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叶:“大师是出家之人,世间有些事情你不明白。我和石野之间有所误会,不过今天既然法澄大师出面,就在此揭过不提,七叶告辞了。”这个七叶,挺会见风转向,刚才出手毫不留情,分明是要置我于死地而后快。现在树上掉下个法澄,见事不可为,轻描淡写的一句有所误会就转身想走。我坐在地上只有看着,然而法澄却开口拦住了他:“喂,七叶,别着急走,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七叶转身道:“大师还有何赐教?”
法澄伸手又挠了挠光溜溜的后脑勺,似乎在想什么,想了一会儿看表情是想起来了,抬头对七叶说:“七叶散人,你离开终南派天下人皆知,这本是终南派内部的事,他人也说不了什么。但是石野救过你,而你今日要杀石野,这件事天下修行人恐怕不知道,老僧回去之后,广告他人,你介意吗?”
七叶面色阴沉:“大师愿意说就说,不过我想佛门高僧不应是饶舌之人。”
法澄没理会七叶说什么,眨了眨眼睛又在想,想了想才接着说道:“你离开终南派,恐怕也不是自绝于天下?你有雄心壮志想与天下争锋,首先就要得到天下人的敬佩。你和石野之事在江湖上传开之后,石野如果平安无事也就罢了,但今后他哪怕出一点意外。这笔帐首先就要算到你头上,天下修行人对你地所作所为也不能答应。”
我越听越奇怪,这老和尚平时说话夹七杂八的,怎么这几句条清理顺、咄咄逼人、句句切中要害?七叶怒道:“难道别人伤了石野,也要算在我的头上?”
法澄:“石野与世无争,又得高人垂青。天下修行人不会去找他的麻烦,除了你。既然有了今日之事,日后石野再有什么事情你也脱不了干系,所以你今后不仅不要再找石野的麻烦,最好还保佑他平安无事。”
法澄一番言词堵得七叶说不出话来,在那里瞪眼喘气。法澄说完了之后似乎很满意,又摸了摸脑门,然后像没事一样对七叶摆手道:“我说完了,你可以走了。”接着又转身对我笑道:“我说的没错?那小孩就是这么告诉我地,我差点给忘了。还好全记住了。”
听到这里我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那一番话不是法澄自己要说的,而是有一个小孩教他告诉七叶的。法澄眼里的小孩,十有**就是风君子了。七叶听法澄如是说,也吃了一惊。他急急转身在原地转了一圈,举目四望:“小孩?什么小孩,还有什么人在此?请现身一见!”
你别说,还真有一位出来了,不过不是人。而是一条白色的大狗。这条狗体形十分高大,简直和小牛犊差不多,汪汪叫了两声从树丛里撒欢跑了出来。直接奔到我的身前,伸舌头舔我的脸,模样十分亲切。我认出来了,这是金爷爷家的大乖,就是风君子在齐云观偷走的那条灵獒。
灵獒出现,七叶闪身倒退了几步,又向树丛中望去,却没有别人出来。七叶看了看我们两人一狗,拱手道:“今日多谢赐教了。七叶告辞。”说完话脚步腾空如风而去。
法澄没有理会七叶,而是对大乖很感兴趣,也伸手去摸大乖的头,口中好奇地问道:“这是谁家的异兽,居然把七叶吓跑了!好白呀,你是不是天天洗澡?”
大乖不会说话,而脾气却十分温顺,伸手舔了舔法澄的手心,又转头冲我叫了两声,低下头去咬我的衣角,意思要拉我起来。
法澄:“石野,这是你养的狗吗?我看这是一只灵獒。”
我扶着大乖地背站了起来:“大师,这是我们村一位长者的狗,名子叫大乖。对了,刚才听大师说话,说有一个小孩有话告诉你要你说给七叶听,那人是不是姓风?”
法澄:“没错,他叫风君子。”
“我想问大师,你和风君子之间究竟有什么约定?大师怎么几次在危难之时出现相助?我一直还没有谢谢你呢。”
法澄摇着光头:“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你真想知道,为什么不去问问风小子本人呢?我不过是在此打坐参禅而已,这棵树断了,我再找一棵。”
法澄居然不告诉我,看这老和尚天真烂漫,不像会撒谎的样子,我问也问不出来什么,揉着隐隐作痛的胸口苦笑道:“大师还要去找梧桐树吗?”
