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有心继续作战的真满洲八旗军官,却缺乏统一的指挥,无法形成合力,况且,这群真满洲八旗非弱即老,也许作战经验丰富,但早已过了个人悍勇的巅峰期,哪里能抵得住两倍数量以上的对手气势如虹般的攻势?
在于镇海指挥下,看准清军指挥不统一的弱点,集中兵力,先把大部清军包围起来,再按照先歼灭纯汉军旗的骑兵然后打真鞑子的顺序,各个击破,人喊马嘶,打得好不热闹。连旅顺城中受伤休养的胡天雄也跑出来助战,七百多骑兵来回冲杀,因受火器攻击导致士气低落的清兵,被动地苦苦支撑,眼看崩溃在即。
于镇海的包围圈很有讲究的,他搞的不是四面包围,而是兵法上常说的“围三阙一”,即是用骑兵三面包围,留着北面的一个缺口,让清兵有逃跑的机会,诱使其逃跑,然后在背后予以追杀。
清兵中不但那些军官,甚至有些阅历的老兵都知道对方在玩什么花招,他们就经常这样歼灭明军的,知道自己一逃跑,把后背留给敌人,那死亡的机会将大大增加,因此都死死撑着不逃跑。
但是,很多时候形势比人强,你知道是一回事,你能不能撑着是一回事,这就是所谓的“知易行难”,随着战斗进展,己方伤亡增大,清兵再也无法不逃跑。
清兵中首先是一个身上受到弗朗机炮轰击受伤的汉军旗遍寻找不到自己的顶头上司,也许上司早就被火器打死了。他心想,走吧,走了也不会有人追究自己临阵脱逃的责任了,反正自己就小兵一个,谁认识?而且现在还有这么多人在抵抗着,自己先跑了,对方也不一定专门死追自己一个小兵!不逃跑,伤口流血过多都会死的!找个地方包扎一下再说吧,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扭转马头向北面逃跑。
另外一个也是受伤的同样找不到上官的汉军旗看见了有人逃跑,心想,有人逃跑了,反正老子又不是第一个逃跑的,快跑吧,再不跑就连命都没了,二十年后又好汉一条?那纯是骗人的鬼话?于是心安理得地也拨马逃跑。
有了第一个第二个,就会有第三个第四个,汉军旗和朝鲜骑兵出现了雪崩般的溃逃,那些真满洲八旗老兵,在长年与明朝的战争中,都抢得盘满钵满,养得妻妾成群儿孙满堂,多少都有点惜命安享晚年的打算,见对方占据了战场主动权,而汉军旗和朝鲜骑兵纷纷逃跑,也拨转马头突围。
那些说满清八旗悍不畏死,死战不退,其实那都是以讹传讹,跟曼古歹战法的老祖宗蒙古人一样,由**哈赤时**始,满洲八旗军从来都是信奉“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跑了再寻战机”的作战原则,逃跑并不是满洲八旗军什么不可容忍的耻辱行为,只不过早期满洲八旗在逃跑后总能找到再次击败敌人的机会,而十九世纪的满洲八旗大军跑了就是跑了,再也没有能力和勇气回头。现在,在这种战法思想之下,眼见战场形势不利,逃跑再寻找战机当然是最好的选项了。
敌人逃跑,是把后背暴露给自己攻击了,当然要追击,于镇海要王阔雄、胡天雄歼灭包围圈中无法突围的清兵,自己亲自率队追击。
看到包围圈中的清兵被注意歼灭,而剩下的清兵被追出十几里外,连身影都看不到了,朱明令步兵除了必要的警戒之外,其余全体退回旅顺城休整以保持充沛的体力,以应对更大的意外,至于战场的打扫工作,就交给在旅顺城解救出来的五百奴隶去做。
这些被解救的奴隶,大多是辽东一带被满清杀戮导致家破人亡的汉人,现在见很多清兵被打得血肉横飞倒在地上,一些清兵还在地上还有一口气在挣扎**着,不禁心花怒放,有胆大的,立即手持木棍或捡起地上散落武器,对准尚未断气的清兵乱捅乱刺乱砍一番,到了后来,几乎所有的人都有样学样,随手拿起石头、木棍,甚至一把冰雪,对准没死或清兵的尸体乱扔乱打。最后是负责打扫战场的班鸿志出面,令维持秩序的战士上前驱赶,并告知大家,可能还会有清兵随时出现,必须尽快清理好战场,取走有用的衣甲、武器、粮食、马匹等物资,那些似乎在尽情狂欢的人才很不情愿地罢手,按照要求去清理战场。
朱明懒得理这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和黄文昭跑到海边看田志平融冰取船了。
“我的妈呀!真的是小冰河时代,连波浪滔天的大海都结冰了!以前看过一本书说明朝的灭亡跟这有关系,看来写书的人没说假话啊!”看到海边的浮冰,黄文昭惊叫起来了。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在登州残破后,东江水师残部也全部投敌,而明朝不调南方的水师力量北上,例如调郑芝龙北上,莫非没有采取这样策略,是跟这海边结冰有关?海边结冰了,海船不方便行动?不对,不对,夏天没有结冰,明朝也没有这样做?这个朝廷真的**无能到这个地步?”朱明邹起眉头说道。
“其实,如果有一定的后援和支持,我们以旅顺城为根据地,对满清是一个极大的威胁,满清在剥除这个威胁之前是不敢进军长城以内的!事实上,松山决战之后,满清完胜后并没有立即西扣山海关,威胁北京,那些史书说松山大战满清损失轻微的都是粉饰太平的屁话,我觉得,满清在与明军的决战中是损失惨重的!旅顺啊,要是我们能够守住该有多好啊!这样的话,长城以内要少受多少苦难啊!”
