不好,此番被害,更加坏了本体。
于是李德暄脸色一暗,挥手道:“不必多说,就这样决定了!”
这就是一直沉默寡言的李德暄说出来的话,六姨娘只觉得浑身一颤,半晌说不出话来。
华氏脸色欣喜,而李青晗依旧默默无言。
直到金乌西坠,碎金一般的闪亮光线盈盈洒来,这样的消息也伴随着秋风以极快的速度传到雅琳阁的李夫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