法澄:“梧桐树?我想起来了!梧桐是凤凰所栖的神木,我是和尚又不是凤凰,难怪会掉下来,还是去找菩提树!只是世间有人不是梧桐树,却妄想凤凰留,实在是可怜可叹啊。……”法澄大师叹着气走了,也不知道是在说我还是说七叶。
法澄走后,大乖叼着我地衣角牵着我,看它的方向是去石柱村村口的路。真有意思,难道大乖知道我今天要回家,特意来接我?这狗可真够通人性地,昨天知道我今天要过生日,还上山抓了只山鸡!看见它,我又想起咻咻了。
刚才与七叶相斗,浑身神气震动,虽然撞断了一棵树却没受什么外伤,主要是觉得真气元神都有损耗,也不算太严重,这要感激那老和尚出现的及时。跟着大乖走向石柱村,远远看见一个人站在村外张望,好像在等什么人。此人长发尽白,却面色如玉,穿着一身很传统的银色唐装,正是我们村的老中医金爷爷。
“金爷爷,你怎么站在村口?在等什么人吗?”
金爷爷:“小野。我在等你。学校放假了,你今天过生日,我就猜你会回家。刚才大乖突然跑出去,就像要接什么人地样子,我到村口一看,你果然回来了。”
“谢谢你。昨天还叫我爸送了一只山鸡。”
金爷爷呵呵笑道:“要谢也得我谢你,我那几百斤枣,你居然给我卖了一千八百块,那一只山鸡好值钱啊!”
“那还不是金爷爷的枣好吃,城里有很多人,都说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么好的黄金枣了。”
金爷爷:“是啊,昭亭山这一带除了我没有别人种了。咦!小野,你的气色不对,好像有内伤。你先别回家,先跟我回去看看。”
金爷爷是方圆十里最好的医生。一眼看出我身上不对,当下拉着我地手,领着大乖一起回到了他家。他让我在厅中坐下,微皱着眉头给我把了把脉,开口说道:“你地元气充沛。身体很好,然而最近却有内损,不碍事,我开副药你去调理调理就可以了……对了,上次来村里看你的那个姓韩的女娃。她是个配药的大行家,你在人家面馆里打工,最好找她看看。”
金爷爷这么说。我突然想起来我身上有一样东西,就是七叶曾经给我的那枚黄芽丹,我一直带在身边。我将那个小瓷瓶掏了出来,递过去:“金爷爷,我这里有一粒丹药,你看看能不能用?”
金爷爷打开瓷瓶,将黄芽丹倒在手心,用鼻子闻了闻,笑了:“有了这个。就好办了,小野,你怎么会有这种好东西?走走走,上你家喝酒去。”
“喝酒去?不配药了?”
金爷爷:“这就是药,将它放在酒里化掉,不仅可以治内伤,而且可以补元气养容颜,今天你们一家连着我这个老头子都沾光了。我这里有一瓶藏了二十年的好酒,今天也贡献出来,我闻着这药性,还可以使酒味更美。”
黄芽丹能使酒更香?这我倒第一次听说,不过以前我在鸡汤里试过,鸡汤确实更好喝了。原来普通人正确的用法是用酒化掉。
……
“小野,最近有一件事我一直不太放心,你看我们是不是换一个地方开面馆?”
“紫英姐,怎么了?你怕了吗?可是你能换到哪里去呢?总不能躲回到飞尽峰?”
我在家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下午又回到了芜城市里。国庆放假这几天,正是面馆里生意最忙的时候,我也不好意思不去帮忙。这天晚上八、九点钟,客人都散去之后,阿秀正在擦桌椅板凳,紫英姐用商量的口气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我的第一反应很吃惊,以为她在担心七叶又会找上门来,可是换一个地方开面馆实在不是什么好办法。
紫英姐:“你误会了,在这闹市之中,我倒不怕那七叶会怎么样。他修为再高,修行界自有规矩在。但不论是终南派还是七叶,难道不会耍别地手段?已经快半年了,我的面馆还有西陵小区的房东都没上门收过房租,几个月前我问过,这两家房东居然同时把房子卖了,高价卖给不认识的人。我以为是新房东忙没有顾得上收房租,钱一直留着,谁知都半年了,人也没有上门。”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一段时间我倒没想到这个问题。现在这两处房子都是我的,我不要钱紫英姐当然找不到房东。想到这里我笑着问:“紫英姐,白住白用不问你要钱不好吗?别人巴不得,你怎么还担心?”
