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蛋立刻瞪起了眼,眉毛一根根竖起来,脸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忿怒地盯王彩娥。
“金俊斌那孙子真的要跟你离婚?”
“是啊,是啊,金俊斌那人就是个窝囊废,知道欺负我的人是金家的金俊武后,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当时拦住家门,不让我进屋,要把我扫地出门,他还说他还说.”王彩娥话说一半,神情难看起来,支支吾吾的说不下去了。
王二蛋拳头紧紧的攥起来,双眼直盯王彩娥:“他还说什么?”
“他还说我们石圪节公社王家庄,都是一群废物,都是搞破鞋的。”
伴随着王彩娥将话说出来,王二蛋愤怒极了,右颊的伤疤像小辣椒似的突起,他扯着嗓子吼道:“金俊斌,金俊武,沃日你们仙人板板啊,竟然敢看不起我们王家庄的人,今天我一定要让你们好看。”
王家庄和双水村相隔不过十多里地,自古以来交往就比较频繁,并且两个村子还曾经进行了大规模的通婚,按理说两个庄子的村民应该很友好,应该像亲兄弟一样。
但是。
在百年前,王家庄一位王姑娘嫁到了双水村,嫁过去的当晚,就突然上吊了,愤怒的王家庄村民冲到双水村里,跟那位新郎官讨要说法。那新郎官却表示王家庄的王姑娘不干净,嫁过去的时候,身子是残破的,是因为无颜面对丈夫,所以才会自缢的。
所以他非但不道歉,反而还要王家庄的人赔偿他。
要是换成别人,王家庄的人也许不会那么的愤怒,王姑娘可是王家庄里作风最正派的,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压根不可能跟男人乱搞。
双方都没有办法说服对方,僵持在了那里,同时还喊上亲戚朋友去助阵,几乎双水村和王家庄的青壮劳动力都到了现场。
然后,那个新郎官自持那里是双水村,压根没有把王家庄的人放在眼里,说了很多侮辱王家庄的话,其中王家庄的女人都是破鞋这句话彻底引起了王家庄人的愤怒。
愤怒的王家庄人跟双水村的人打了起来,那一战双方损失惨重,自此以后,王家庄和双水村就成了仇敌,以至于在接下来一百年内没有再继续往来,再继续通婚,一直到解放后,两个村子都被归到了一个公社里,来往才重新频繁起来,这才有了王彩娥嫁给金俊斌的事情。
当初王彩娥嫁给金俊斌,老王家的人是不大乐意的,金俊斌五短的身材,而王彩娥却是方圆七八里内最漂亮的姑娘。
只是当时王彩娥曾经跟公社的文员好过,再加上金俊斌算是金家的嫡系,金家就算是一颗倒下的大树,也还是有几分实力的,王彩娥嫁过去之后,不会受到欺负,所以才算是勉强同意下来。
但是,在王彩娥嫁出去的那天,金俊斌在王家人的威逼下,在王家的大门前跪下,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好好保护王彩娥,凡事都听王彩娥的话,绝对不会有二心。
这才仅仅过去几年,金俊斌就把当年的誓言忘得一干二净!
王二蛋觉得应该搞个大的,让金家人,金俊斌知道厉害。
这时候,在田地里干活的社员们也感觉到了不对劲,纷纷拎着铁锹和锄头跑了过来。
王麻子平日里跟王二蛋的关系最好,平日里两人经常在一块喝酒。
事实上,王麻子在内心是比较喜欢王彩娥的,但是王麻子长了一脸麻子,并且家里很穷,所以这点小心思只能放在心里。
当初王彩娥出嫁的时候,王麻子灌了两斤地瓜烧,躺在田地里睡了一整天。
他看到王彩娥也回来了,笑着打招呼道:“彩娥,你回来了啊?”
王二蛋摆摆手,打断了王麻子:“王麻子,你现在立刻去通知生产一队,生产二队,还有生产四队,就说咱们村的王彩娥被双水村的人欺负了,让他们抄上家伙什,到村口集合,咱们要让双水村的金家知道咱们的厉害!”
