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工作室内。
在听完秦京茹的汇报之后,李卫东狠狠的奖励了秦京茹一把。
事毕。
两人平躺在床上,相互之间隔开了安全距离,说起了悄悄话。
秦京茹此时有些担心起来:“卫东哥,你说他们会不会上当?”
“会不会上当,要取决于他们对太阳能电池板的图纸有多么渴望。”
李卫东翻开床头抽屉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烟,抬了抬下巴。
秦京茹跳下床,乖巧的拿出火柴,帮他点上烟,也许是刚才太热了,此时在寒冬的夜里,她竟然感不到一丝寒意,反而觉得有点爽快。
秦京茹索性也不上床了,搬来一把椅子,就这么坐在窗前,两只胳膊肘怼着床,双手托着下巴,盯着李卫东。
这个男人在讲这些深奥事情的时候,实在是太迷人了,眼神中闪烁出智慧的光芒。
李卫东惬意的抽口烟,缓声说道:“人是一种生来就有贪欲的动物,刚出生的孩子,就会寻找奶水,为了奶水他们可以使用惟一的武器——高声痛哭,等到再长大一点,上了小学,一枚五颜六色的美味糖果,足以让他们忘却一切烦恼。为了得到糖果,他们可以干一天的家务活,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枯燥的学习中。”
“等上了初中高中,小孩子也长大了,成为了青少年,他们已经情窦初开,开始注意身边的小姑娘,小姑娘对他们轻轻一笑,足以让他们冒着被老师惩罚的危险,在课堂上各种搞怪。”
“等成年了,因为接触到现实生活,需要独自承担生活的压力,对物质的欲望被无限的放大,如果不能恪守本心的话,很容易会上当受骗。”
“有时候,明明知道是陷阱,他们还是像飞蛾扑火似的,义无反顾的扑上去。”
秦京茹感觉到自己的小脑袋瓜子有点不够用了,李卫东的每句话她都能听懂,但是上下联系起来,她就不知道什么什么意思了。
不过。
秦京茹有个好处,那就是既然听不懂,就不去费那个劲。
反正卫东哥,从来没有出过错,只要听卫东哥的,肯定问题。
秦京茹突然扬起小脑袋,伸出一双如玉般的小腿,娇滴滴的说道:“卫东哥,我冷了,想让你帮我暖暖。”
李卫东掀开被子。
嘿嘿!
另外一边。
王凤仙也回到了位于西直门旁边的一个小胡同内。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由于胡同内没有路灯的照射,到处黑漆漆的一片。
周围的住户早已关灯睡觉,胡同内一片寂静,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声,更是给周围的环境增添了几分渗人的气息。
王凤仙不由得紧了紧衣服,加快步伐,往胡同的尽头赶去,她有点后悔,今天出来之前,没有听那废物丈夫所言,带上手电筒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谁能想到秦京茹那死丫头那么能吃,两人边吃边聊,王凤仙也没有注意到,整整十二块钱的饭菜,几乎全进了秦京茹一个人的肚子里。
“这死丫头,我都请她吃了那么贵一顿饭,她竟然还想这种主意为难我,实在是太可恶了。”
小声嘟囔一句,远处已经能看得自家的院门,王凤仙的心情逐渐松懈了下来。
突然。
一双大手从旁边伸出来,捂住了她的嘴巴。
“唔唔唔”
王凤仙拼命挣扎了两下。
“别吵,是我。”那个黑影嘴巴贴在她的耳朵上训斥。
王凤仙悬在喉咙眼的那颗心,当时就放了下来,她顺势攀住黑影的手臂,亲昵的在上面蹭了蹭。
“死鬼,你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
“还不是担心你嘛。”黑影人抽出一个烟,划着火柴点上,深深的抽了一口烟。
借助刚才微弱的火光可以看到他的脸上有深深的一道疤痕,疤痕从眼角直挂嘴角,虽已经愈合,可是翻出的肉看上去还是有些渗人。
王凤仙娇嗔道:“老黑,既然担心我,那你还让我去见那个秦京茹。”
老黑嘿嘿一笑,伸手捏住王凤仙的下巴,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只不过在疤痕的映衬下,笑意非但不和煦,反而显得有些残忍。
“这不是没有办法嘛,你迟迟没有拿到太阳能电池板的图纸,上面已经开始着急了。”
“我前两天不是把那些废材料交给你了吗?怎么样,没有一点用处吗?还是你没有送出去?”王凤仙迫不及待的问道。
老黑摇摇头:“我早就送出去了,那边检验过之后,发回了电报,声称废材料就是一些铝合金,压根没有研究的价值,所以咱们要想完成任务,要想离开京城,还是得拿到图纸。”
说到这里,老黑停顿了一下,看看四周。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说不定会有人经过,还是到你家里吧?”