紫英姐皱眉道:“房子给别人住,店铺让别人开店,却不上门收租,天下哪有这种好事?不正常地事情必然有原因,我怕背后有文章。现在我的身份已经渐渐不是秘密,我怕是别有用心的人……”
我笑着打断她的话:“紫英姐,你看我像别有用心的人吗?”
紫英姐:“什么?你?你地意思是……你是新房东?”
紫英姐果然冰雪聪明,连风君子曾经都佩服,我开口起了个头她居然就想到了。事已至此,我决定不再隐瞒,微带歉意的说道:“其实我早该告诉你,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上次张枝到店里找我,给我一个大信封,里面装的是两张房契,一张是这家面馆地,另一张是你住的那套房子的。”
紫英姐:“原来如此!你用一枚朱果和张先生换的是这两样东西?我找来找去,没想到你这个人就在眼前,你可潜伏的够深的。”
“紫英姐,你现在还想换地方吗?”
紫英姐笑了,笑容如春风拂柳:“不换,坚决不换了!你居然成了我的房东,算起来,你才是这家面馆的老板。”
一旁的阿秀也听见了我们地对话,凑过来说道:“石野变成老板了,你们一个是老板,一个是老板娘,正好一对呀!”
紫英姐面有羞色,推了阿秀一把说道:“说什么呢?那你算什么?……小野,这半年两处的房租我都留着呢,明天就给你。”
“不用不用,我不缺钱花。”
紫英姐:“这钱本来就是你的,就算你不用,给你父母送去也好啊。”
“你先留着,我需要用钱的时候再问你要好吗?我家现在也不缺什么,再说了,我现在吃饭都在这里,连衣服都是你给我买的,真的不需要用什么钱。”
我最近确实觉得花钱的地方很少,一日三餐吃的都是紫英姐做的饭菜,我的内衣外衣紫英姐都给我买好了。我曾说不必了,可是紫英姐说再多的衣服也比不上我送她的那一件紫英衣,我也只好随她去了。衣食有人照顾,我连那每月八十块的“津贴”都没动过,要说有什么支出,恐怕只剩下请风君子喝酒这一项了。不知道是谁说过,赚钱的最高境界是不用花钱,我虽然不会赚钱,但现在也觉得很富足。
紫英姐还要劝我,阿秀又说道:“姐姐,你就帮他攒着,他天天跟风君子混在一起,肯定留不住钱,兜里有钱都让别人花了。再说了,我们班上女生都说男人有钱就学坏,你一次给他那么多钱,石野哥哥学坏了怎么办?”
紫英姐:“阿秀又胡说,小野怎么会学坏?……这样也好,我帮你攒着,我的就是你的。以后我和阿秀要好好经营这家面馆了,帮你多赚点……”
阿秀又道:“是啊,我觉得我们店里东西太便宜了,紫英姐根本就不是做生意。还有,石野哥哥,那房子也是你的,你要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吗?”
紫英姐也说:“小野,你在城里有房子为什么不自己住?搬来一起住,反正有地方。我,我和阿秀住一间,你住另一间,我们也好照顾你。”
我摆手道:“不用不用,还是住学校宿舍方便,上课方便,离面馆也近。”
阿秀一撅嘴:“一间宿舍和七个臭男人住一起,有什么好的?石野哥哥搬来和我们一起住,我想天天都陪着你。”
“七个臭男人?应该是八个?别忘了我也是男的。……你不是已经天天陪着我了吗?”
紫英姐低眉看我,目光中似乎有话要说,然而又转身向阿秀道:“阿秀,石野要住宿舍就住宿舍,你也别着急,等他金丹大成之后,还有的是时间……别忘了,真人有三元之寿。”
紫英姐说等我金丹大成之后还有的是时间,要阿秀别着急,我听着怎么觉得味道不对?因为我知道那是什么暗示。可是紧接着她又说了一句真人有三元之寿。这我倒闻所未闻,好奇地问道:“什么三元之寿?”
紫英姐睁大眼睛看着我:“小野,你不是学丹道的吗?三元之寿都不知道?你师父没有告诉你?”
我摇头:“不知道,我师父从来没说过。”风君子确实从来没说过。
紫英姐:“那也有可能,你现在年纪还小,还不到时候告诉你。我告诉你。所谓三元指的是天元地元和人元,这都是一种说法而已,一元就是一甲子,一甲子是六十年。学道之人,金丹大成之后可称真人,真人有一百八十年的世间阳寿。”
还有这等好事?金丹大成之后能活一百八十年?我又问紫英姐:“真的吗?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是在哪听说的?”
