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孝谐忍着背上的剧痛,尽力地撑起了身子,他的嘴角流着血,举目四顾,这里离了官道足有五六里,就是扯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可他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这些人不可能是为王世积报仇的,出手杀自己是为了钱吗?能拖一刻是一刻,说不定还会有转机,在享受了半个月的人生之的一,皇甫孝谐更舍不得死了,生命是多么滴美好啊!
皇甫孝谐吃力地说道:“你们,你们为何要杀我,我和你们,和你们有仇吗?”
王福那张阴沉的脸从后排出现:“狗贼,你害死老爷,侮辱老爷的妻女,残害老爷的儿子,做出如此恶行,还想活命吗?”
皇甫孝谐摇了摇头:“这事你们也有份,王,王福,要是说,要是说我皇甫孝,孝谐是第一个,第一个举报王世积的,你,你不就是第二个吗?而且,而且那些事都是,都是你们亲自做的,个个,个个有份儿!”
王福哈哈大笑:“我们那是为了取得你这恶贼的信任罢了,反正老爷已经去了,他的家人也不可能得到保全,让别人来做这种事和我们做这种事,没什么区别,但这样可以取信于你,狗贼,认命吧!”
皇甫孝谐突然吼道:“等等,你们都知道,现在我有很多钱,只要留我一命,我一定会把钱都分给你们的,我,我保证,保证不会去报官的。()◎◎现在,现在我是朝廷的,朝廷的上大将军。你们。你们要是这样杀了我。朝廷,朝廷也不会,不会放过你们的!”
一个阴沉刺耳的笑声突然响起,激得林中一片鸟飞兽走,皇甫孝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因为他听出来了,这个笑声来源于王世充!
十几名护卫一拨马头,分立两侧。让开了一条通道,王世充的身后跟着一个剽悍强壮,但脸上还稚气未脱的少年,眉宇间倒是有六七分相似,除了没有卷发外,两只眼睛和王世充一样,都是发着绿光,而这少年看向皇甫孝谐的眼神,象是要喷出火来,握着马缰的手都在微微地发着抖!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皇甫孝谐。要说有钱,你能跟我比?就算你做到了上大将军。我王世充捏死你都不过是捏死个蚂蚁一样,信不?而且你这狗东西死了那是天下人拍手称快,连官府都不会追查的。”
皇甫孝谐强行挤出了一丝笑容:“王,王员外,这一定,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吧,我可是,可是帮您报了大仇的,您,您犯不着这样,这样对我吧,当年,当年上门逼你们,是,是王世积逼我的,打你,打你那棍,也是王世积,王世积的指使,还请留,留小人一条命吧!”
王世充哈哈一笑:“皇甫孝谐,你实在是猪脑子啊,你以为我要你的命,是为了当年你打我一棍?呵呵,老实说,如果你不是害死我阿兄,气死我父亲的话,我还真不至于为这一棍跟你计较,懂吗?”
皇甫孝谐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不,你阿兄不是,不是我杀的,是王世积!”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王世积下的令,你是当天那十艘战船的指挥,万钧神弩是你下令放的,操弩的弩手,有范长信,李士一,顾为良,林远通,巴一峰,孔露白……”
皇甫孝谐听着这一个个的名字,脸色变得通红,这些都是他战船上当年的水手,做完这事后,为了掩人耳目,他还特地给了这些人一笔钱,把他们远远地遣散各地,相约再也不许提及当年之事,没想到事隔十年,王世充居然把这些人查得一清二楚,皇甫孝谐吼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世充的眼中杀机一闪:“你真当我是你这样的猪头,给人阴了以后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实话告诉你吧,这四十七个弩手,我八年前就已经全部查到,三年前最后一个躲到吐谷浑的范长信,也已经被我追杀,现在所有的仇人,只剩下你一个了!”
皇甫孝谐面如死灰,这下他知道完蛋了,一咬牙,吼道:“王世充,你他娘的设了这个局,利用了老子,现在又过河拆桥,杀我灭口,你,你不得好死!”
王世充的眼中杀机一闪:“我死不死是我的事,可现在你就得先死了,你说得不错,我是在利用你,最后一件利用你的事,就是借了你的手去清理了王世积的全家,不然别人还会怀疑是我做的,可他们进了你的庄园,人尽皆知,现在就算全没了命,那也是你皇甫孝谐做的好事,要知道,你如何残害那些人,你庄上的丫环仆役们全都知道,这些天整个大兴城也都知道了,嘿嘿。”
王世充说完之后,扭着看向了身边的那个勇武少年,沉声道:“仁则,这就是你的杀父仇人,你天天习武为的是什么?给你爹报仇的时间到了!”
那名少年名叫王仁则,正是王华师的儿子,当年王华师死时,他不过六岁,十年下来,王华师也已经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了,继承了王华师的勇武基因,王仁则从小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弓马娴熟,能开四石强弓,双臂亦有七八百斤的力气,即使去参加骁果军的测试,也能轻松通过,虽然比起张须陀还稍有不如,但是在王世充手下的一众高手中,能和他过过招的,也就只有张金称和单雄信了。
王仁则的眼中喷着怒火,飞身跳下了马,这回皇甫孝谐看清楚了他手中的兵器,那是一只长约四尺的断槊,上面已经锈迹斑斑,而槊头上还残留着乌黑的血渍,看起来至少有十年以上了,在落日的余晖下,槊尖仍然闪着冷冷的寒芒,透出一股诡异的杀气。
皇甫孝谐突然明白了过来,这一定是当年射死王华师的那条断槊,想不到事隔十年,王世充居然还保留着这东西。
王仁则举起了这枝断槊,脸上的肌肉都在跳动,两道眉毛几乎要倒着竖起来,他的声音还有几分稚嫩,但也带着豺声,恍如十年前的王华师:“狗贼!你听好了,我王仁则自打记事以来,就无一日不想着报杀父之仇,每次二叔追杀了一个仇人,把人头带回我家时,我都会亲手用这断槊穿了他的脑袋,祭奠我阿大和阿爷的在天之灵!今天,轮到你这个元凶首恶了!”
王仁则说着,一槊挥去,皇甫孝谐使出全身的力气,抽出腰间的佩刀一挡,“仓啷”一声,皇甫孝谐只感觉到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大力透过刀身传来,自己手中的佩刀竟然再也把持不住,直接飞到了半空。
王仁则格飞皇甫孝谐的佩刀后,大吼一声:“受死吧!”断槊如毒蛇出洞一般,直奔皇甫孝谐的咽喉而去,皇甫孝谐避无可避,匆忙间双手一抓,直接抓住了槊尖,面临生死玄关,他这一下倒是暴发出了人体所有的潜力,以王仁则的神力,居然也不能让断槊再向前进半分,而皇甫孝谐如同狗熊般的那张脸上,面目狰狞,咬着牙,那表情如同地府恶鬼一般。
王世充不紧不慢地取下了背上的弓,这张弓正是当年南渡灭陈时,在江岸血战时用过的那张,作为仇恨的证明,多年来王世充也一直把此弓和断槊一起保留,他拉开了弦,羽箭贴紧了自己的半侧脸,带着倒钩的三棱箭尖,闪着寒光,指向了十几步外的皇甫孝谐,一如多年前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杀的第一个人,那个南陈军官的脸,那个寒冷的夜,那刺骨的江风,那摇曳的火光。
长箭离弦而去,不偏不倚,一下子射中了皇甫孝谐的下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