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亮了,但太阳还没有升起,秋日的早上凉如水。
苏心悠梳洗完后,恍了一会神,走出房门。向正在做早餐的干娘打一声招呼就往夜澈房间走去。
她敲了敲门,叫了几声“澈儿”。
久久没见回应,她推开门,见已醒的夜澈呆坐在床边,她轻轻地走了过去,弯腰与他对视,柔声唤:“澈儿。”
夜澈见到眼前的苏心悠,眼泪又流了下来。
苏心悠心里叹了口气,轻柔道:“澈儿怎么又哭了。”
“呜……姐姐不要澈儿了。”夜澈脸上的干泪痕又添上新泪痕的样子很是狼狈,像极了被抛弃的可怜孩子。
苏心悠凝视了一下夜澈,转身拿了湿毛巾,帮他擦拭着脸,笑道:“姐姐没有不要澈儿啊!”
“有,姐姐不跟澈儿成亲,姐姐不跟澈儿在一起。”夜澈大声指控着苏心悠,眼泪更猛了,她拭了这边那边又流下来了。
“澈儿要跟姐姐在一起,澈儿喜欢姐姐。”夜澈哭着闹了起来,推开她,硬是不让她帮擦拭眼泪。
她看着他像孩子般闹着脾气。
说实在的澈儿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子,她见过的帅哥无数,现实中的帅哥或是电视上的俊美明星跟澈儿一比就逊色暗淡了。
澈儿有着一张俊美无伦的男性脸,那双不大不小的眼睛如婴儿般的乌黑明亮,鼻梁挺直,薄而性感的唇,活生生的美少年,她刚见到他时就恍神良久,被他不符合年龄的声音叫醒。
身高有一米八几,那阳光般的健康皮肤弹性极好,问她为什么知道,澈儿老是对她搂搂抱抱,像极了一个小孩子,这送到她手的豆腐能不拿着吗?
澈儿的智商只有五六岁,这样一个童真单纯的俊美男子就像一个不沾红尘的美仙男,就是出现在她人生中的一个美好天使。
她心底叹了口气,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平衡澈儿?给了他倾城倾国的容貌,却不给他一个正常的智商。
人总得一死,而干娘总有一天会离开她和澈儿……
在这个封建社会里,她不结婚一定会引来一堆八卦,而她和澈儿没有血缘关系,不可能没名没份地照顾他一辈子,既然这样,那她就和澈儿结婚吧!
昨晚的犹豫变成了决定,她温柔地说:“乖哦,澈儿不哭,姐姐和澈儿成亲。”
夜澈泪截止,原本泪流满面的他立刻笑脸满面,猛地抱着苏心悠,大喊:“姐姐要和澈儿成亲,姐姐要和澈儿在一起。”喊完了就跑出房门,高兴地叫着“娘”。
她笑看着消失的身影,原来小孩子真得很容易拐,虽然那颗拐糖大了点。看看房间有点零乱,她动手整理着。
安抚好兴奋的夜澈,崔梦绮走到夜澈房间的门前,看着苏心悠正在忙碌的身影,眼睛微湿,她果然没有看错人,她知道只要自己说出,小悠会同意的,只是以后要苦了这个孩子。
“小悠。”
苏心悠听到叫声,回头,微微一笑,低唤:“干娘。”
崔梦绮走了进去,抓着苏心悠的手,低头吸吸气,稳稳自己的激动的情绪,沙哑而颤抖地说:“小悠,谢谢你。”
“娘,我和澈儿成亲,一起孝顺你。”苏心悠微笑着。
“好,好孩子,我这就去找一个好日子……。”崔梦绮哽咽难语,很快地转身离去,不让苏心悠看到自己将要流下的泪,那是为了以后夜澈有了依靠而安慰落泪,为了苏心悠以后要负担起夜澈这个重担而惭愧落泪。
两个月后的晚上,月亮很圆很亮。
陆家一屋子充满了喜气,窗上、门上、墙上……到处粘贴了喜字。
今晚是夜澈和苏心悠成亲的日子。
房间里。
苏心悠身穿红色喜服坐在铜镜前,镜里反射出是一个化好新娘装的美丽少女。