此话一出,王麻子惊呆了,脖颈处青筋窜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什么!金俊斌那小子,竟然敢欺负王彩娥,他是活腻歪了!”
那些围观的社员们也都同仇敌忾。
“在百年前,双水村就欺负过咱们一次,这一百多年都过去了,它还想欺负咱们,这还有天理吗!”
“不行,这次咱们一定要争口气。”
“是啊,是啊,双水村金家和田家不合,这正是一个好机会。”
王二蛋见王麻子一直在那里骂,却不动弹,气得飞出一脚,踹在了王麻子的屁股上,将王麻子踹了踉跄。
“你赶紧去喊人,少在这里罗里吧嗦的。”
“好好好”
王麻子打了个哆嗦,拔腿就往村东头的田地里跑去。
王家庄有四个生产队,根据相应的地块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现在正是干活的时间,社员们都在田地里忙活。
王麻子这个人干活水平不咋地,因为偷懒经常被王二蛋训斥,但是腿脚却很快,在田间地垄里穿梭,如履平地一般,只花了不到十分钟时间,就从北边的地块,跑到了东边的地块里。
这边的生产队长是生产一队的王先锋,也是王二蛋的堂哥,是一个爷爷生的。
他明显要比王二蛋气派多了,身为生产队长的他,在干活的时候,只要坐在地头,抽着烟喝着茶,然后叮嘱小牛馆在伺候大黄牛的时候要小心一点。
生产一队是王家庄最大的生产队,同时也是农资力量最强势的,拥有两头老黄牛。
老黄牛犁地干活的效率要远远超过社员,所以王先锋也就能歇下来了。
王先锋时不时的站起身,督促社员们干活,看到王麻子从远处跑过来,他微微的皱皱眉头,扯着嗓子喊道:“王麻子,你这个时间点到我们生产一队,是想干什么,难道是要打扰我们干活吗?”
这话是有出处的,王家庄四个生产队的生产队长虽然都是王家人,都是亲戚,但是他们之间也是既合作又竞争的关系。
哪个生产队的效率高,干的活儿多,到了年底就会受到村子里的表扬,生产队长还能挂大红花,能得到一个印着奖品的搪瓷缸子。
那对于社员们来说,可以说是能获得的最大荣耀了,只要挂上大红花,就能够在来年一整年都仰着脑袋在村子里走路,就算是遇到公社的领导,也敢冲他们说两句狠话。
所以,平日里几个生产队都是比着干活,争取在年底拿到大红花。
以至于王麻子的到来,让王先锋以为这货是为了耽误自个干活,所以才会如此的生气。
他一边吩咐社员们不要耽误手头上的活儿,一边大步走过去,拦住了王麻子。
“王麻子,你想干啥!”
王先锋脾气暴躁,平日里在村子里呜呜喳喳的,王麻子有点害怕他,连忙大声说道:“先锋,出事了,出大事了!”
“少特么的在这里婆婆妈妈的,出啥事了,你赶紧说!”王先锋见王麻子罗里吧嗦的,冲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子。
王麻子被吓得打个哆嗦,连忙举起手说道:“先锋,事情是这样的,咱们村的王彩娥你知道吧?”
“我哪能不知道,那可是咱们王家庄的村花,要不是因为她跟我是一家人,我都想娶了她。”王先锋想起王彩娥,心中一阵火热。跟王家庄的一般女同志不同,王彩娥的皮肤白皙粉嫩,就跟城里人一样。
他追问道:“王彩娥怎么了?”
“王彩娥被金俊斌打了”王麻子将事情全讲了出来:“现在王二蛋队长,要喊上咱们王家庄所有的年轻人,去双水村讨要说法,你去不去?”
“去,怎么不去!沃日他娘嘞,金家也实在是太欺负人了,今天要是不让他们知道厉害,他们就不知道我们王家庄汉子的血也是热的。”
王先锋热血上头,这会只觉得脖颈处青筋暴动,他转过身跑到地头,扯着嗓子喊道。
“大家伙都别干了,咱们王家庄的姑娘被双水村的人欺负了,咱们得把场子找回来!”
