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了然,慢慢地涌起悲伤,偌大的一个皇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一时间我失去了方向,漫无目的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走着走着竟走到了听风阁,我霍地停下脚步,转过头.
"听风阁."我在心里默念着,有那么一瞬间心里被什么揪住.于是转身信步拾阶而上,快要踏上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我突然停下了脚步,愣愣地望着门,迟迟没再上前.
门前的太监见是我,恭敬地行着礼,我点头示意他起身.他起来之后站直了腰杆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前,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我们就这样沉默着,应该说我和风哥哥就这样地沉默着.我知道他一定能感应到我现在就站在听风阁的门前,刚才我也是感应到他在这里,所以才突然停下来,雪狐一族都练过通心术,所以可以感应到彼此的存在.
时间仿佛僵化在那里,我们没有意义地僵持着.我眨了眨眼睛,最终还是转身离开.既然在开始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那么现在我又何必在着听风阁驻留,一切可笑而又了无意义.
终于明白身陷其中的悲哀,也明白自欺欺人的荒唐,没有人能够清白地从始至终,也没有人能够摆脱心魔的控制.我自以为可以无牵无挂地对风哥哥,也以为进宫来真的不是为了他,可是最后还是为了他.我绕了那么多的弯子,最终的目的也还是因为他,希望他可以平安无事,所以当皇帝告诉我无力再改变的时候,我的心痛竟有些也是为了他.
风哥哥可以放弃我,伤害我,而我却还是忘不了他,我始终不能够言行如一.我还可笑地劝湘灵放弃,是因为我害怕风哥哥真的爱上了她吗?
"我是不是很可笑?"我对自己说,"可笑的,我是可笑的."
走了一天,很累,我把自己交给柔软的大床,交给无梦的夜晚.昨夜下了一场大雨,而我却浑然不觉.何时我竟然睡得这么地沉,也许我是真的累了.
推开门,清冷的空气让我精神一震,感觉好了许多.我漫步沿着精致圆润的鹅卵石,走到湖亭.池子里的花开得比前些日子更旺了,我诧异着,因为我看见湘灵站在亭内,没错,是湘灵.
灵儿,什么时候来的?"我也走进亭里,站在她的侧旁,我是好奇的,很好奇,因为这里是将军府不是丞相府,她一大早的就已经在这里了,很反常.
"听说这里是风哥哥最喜欢的地方."湘灵答非所问,表情上看不出来她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只是一直盯着满池开得正好的荷花看.
我仔细地打量着她,发现几天不见她整个人都消瘦了很多,单薄的身躯在风里显得不堪重负.心微微地抽了一下,为她的痴心痴情,为她的不能自拔.
"你还想着我哥哥?"冷不丁我冒出这么一句.
湘灵没有回答我,就这么站着,紧抿着双唇.我看见她眼眶里的点点莹光,女子的泪珠是何等地珍贵,可在爱情里是这样的不值一文,像一朵娇艳的花在凋落的时候,除了一句半句的惋惜,没有一点的心痛,而那些廉价的惋惜也是因为日后再无这样娇美艳丽的花可供消遣.
"灵儿,不开心吗"我不知道自己刚才的问题是否伤到了她,也不知道她的黯然是不是因为我的一句话让她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
我想起皇帝已经为她赐婚,虽然风哥哥抗旨了,可是她仍然有八成的胜算.她这么不顾一切地抛下一切不也是为了这八成的希望吗?可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如她想得那样,她为什么反而不高兴了?
"我不开心吗?"湘灵反问我,也许她也觉得她自己应该是开心的.
其实她的心里也很清楚,很早就知道风哥哥会拒绝,可她仍不顾这些.因为她是聪明的人,事情的发展她早就已经熟知于心,只是当真的面对风哥哥无情的漠视,纵使现在她胜了,她还是很不开心.
"是."
"我以为我会很开心."湘灵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失落.
"可有的时候很多事情并不如我们想象的那样,事实上你并不开心."
湘灵垂下眼睑,那些来不及被风干的泪珠不甘心地跳下眼眶.湘灵的隐忍,那么地像当初的我,脑海里自己的哀伤与她的哀伤重叠着,展现出一样的哀伤,却又不一样.
"所以灵儿,不要再执着了,这样你会伤自己更深的."我像是对自己说,两个不同身份的女人爱上了同一个男人,结果同被这个男人伤害.这是一种缘分吗?是我和湘灵的缘分吗?
"你也说了,很多事情并不如我们想的那样,所以我还是有机会的,你说，对不对?"湘灵泪流满面,声音沙哑地问我,她仍这样地执迷不悔自欺欺人.
为什么一个人的执着可以如此的盲目,而这样深厚的执着却换不来一个能令自己开心的结果.
"灵儿,这不是你的出路,你"
"那你说我的出路在哪里?"湘灵硬生生地打断我.
我有些急恼,因为她和我是这样的相似,在风哥哥这里,我和她同样找不到出路.所以在决裂的时候,我强压下心里的愤怒与悲痛,安与现状.
"难道你还不明白你的出路只有你自己能给吗?"我言不由衷地说着,很没底气,因为我也给不了自己出路,这句话犹如一粒棉花落在湘灵的身上,没有丝毫的感觉.
"雪儿,你在说笑吗?"
"那你觉得好笑吗?"
"雪儿,你是他的妹妹,你说风哥哥为什么不喜欢我?"湘灵很激动地抓着我的手臂,被她握住的地方传来一阵麻痛的感觉.
不知道是我自己的,还是湘灵的,我忍着痛问自己.