“上我家我丈夫可是在家的,我怕他会.”王凤仙神情有些为难。
老黑撩开棉袄下摆,拍了拍插在腰间的手枪,冷声说道:“他就是个废物,有了这个,他敢吭一声?再说了,这些年我又不是在你家里睡过,他不是都没说什么吗?”
王凤仙并不愿意让老黑到自己家里,特别是她还很了解老黑,这个时间点到了她家,肯定是要办事儿的。
王凤仙的废物丈夫名叫周木头,原本是城郊三马公社的一个木匠。
当年她被老黑招募后,为了掩护身份,才跟这个周木匠结的婚,对周木匠自然谈不上感情。
但是。
她心中残存的那点人性,还是让她不忍心当面伤害周木匠。
可是她也清楚老黑的性子,不敢忤逆老黑的决定。
只能带着老黑回到了家。
王凤仙的家是一个大杂院,不过大杂院是那种比较小的,只住了十来户人家。
刚进院子,就撞见了隔壁的王大婶。
王大婶半夜起床上茅房,看到两个黑乎乎的影子走过来,吓了一跳。
拿出手电筒照了一下,待看清楚是王凤仙后,这才松了口气:“凤仙啊,怎么那么晚回来,你家老周在家里该等着急了。”
整个大杂院里的都知道,周木匠虽然身体不好,病情严重的时候,只能躺在床上,但是对王凤仙却很好,每天早晨天还不亮,就拖着病躯起床给王凤仙做饭。
平日里,从来不对王凤仙发火,被誉为大杂院里对媳妇儿最好的男人。
“这不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哥来了嘛,他是从外地来的,火车到站晚了,我刚把他接过来。”
“是吗?你赶紧回去吧,别让你家老周等着急了。”王大婶看着老黑觉得有些眼熟,不过也没多想。
也许这个外地表哥,以前来看过王凤仙呢?
老黑看到王大婶离开,手轻轻的松开了枪柄。
王凤仙打发了王大婶,带着老黑回到了家里。
王凤仙家的房子是以前周木匠在家具厂工作的时候,家具厂分给他们家的,有两间屋子的地方,被隔成了三间。
一间厨房,一间堂屋和一间卧室。
周木匠一直躺在床上,瞪大眼睛盯着乌黑的顶棚。
他听到开门的声音,慌忙掀开被子,拿着靠在床边的拐杖,下了床,由于走得比较着急,还差点摔了一脚,还好胳膊肘怼在床帮上才没有跌倒。
周木匠也顾不得胳膊肘处传来的巨疼,拄着拐杖往堂屋里走去。
“凤仙,你可回来了,今天我给隔壁的刘大叔做了一个凳子,他送给我了一枚鸡蛋,我给你炖了鸡蛋茶,这阵子你有些上火,正好败败火.”
周木匠还没有走到堂屋,就很开心的说道。
等掀开了棉布帘子,当看到跟在王凤仙身后的老黑时,剩下的话语哽咽在了周木匠的喉咙里,他整个人颤抖了一下。
他以前曾经见过老黑好几次,每次老黑都给他留下了严重的伤害。
老黑见周木匠呆立在原地,毫不在意的走上前,上下打量周木匠:“老周,有阵子没见,你好像又瘦了,照这样子下去,可不行啊,我表妹还年轻,你可不能让她守活寡。”
看似是亲热的打招呼,其实隐藏着威胁,周木匠内心充满了愤怒,此时却只能咬着牙挤出一丝笑容。
他冲着老黑点点头:“黑大哥,您来了。”
他并不清楚老黑的真名字,只不过每次王凤仙都介绍这人是她表哥,名叫老黑。
“怎么,不欢迎吗?”老黑的脸色说变就变,刚才还满脸笑容,此时已经阴云密布。
“欢迎,欢迎”周木匠被他伶俐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憷,低下头连声答应。
“既然欢迎,怎么不给我倒茶呢?”老黑冷下脸说道:“还是说你现在身体已经差到连茶都倒不了的地步了,要是那样的话,我表妹可就没有必要跟着你了。我表妹父母死的早,当年把她交给我的时候,叮嘱我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她,给她找一个好人家嫁了。你这样子,能算是好人家吗?”