听到队长的怒吼声,社员们纷纷停下手上的活计。
“什么,双水村的人竟然敢欺负我们的人,他们简直是活腻了!”
“不行,今天非得让他们知道厉害!”
“走走走,不干了!”
这年月没啥娱乐活动,年轻人心中的那点激情也没办法释放出来,现在遇到了这个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特别是这次被欺负的还是王彩娥,王家庄的一枝花,要是就这么被白白欺负了,那以后王家庄嫁出去的姑娘到了婆子家,肯定也会被欺负。
这年月民风淳朴而原始,媳妇儿在家里的待遇,往往跟婆家是不是强势有关系。
一时间,那些社员们拎上铁锨和铲子,纷纷往村头赶去。
此时,王麻子又凭借飞毛腿的速度,通知了生产二队和生产四队。
这两个队的队长虽然跟王彩娥没有直接的亲戚关系,但是也是老王家的人,见自家人受欺负了,再听说生产一队,和生产三队的人都去了,他们没有任何犹豫,也撂下了手上的活计,冲到了村头。
很快王家庄的村头就聚集了大概三四百年轻的社员,他们一个个手持铁锨和锄头,一副气愤填膺的样子。
王二蛋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大的阵仗,胸口涌出一股神圣的自豪感。
他大步走到众人面前,大声吼道:“各位老少爷们,今天之所以将大家伙聚集到这里,是双水村的人骑在咱们王家庄的脖子上了,为了避免有些人说我王二蛋因公徇私,现在我请我妹妹王彩娥来讲一讲,然后由大家伙决定是不是要将这个场子找回来!”
说完话,王二蛋给王彩娥使了个眼色。
王彩娥清楚,等会的话,就决定了这些社员是不是能够出力。
她的眼角微红,脸色瞬间凄苦起来,走到人群前面,用略的哭腔的声音说道:“各位大哥,我王彩娥现在这个给你们鞠一躬了。”
说着话,她冲着社员们鞠了躬,社员们哪里见过这个,连忙闪身。
“彩娥,咱们都是一个庄子的,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
王彩娥这才大声说道:“双水村的人都不是人,他们都是畜生,田家的田福高得知我家比较穷,就打着送粮食的名义,将我约到了公社,意图对我不轨,我可是王家庄的姑娘,将名节看得比命都重要,当然不能同意,于是我拼命的挣扎,誓死不从,这个时候,双水村的人冲了进来,非要指控我跟田福高乱搞关系。
我那没用的男人金俊斌非但不帮助我,反而嫌弃我是个破鞋,非要给我离婚。
我们王家庄的女人,当然不会平白无故受这种冤屈,我当时就跟金俊斌打了起来,金家的那些人不但不拦着,还把我揍了一顿。
他们表示咱们王家庄的女人都是破鞋,要将我扫地出门!”
不得不说,王彩娥能在原著中占有一席之地,还是有一些脑子的。
一句一个王家庄的女人,无形中将她自己的遭遇,挂在了王家庄所有姑娘身上。
那些社员们的火气蹭蹭蹭上升,怒火很快就肉眼可见了。
王二蛋见时机已到,站出来,大声吼道:“现在,愿意帮助王彩娥找回场子的,都跟我到双水村去,要是不愿意的,我王二蛋也不勉强,但是以后他要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千万别埋怨我王二蛋不帮忙。”
这句话的杀伤力同样很大,在这年月的农村,物资匮乏,生产资料简单,一个社员要是离开了乡亲的帮忙,压根就活不下去。
你不帮助别人,那别人就不帮你。
社员们当然清楚这个道理,当时就热烈响应起来,举起锄头和铁锨,紧紧的跟在王二蛋的后面。
“走走走,谁要是不去,谁就是孬熊。”
“对啊,王二蛋家有事不帮忙,以后就别想得到大家伙的帮助了。”
“走,咱们让双水村的人看看咱们的厉害!”
在原著中,王彩娥和孙玉亭被关进窑洞里,刘玉升摸出村子找王彩娥的娘家人,就喊了几十个青壮劳动力。
现在王彩娥亲自出面,还有王二蛋在旁边拱火,场面变得更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