紫英姐:“当然是真地,丹道求的是长生,长生首先就要延寿。丹道修炼越往后越艰难,一步境界往往需要几十年光阴。如果没有延寿之道,最终又怎么能得长生呢?你没听说过也有可能,因为这不是丹书上的记载。五百年前,宋元年间有一个人叫李鹏飞,写了一本书叫《三元延寿参赞秘籍》。里面谈的是养生之道。书中说人只要善于摄生,便有三元之寿。作者不是虽然不是修行人,这本书也不是在淡丹道,但他所说的摄身境界就是丹道中的真人。”
阿秀说话从来直指要害,她问道:“那写书的这个人活了多大?”
紫英姐答道:“他活了一百四十一岁。”
听到这里我信了紫英姐的话。这个写书的人虽然没有养足三元之寿,但一百四十一岁的高龄足以证明他对养生之道所言不虚了。想想这也完全正常,丹道求长生。可是丹道修炼却需要时间,丹道未成人就死了,还长生个屁!
阿秀又问道:“那这个人地书里有没有讲不能近女色?”
紫英姐笑了:“那倒没有,这位李先生,自己一生就先后娶过七位夫人。”
活了一百四十一年,娶了七位夫人,他可活得够本了。我不好意思再讨论这个问题,转而问道:“紫英姐,那如今所知的人中。谁能称三元之寿?”
紫英姐眨着眼睛想了想:“正一门的守正真人,如果我没有记错,他今年一百二十七岁,听说还是活蹦乱跳的。”
……
一九九零年国庆节之后,中国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北京亚运会胜利闭幕。我的那家面馆也发生了几件大事:首先是紫英姐和阿秀自作主张把招牌换了,变成了“石记饭店”。其次是馄饨涨价了,每碗从五毛钱涨到了一块钱,一提价就是百分之百。其实早该涨价了,这两年猪肉地价格从每斤七毛三慢慢涨到了一块四,这就是九十年代初期中国城乡所发生的变化之一。最重要的一个变化,是经营品种丰富了,不仅经营面点,还增加了许多特色小菜,紫英姐和阿秀对这个都很拿手。有意思的是,涨价之后,面馆的生意反而更好了。
面馆地变化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可是国庆放假后上学的第一天我就遇上了一件很为难地事情。那天下午放学后,阿秀拉着我要回面馆吃晚饭,柳老师却叫住了我,她叫我跟她走,她有话要问我。
柳老师没有领我去语文教研室,而是穿过初中部的教学楼,向教师宿舍的方向走去。我跟在她后面,心里忐忑不安,我在想我的那份检查。前文交代过,风君子与七心斗法后的第二天晚上来找我喝酒,喝多了之后硬要拉我去学校上自习,结果在校门口碰到了柳老师和她的男朋友汤劲。柳老师看见我们的样子,要我和风君子回去一人写一份检查第二天交上来。
风君子当天晚上就把检查写好了,也许是酒还没醒透,以为是老师在布置作文。他那份检查写的是文采飞扬、声情并茂,不仅引经据典最后还配了一首他自作的七言绝句。柳老师看了之后也不客气,直接用红笔批了一句:“如果这是作文,我可以给你满分。可惜这是检查,重写!”这小子老老实实地拿回去重写。规规矩矩写了一份检讨书这才过关。
他那份检查如此。可是我那份检查递上去之后无声无息,柳老师也没再找过我。我知道她迟早要来找我地,只是没想到是放假后的第一天。
柳老师把我领到她的宿舍里,关上了门。当时芜城中学的教师单身宿舍还是一排老式的砖瓦平房,单身老师们一人一间。宿舍不大,一张单人床、一个竹制书架、一个衣柜、一个脸盆架、窗台前放着一张书桌还有一把椅子。就是宿舍里的全部摆设。窗户是老式地木棱窗,上面装着钢筋栏杆。窗台外面的花应该是新种不久,居然是野外生长的粉蔷薇。看来柳老师不仅仅是种花,更重要的还是种刺。作为她这样美丽的单身女子,窗台外面确实需要有这么一丛花刺来保护。
我的心不争气的砰砰乱跳,这还是我和她第一次独处一室。柳老师让我坐在椅子上,自己在一边的床上坐下,伸手打开书桌的抽屉,拿出了一张纸,正是我写的那份检查。
“石野。这是怎么一回事?你能跟我解释一下吗?”