“小悠,你是我当了这么多年媒婆以来见过最美的新娘了。”当媒婆的吴妈笑道,她是林西村的唯一的媒婆,村里那家那户的红线都由她来牵。
“吴妈,是你的手巧。”苏心悠甜甜地说着,装化得并不浓,却给她秀丽的脸上添加了点妖媚。她虽然会化装,但那也是限制与二十一世纪的化装品。
“你这丫头,就会讨我老太婆欢心。”吴妈“哈哈”笑着,显然很吃苏心悠这一套。
“吴妈,你一点也不老啊!”说实在的吴妈也有五十多岁了,但看上去只有四十多岁,因为吴妈是村里最会打扮的人,她当媒婆也有点小钱做些打扮。
“是啊!我也赞同小悠的话。”这时,崔梦绮走了进来,笑着插了一句话。
“吴妈,你看,我娘都说了。”自从同意和夜澈成亲后,崔梦绮就让苏心悠去了一个“干”字,直接叫“娘”了。
“你们啊!”吴妈娇嗔一下。
崔梦绮走了过来,拉着苏心悠的手,感激而欣慰地微笑着说:“小悠,以后澈儿就交给你了。”
“娘,我会好好照顾澈儿的,以后澈儿是我的丈夫,我是澈儿的妻子。”苏心悠回握着崔梦绮的手,说得那么的坚定,像恒古不变的承诺般,又散发着幸福的花香,此时她是幸福的。
“好,好……”崔梦绮边低喃着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只用一个手掌就能包住的白色小瓶放在苏心悠手上,微笑着说:“这是我从老鸨那里买来的,喝交杯酒时你就放进澈儿的酒里。他虽然不懂房事,但是这药却能激起他身为男人的本能。”
春药。
苏心悠一愣,脸上一下子红了起来,不敢相信娘既然叫她下春药给澈儿服用,和她……她不敢想下去了。
“娘,那个,那个可以免了吧!”
“那怎么行,你得为夜家传宗接代下去。”崔梦绮坚决地说。
“可是……那个……娘,那孩子以后会不会……”现代的医学可是提倡优生优育,虽然生出的孩子不一定会遗传,可那几率很小啊!而且还要和澈儿做那种事,她怎么想都是怪怪的。
“相信娘,不会的,以前夜家就有过一胎都没事,而且你们以后需要有个依靠。”
见崔梦绮如此坚决,苏心悠没有在再说什么,把药放进自己的怀里。
“小悠,你就听你娘的,保没错。吉时到了,该去拜堂了。”吴妈笑道。
月光更亮了。
苏心悠和夜澈牵着红绸,像是月老的红线,连起了一段情,连起了一对新人的未来。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回荡在空中,久久不散,宣告着又有一对新人。
洞房里。
经过夜澈一翻不安份的的折腾后,礼总算完成了。房里只剩下苏心悠和夜澈坐在床上。
她正在苦恼着那瓶春药该如何。
他就傻傻笑着看着她,那像是一种小孩看到一种自己喜欢的物品,舍不得离去。
扭头,她看到他的傻笑,也不由自主地笑了,“澈儿,我们该喝交杯酒了。”
他见她笑了,扯开嘴笑更开心。
她好笑地摇了摇头,到桌上那两杯酒走了回去,指导着他要怎么喝,他见有趣,一下子就喝下了,她也昂头喝下。
最终她没有放下春药。
喝下酒后,他脸红了起来,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没想到他酒量这么差,才那一杯脸就红了。他朝她一笑,笑得那么天真,笑得那么诱惑。她有点想扑上去的感觉,她忙把头扭开,罪过啊!
这时,他扑到她身上,叫着:“姐姐。”
一个不防,她倒在床上,头婚眼花起来,怀里那瓶春药掉了出来。
他好奇地拿了起来,低咕着:“这是什么?”边说边往自己的嘴里倒。
等她反应过来时,刚好看到这一幕,忙把小瓶抢了过来,一倒,惊呼:“没了。”天啊!老天爷这不是玩她吗?早知道她不该把春药放在怀里,对他低叫:“澈儿,你怎么乱吃东西啊!”