“守住旅顺?就凭这群乌合之众?就是不算乌合之众,也只能是一群没经过严格训练、没有严密组织的群体,现在支撑这群人的目标是赶快逃出辽东火坑!你还想指望一群以逃生为目标的人能守住旅顺?这不现实!如果有足够和平时间、充足的辎重后勤支持,再加以一年以上的严格训练,我倒是有信心跟满清较量一仗!但是,在战争中击败满清,甚至将来彻底打败满清后,我们也许还是不能彻底解决这个时代所产生的问题,要改造这个时代,我们面临太多的事情要做,我看反而最主要的不是军事问题,科技技术和武器也不是主要问题,更重要的是思想、上层建筑体系、人文传统、哲学等内涵外延非常广阔的社会问题,例如说,如何面对这个时代掌握了几乎所有社会资源的士大夫阶层?是改造他们?还是要求他们按我们的要求去做?还是干脆直接向他们举起屠刀?如果这些事情做好了,明朝不会灭亡,中原大地不会再次给野蛮的游牧民族统治。如果这个问题没做好,就算在军事上科技上超越了这个时代,也是没有用的,到头来还是一场空的!就算军事上胜利了,还有上层建筑体系、社会经济结构、司法体系、教育体系等等,忙个五六十年一直到我们都死了还不一定有什么改观!这个论题太大了,我怀疑我们究竟有没有这个能力去做这个事情?”朱明见没其他人在旁边,不无感叹地长篇大论了一下。
“唉!我想的跟你所说非常接近,司法思想、法律体系现在已落后于西方,这个明朝司法体系就更是非常不合理,官员既做行政工作也负责检察司法审判,这是影响中华民族落后的直接原因之一……”
“我都忘了,你黄文昭是学法律的!你放心吧!以后有得你忙的,现在嘛!逃命要紧,如果搞不出船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们的脑袋再先进,在野蛮的八旗刀锋之下都得搬家,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说话间,已到了海边冰面上。
冰面上被困住的大小船只六七十艘之多,田志平正率众人在冰面上干的热火朝天,一些人不停的去拾柴烧热水,用滚烫的热水船周围的冰块,有人则排成一条长龙,用接力的办法将海水提来洒水融冰。但是空气冰冷,呵气成冰,提来的海水和热水融冰之后,损失的热量很大,必须迅速排走,否则很快又成了冰,还有一批人专门在排冷水的。有几艘小船已被取出来,摆在冰面上,一些人则在用绳子起吊一艘小船,看来还是有一些进展的。
朱明走近忙着指挥的田志平问道:“老田,怎么样?”
“不好搞,现在人手不缺,但缺乏盛水、提水和烧水的工具,施工的速度很慢,看来今天连一艘大船都无法取出!”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清兵随时都可能再次出现!能不能用火药炸开厚冰啊?”
“我考虑过了,困着船只的冰层太厚了,不行啊!死鞑子只会骑马不喜欢造新船,这些船都有些年头了,当火药炸开积冰,也会把这些老船的龙骨也震坏了,哪还能出海?现在只能用这笨办法融冰取船。”
“没办法了,那只能让大家分两批加班加点,歇人不歇工,日夜赶工,争取早点时间把船取出来!”朱明觉得很无奈地摇摇头,一抬头,见班鸿志匆匆忙忙地走来,似乎有什么急事,于是走过去。
班鸿志来的很急,有点气喘吁吁:“旅顺城外出现大批的汉人难民,初步点数有上千人,以妇孺老弱为主,不知是如何得知旅顺城的变故,前来投奔,要求一起坐船渡海南下中原,逃出鞑子的魔掌……”
“啊!”了一声后,朱明无语了。
有上千人!
这如何是好?
朱明等人在无名谷、三岔口救出的人赶到旅顺的已有两千多人,于镇海的人七百多人,再加上旅顺城中两千多汉人奴隶,这样加起来有五六千多人了,需要多少海船才能带走?
黄文昭在旁边听了以后,喃喃地说道:“但愿那个业务员不是耍滑头当逃兵带着六千两银子跑了!”
“刘德化那个小子真的不好说,不过以张振华的为人应该不会这样的,再说还有邬望归在一起呢!”朱明对老同事张振华还是很有信心的。
“不要等他们了,他们万一搞不到船怎么办?还是想办法快点全力融冰取船吧!”田志平把手袖向上紧了紧,扭头又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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