这份检查是我亲笔写地,开头的两段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学生规规矩矩向老师作检讨。关键之后在于最后那一段话,这段话柳老师已经用铅笔画上了记号:“柳老师,我晚上又看见你和汤劲在一起了。我不知道他和你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是我想告诉你,他不是好人,他和他的父亲都不是。想当初,柳子规校长被迫害,就是现在的汤松局长和何卓秀校长在背后陷害。你那天晚上遇到歹徒其实是汤劲安排地。我没有办法证明我的话,但我所说的都是真的。我觉得你是世上最好的女人,千万不要和汤劲那种人在一起!”
这份检查是我那天晚上在宿舍写地。那天我也喝了酒,也许是受了酒精的影响,我才写下了这么一段话。第二天当我头脑变得清醒之后,我想把这份检查撕了重写一份,但是犹豫再三,我还是咬牙将它交给了柳老师。我这么做,当然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她。或许也有那么一点点虚幻不实的私心。
我看着桌子上地那张纸半天没有说话,只听柳老师在耳边又问道:“石野。你为什么要写这些话?你是为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的这种指控是很严重的。”
“柳老师,我们能不能做个实验?我坐在这里蒙上眼睛,可以知道你认为我不可能知道的事情,比如你在我身后写字。”我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柳老师的问题,索性把心一横,用了一个最彻底的办法,将我的秘密告诉她。只有从头开始,她才能相信我说的一切。
柳老师吃了一惊,她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她看着我:“石野,你好奇怪,我为什么要和你做这个实验?这太荒诞了!你最近是不是心理上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
柳老师的反应在我意料之中,她开始怀疑我地神经有问题了。我一咬牙,使出了最后一招,从上衣兜里掏出了一张硬塑封面的工作证递给她,封面最下方是“国防工业科学技术委员会”几个烫金的小字。我今天的决定让我违反了所有的规则,首先是修行界不以道法惑人的戒律,其次是在训练营中不能随意透露身份的保密纪律。我一直认为我是不会违反的,但今天为了她,是我自愿的。
柳老师接过工作证,打开看见了我的名子和照片,明显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一遍,又用手去摸了摸照片上的钢印痕迹,好像是在检查是真的还是假的。她问道:“石野,这是怎么回事?你不过是个中学生,怎么会有国防科工委的工作证?”
“我给你看我的证件,只想告诉你,其实我是一个很特殊的人,我要做那个实验,并不是我的心理有问题。只有这样,我才能解释我想说的事情。”
柳老师的表情有点茫然,似乎有点不知所措,看了我半天终于道:“那好,我今天就陪你做这个实验。你也不要蒙上眼睛,就坐在那里,对着窗外,不要回头。”
我坐在那里面对着窗外,闭上了眼睛。柳老师从桌子上拿起一本硬壳封面的笔记本,走到我身后门口的位置,用手托着笔记本,在上面写着什么。宿舍里很安静,只听见笔尖在纸面上发出的沙沙声。
我的丹道修炼达到“还转”境界之后,终于可以将“四门十二重楼”与“世间三梦**”互相印证。也就是说,以前我只能在睡梦中阴神出游,可是达到“道不离须臾,行走坐卧常在”的境界之后,我可以在瞬间的定境中阴神离体。我坐在那里闭目入静,施展入梦**阴神出游,就站在柳老师的身边,只是她看不见这一个我。我站的很近,她前额散落的一缕发丝几乎快擦到了我的鼻尖。
过了一段时间,柳老师终于停下了笔,合上笔记本,站在那里,凝眸看着我的背影。她的眼神中充满疑虑,还有一丝很复杂的情感,我奇很惊讶,她居然看我看了那么久!她看着我的背影,我不想打扰她,也在一边看着她的侧影。我们两个人以这种奇异的方式“对望”了很久。
“石野,你可以睁开眼睛转身了。”柳老师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阴神归位,我睁开眼睛站了起来,转身问道:“柳老师,你真要我把你写的都念出来吗?”
柳老师点点头:“当然是的,是你自己要做这个实验的。如果你念不出来也没关系,这个笔记本送给你,你拿回去自己看。”
我摇摇头:“我还是自己背出来。”
柳老师眼神中充满了不信:“你真的不看就能知道我写了什么?”
我张开嘴,一字一句的复述了刚才她在笔记本中写下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