周木匠闻言脸色大变,拄着拐杖就要去倒茶。
“好了,我来吧。”王凤仙见他行动艰难,连忙拦住了他,把他搀到椅子上,站起身给老黑到倒了一搪瓷缸子茶水递了过去。
老黑眼神中闪过一丝隐晦的怒意,这次他来到周家,总觉得周木匠对他不怀好意,虽然没有表露出来,却骗不过他的眼睛。
这在以前是从没有过的。
所以。
在王凤仙给他递茶水的时候,他顺势抓住了王凤仙粉嫩的小手,一把将王凤仙拉到了他的腿上。
“还是表妹对我好,也不枉这么多年,我一直照顾你们。”
王凤仙没有想到老黑会大胆到当着周木匠的面,对她动手动脚,浑身就像过了电流一般,身体微微发颤。
她有些做贼心虚的偷偷看了周木匠一眼,低下头小声说道:“老黑,别在这里。”
此时王凤仙整个人就像是鹌鹑一样,还是那种落入了虎口的鹌鹑。
老黑抬起头,得意洋洋的看向周木匠,此时周木匠低着头,似乎压根就没有注意这边的情况。
这让老黑失去了不少成就感。
“喂,老周,你刚才说有鸡蛋茶,我这两天火气大,也正好要败败火,赶紧端上来。”
周木匠抬起头,艰难的看向他们,他的心如刀割的一般疼痛,却只能强忍着。
因为王凤仙曾经告诫过他,老黑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杀人如麻,要是惹怒了老黑,他们全家都得死。
周木匠并不在乎自个的命,但是他却舍不得王凤仙受到伤害。
当年,他是在路边遇到王凤仙的,那时候的王凤仙还只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
身上穿着破呼呼的棉袄,扛着一个麻布袋子,看到他的时候,立刻冲了过来,二话不说“噗通”一声给他跪下了。
周木匠哪里经历过这些,知道王凤仙是遇到了难事,连忙把她扶起来,谁知道王凤仙竟然双眼上翻,晕了过去。
周木匠就这么抱着王凤仙回到了家,找来珍藏了多年的红糖,泡了一搪瓷缸子红糖茶给王凤仙灌了进去。
王凤仙很快苏醒过来,对着周木匠说出了自己的来历,她原本是南方人,家人遇到意外,全部都没有了,到京城是来投靠亲戚的。
可是亲戚搬了家,她找不到地方,就这么着,在京城逛了几天,花光了身上仅有的一点钱,晕倒在了路边。
王凤仙当时提出了一个让周木匠难以拒绝的请求,她要留在周木匠家里,嫁给周木匠,给周木匠生娃子。
当时周木匠还是个刚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面对一个美丽女孩的这种请求,他怎么能够拒绝呢?
两人很快就结了婚,周木匠比以前干活更加勤奋了,原本以为可以从此过上好日子。
谁承想,周木匠不知为何,竟然得了怪病,走起路来十分的艰难。
他在京城的各大医院检查,都没有找到病因,而且病情越来越严重了,以至于没有办法正常上班。
好在周木匠是正式工人,这年代工厂是不能辞退工人的,哪怕这个工人不能干活,已经成了工厂的负担。
周木匠以病退的身份退休,每个月还是能拿到不少工资,只要勤俭节约一点,日子倒不是过不去。
他虽然不能走路,还是可以在家里做家具啊,大不了价格便宜一点。
就在周木匠为未来的幸福生活做打算的时候,老黑出现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