"很多事情说不清楚,或许根本就不用去说清楚.你想想,姚林何尝不是深深地爱着你,可是你又何尝不是和我哥哥一样深深地伤害了他?"
湘灵被我这一番抢白无话可说,我想以她现在的状况,她应该可以感同身受,她不是不知道姚林的深情.
"姚林那些花样都是你教他的吧?"湘灵突然这么问我,眼睛清澈地望着我.
我忽然看到了希望,说:"灵儿,我们打个赌如何?如果在日落时分你能让哥哥改变心意娶你为妻,那我便不再阻挠你什么;但如果日落时分我哥哥还是坚决不肯改变初衷,那你就要从此忘了我哥哥,忘了这段不愉快的回忆,去接受其他的人.如何,你敢和我玩一次吗?"
我双唇微扬,,心里隐隐在作痛着,我知道我自己其实很残忍,我总是在算计别人.
"好."湘灵果决地说.
也许她也意识到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也迫切地想知道答案,她厌倦被动的等待.
于是击掌为誓,清亮的掌声在耳畔响起,一切化整为零,从新开始,但愿这场赌约可以为大家带来希望带来出路.
我们进宫已经很久了,湘灵进听风阁也已经很久了.我等在门外,并不着急知道结果,因为时间一到该知道的自然们会知道.
我坐在门前的石阶上,抬头看天空.天一点一点地暗下来,已经是日暮了,太监们正忙着在宫里各处点上宫灯,我身后的听风阁也已经点了灯,映出他们长长的身影.我笑着转回头继续坐在石阶上等.
"对不起."风哥哥抱歉地说,意料地,他竟向湘灵鞠了一躬.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湘灵有些怔愣,但仍接着风哥哥的话风问.
"你知道的."风哥哥低沉地说着.
"我不知道."湘灵吼着,她不想说了一个下午,还是输了,输给了自己输给了风哥哥也输给了我.她接受不了她这么地有自信最终还是输给了命运,她不甘心.
"不要再骗自己了,好不好?"风哥哥低吼着,眉头已经完全拧在了一起,说了一个下午,他有些累了,想尽快解决好.
"你真的不要娶我,哪怕死?"湘灵看清事实,死了心,突然间决裂起来,冷厉地问,眼睛里透着寒冷的光,像无数把短剑刺向风哥哥.
"娶你，我也是死."风哥哥苦笑着,他没有选择.
"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地绝?"
"忘了我吧,忘了我,你可以更好地活着."
"忘记?"湘灵冷笑着,说,"你说得倒是轻巧,如果要你现在立马娶我,你做得到吗?"
风哥哥哑然,无语.
"再问你一次,娶我真的就有那么地困难吗?"
湘灵像是一个等着判刑的人,等着风哥哥给她最后的判决.
"心意已绝."四个字慢满地出口,风哥哥说得那么地明白,他的重音,他的停顿,湘灵听得那么地清楚.
"好,好."湘灵终于崩溃了,脸色变得苍白,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来,像大雨来时异常汹涌.湘灵绝望地往后退,然后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短刀,指向风哥哥,刀停在喉间.原来她也早已料定结果,所以才做了最坏的打算,不料却应验,所以干脆就把事情做绝,干脆来个玉石俱焚.
"既然你非要选择死,那也应该的死在我的手上."湘灵决绝地说着,现在的她已处于疯狂状态.当她的付出得不到回应,她失控了,终于失控了，原来爱情这么地伤人.
短刀泛着清冷的光,在烛光的跳跃里闪着逼人的冷,闪进眼睛里刺痛了双眼,让人看不清现实.风哥哥淡静地注视着湘灵,湘灵负气扬起手划过的时候,湘灵的眼角流下了绝望与不甘的泪水,她还是输了,但这次输给了自己.
画面在这一瞬间定格,呼吸在这一刹间停止.风哥哥安静地闭上眼睛等待着预期中的痛.可是疼痛迟迟未来,他惊讶地张开眼睛,看见自己另一边肩上的头发被湘灵划断.断发在空气里绝美地跳着舞,烛光里显得凄美无比,然瞬间落地,一切似尘埃落地伴随着这一撮断发.这一切在瞬间发生,始料不及.
湘灵狠狠地看着风哥哥,决绝地说:"记住,你欠我的."
说完放下短刀,哐啷一声短刀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似上午我和湘灵击掌的声音.
身后的屋里事情怎样激烈地上演着,我一无所知.我安静地坐在台阶上耐心地等着结果,门被打开,我站了起来,平静地看着湘灵.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湘灵说:"从这一刻开始我们的诺言正式上效,我会遵守我们的承诺,但你也要加把劲帮姚林追到我,也要去找皇上,让他如何圆满地收回成命.雪儿,辛苦你了."湘灵凄凉一笑,绝长而去,此刻她是如此地陌生.我看见她眼睛里的绝望,嘲笑以及那刻骨的恨,是的,她眼睛里有恨,深深地恨.
望着她绝长而去的身影,我也接着离开.因为这不过是我设下一个局,我何其地卑鄙又何其冷血.在和湘灵打赌的时候，我的心里其实就已经有了注意.
突然我的心里没有一点快乐的感觉,亦没有轻松的感觉,反而觉得沉重.湘灵的失败告诉我,风哥哥其实是真的无情无爱无意,大概也无心了,他比任何人都要来得残忍,我的这些也不过是从他那里学来的.
我沿着去天心殿的方向前进,告诉皇帝刚才在听风阁构思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