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去失落和胸口的隐隐作痛，我不紧不慢地穿衣洗漱，然后打开窗户呼吸着空气中清新的花香，告诉自己今天又会是全新的一天，我反复地练习着。
走回到桌旁，泡了壶雨前龙井，闻着慢慢升腾的茶香，整个人好象变得很轻很轻，我惬意地喝着茶。
可是，这一切被小蝶打破了。
“雪儿，雪儿，你起来了没有啊？”一大早小蝶刚进院来就扯着大嗓门喊。
“干嘛啊？”我不耐烦地说，因为我辛苦营造的轻松就这样被她打乱了，而且我知道这丫头找我也没有事，一般都是些芝麻绿豆大的事儿。
“昨天风哥哥和晴姐姐吵架了，吵得特别地凶，晴姐姐还哭了。”小蝶一惊一乍地说。
小蝶现在是将军府里的表小姐，我们的表妹。因为我姑姑一家在一场瘟疫中全都无一幸免，只留下当时在我们家玩的小蝶，所以小蝶就和我们住在一起。这是我们对外面和对下人的说辞，小蝶也渐渐地融入了于府表小姐这个角色，现在的她叫起风哥哥和雨姐姐来是特别的溜，要多顺口就有多顺口。
我心里一紧，痛了一下，像被针戳了一样。即使我心里再波澜汹涌，可是脸上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我轻啜一口茶，眼皮懒懒地抬了一下，无关痛痒地问：“雨前龙井，极品，要不要尝尝，我刚泡好的？”
“你有没有听清楚我刚才在说什么？”小蝶支在手心里的下巴差点掉下来，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随后一脸的怒气很不满意我刚才的态度，没好气地问我。
“那你到底喝不喝茶？”我不愠不火地问。我一直在避着这个问题，在小蝶一进来就告诉我开始，因为我确实不想再在这件事情上牵扯什么。
“雪儿。”这下小蝶是真的生气了，她眼睛里的那两簇火苗是越来越明显，她不耐烦地喊着我的名字，从没见她发这么大的火，这次大概是来真的。
“好了好了，生这么大的气干什么，吵架很正常的嘛，难道每个人吵架我都要去插一脚啊？”我揶揄她好笑地盯着她反问道。
小蝶的脸一阵红一阵青然后又一阵红，她不高兴我这样轻描淡写的答案，不高兴我今天这种置身事外无所谓的态度。她指责我怎么可以对风哥哥和雨姐姐的事表现得这么地冷淡，在她心里，他们俩吵架是天大的事情，我应该和她一样紧张才对。
她生气地对我说“你怎么可以这样，他们可是风哥哥和晴姐姐，不是别人，更不是无谓的其他人。”
“那又如何，有区别吗？”我并没有想刺激小蝶，我只是在说实话，风哥哥和雨姐姐吵架我能够说什么，因为我最没有立场去说些什么，刚才小蝶说他们昨天吵得很凶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们为何而吵。
“雪儿你没事吧？”小蝶紧张地问我。她不再生气，不再对我的漠然感到不满，她紧张地摸着我的额头，又摸摸她自己的额头。
“去。”我打掉她的手，说：“一大早的，别触我霉头。”
“你当真不好奇，你真的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吵架，你不想知道这一切是什么一回事吗？”她不解地问，其实是想说服我去摸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心里了然，我笑着说：“你今天怎么还没出去玩啊，你不是最喜欢热闹的吗？平时一大早就已经见不到你的人影，今天怎么舍得在我这里浪费这大好的光阴。”
“你不笑话我是不是这日子就没法过了？”小蝶白了我一眼，不满地抗议着。
“我有在笑话你吗？我怎么不觉得？”我无辜地说。
“等你觉察到的时候，我已经被笑死了。”小蝶嘟着嘴，恨恨地看着我，凌厉的眼光像是要把千刀万剐。
“好了，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可是小蝶，这件事我们使不上力的，别管这些事情了，好好去玩吧，难得今天天清气爽。”
“雪儿，你变了。”小蝶忧伤地说着。
“呃？”我愣住了，久久没有反映过来。我变了？我真的变了吗？
“以前的你是不会这样子的，透进骨子里的冷漠，我不知道现在的你是好还是不好，但我知道你不开心，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用冷漠来装扮自己，非要用冷漠来隔绝你心里一直想亲近的世界，雪儿其实你心里是在意的，对吗？”
我就这样一直在小蝶的话里沉沦着，我想不到活泼的她会对我讲出这么一席话，我也想不到我故作冷漠的坚强已经伤害了她，我久久没有说话。
小蝶见我的眉头痛苦地皱成一堆，忧伤的眼神不能自己，她从椅子上弹跳起来，整理整理坐得有些皱的裙子，叹口气，故作轻松地说：“我去玩了。”
走时她拍拍我的肩膀，给我一个安慰的笑容，可是做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转过身来，凝重地说：“雪儿，我喜欢从前的你，因为那时的你没有忧伤。”
我可以感受到她言语之间的怜惜，也感受到她心里的苦楚，可是没有忧伤的彼时已经是喜欢的过去史，我除了偶尔回温一遍已无能为力。
“姐姐，你今天不开心吗？”我轻轻地问。
小蝶走后我便去找雨姐姐，进院的时候雨姐姐的丫鬟彩儿告诉我，她说雨姐姐一大早就失魂落魄地呆在房间里，一动不动地依在床头，已经一两个时辰了，问她她也不讲，也不知怎么的，担心死她了，她从不曾见雨姐姐这个样子。其实看到雨姐姐的那一刹那，担心的又何止只有彩儿一人，我也不曾见雨姐姐这般，安静的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没有。”雨姐姐回过神来，给我一个虚弱的笑容。
“姐姐，我们之间还需要这种失真的坚强吗？”
“雪儿，你不懂的。”雨姐姐轻轻地摇着头，有些痛苦。
“我怎么会不明白，姐姐你别再执着了，别再伤害你自己，这不是你的错。”
“可是这是我的无能，是因为我的无能所以才会让你们继续痛苦下去。”
“我很开心，我现在过得很开心，真的。”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也许这样对谁都好，我会全心全意地去爱他，我是真的很喜欢书生，即使过了一千年，即使我和他人妖有别，我依然喜欢他，从骨子里喜欢。”我坚决地说，像是说给雨姐姐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这也是你的真心话吗？”
“难道我该继续去爱风哥哥吗？”我嘲讽地笑笑，为这无能为力的事实。
“这…”雨姐姐一时语塞，怔怔地望着我，然后她又开始叹气，而我的眼睛里也开始泛着泪水，曾几何时雨接这么频繁地叹气，曾几何时她的眉头总是这样痛苦地纠结在一起。
“但愿你不会再觉得错；但愿在日后的生活里你可以快乐无忧；但愿你和风还可以坐下来畅谈一番。”雨姐姐一连说了好几个但愿，说得我的心越来越痛，抽搐得越来越厉害。
“我陪你出去逛逛吧。”沉闷的气氛让我喘不过气来，我觉得很压抑。
“你来是不是要问我和风…….”
“不开心的事情还提它做什么，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我打断雨姐姐，握着她的手认真的说。
“好了，你和小蝶去玩吧，我还有事情要做。”
“可是你”
“我没事。”
很多事情不需要说，雨姐姐会和风哥哥有争吵是因为我，雨姐姐一大早起来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无非是因为我，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我又岂会不明白。
“我该做点什么了。”我对自己这么讲。
是啊，我该做点什么了，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