他单纯地认为她生气了,也不知道她生什么气,忙说:“姐姐,澈儿不好。”
看着他一副可怜相,她叹了不得一口,天要亡她。
“姐姐,澈儿好热哦。”他扯着自己的衣服。
“嗯,热就把衣服脱了。”她说得很无力。
见他把衣服脱、光了,她终于察觉将要发生什么事了,脸一红,忙把头扭开。
突然她听到一不对劲的声音,忙转身看去,见他咬着自己的手,露出痛苦的表情,一惊,“澈儿,你咬手做什么。”
“澈儿想咬姐姐,但澈儿不能咬姐姐。”
她一愣,很快就明白他要表达什么,原来那药起作用了,但他又不知道怎么回事,本能让他想咬眼前的她,但他又怕她会痛,就咬起自己来了。
见露着身子的他,她的脸要滴出血来了,伸出手把自己的衣服脱了,抱着他……
……
夜很静,月光很亮、很柔。
两年后的秋天.
夜家突然闪入了五个拿着大刀的黑衣人,正在厨房的崔梦绮感到寒光一闪,忙把手中的活掉下,拿起旁边的菜刀,迎了上去。那身体是像蛇一样灵活地游走在黑衣人之间,看不出一点的年迈和迟钝。
这时,夜澈的声音响起,她一个分神,背后中了一刀。
“娘。”夜澈从外面跑了进来,见到眼前的景物先是一愣,大叫:“不许打澈儿的娘。”说着冲了上去,被一个黑衣人一踢,飞撞到墙上,血从头上流了下来。
崔梦绮惊叫:“澈儿……”
血飞溅而出,一把刀硬硬地穿过崔梦绮的身体,她缓缓地向地上倒去,不可置信地挣大眼睛,眼里满是不甘和绝望,却已无力反抗……
小姐,绮儿对不起你,始终保护不了小公子……
她的回忆飘散出来:
一个美丽的少妇直直地站在桃花树下,花瓣飞舞,却似挣扎,惨壮之美,热烈极致,带着绝命飘落的终结。
少妇接住了几片花瓣,凝视着,眼里有着烈火也无法化去的悲伤,她很美,美得倾城倾国,美得那么的绝望。
一旁的一个丫鬟看着眼前的少妇,泪静静地滑落,掉在地上消散了,她哽咽地低唤:“小姐。”
少妇转身,像是看着前方,却是那么的空洞,柔而悲伤地说:“绮儿,我走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因为自己的功夫高就到处闯祸,要收收自己的性子,还要照顾好澈儿。”
“小姐……”
“要记住我说的话,如果可以你就带他离开,让他做一个平凡的人,阻止他去睁那个位,阻止他去睁那个位……”少妇缓缓地越过丫鬟,走向一个望不到的尽头……
丫鬟一动不动,泪一滴滴地掉到地上。
……
“砰”的一声,崔梦绮彻底地倒在地上,所有的回忆封闭了起来。
黑衣人见阻碍已去,抓起昏迷的夜澈离去,在半路的山林里,突然冒出四人挡住了黑衣的去路,肃杀起来。
四人都是三十多岁的男子,双目似剑,面容刚毅。穿着一样,身体高大,看上去是那么的威武。
最终,黑衣人落荒而逃。
……
因为村子落后,没有私塾。而邻村也要走上一天的路,翻山越岭,又因为家里贫苦,也没有闲钱送孩子去私塾读书。
自从和夜澈成亲后,苏心悠接受村长的意见,教起村里的孩子读书写字。
经过村子大家的努力,村里终于盖起一间简陋的房子做为私塾,村里的孩子高兴围着苏心悠欢呼起来,那时候她很开心,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开始有了意义。
在现代,苏心悠虽然一直在孤儿院,但也受到了良好的教育。
然而在这里,她只教教孩子读书写字却感到无比的快乐,觉的自己是被需要的,觉得自己人生是有意义,不再用虚伪去面对那些事物。
中午,她唱着不知名的小曲,背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手里拿着一篮装有水果,蔬菜,米……的东西往家里去。
是的,她当妈妈了,和夜澈洞房那一晚后,她竟然中奖了,生了一个女儿,一个健康的女儿,叫“夜自在”,小名“在在”,名字是苏心悠起的,因为她想自己的孩子不要被封建社会约束,做一个自由快乐的女孩。
而篮里的东西是她那些学生从家里带来给她的,说是给她教孩子的一些报答,她推了几次,也推不掉,也只有带回来了。
走进院子的门,她的眼猛地挣大,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眼里看的景物向她击来,那滩血醒目得让她眼生痛,手中的东西掉落在地上而不自知。
她脚一软,坐在地上,在在也哭了起来,她浑然不知。脑嗡嗡响着,她盲目地爬了过去,愣怔着眼睛茫然地看着地上躺着的崔梦绮,不知眼前是梦还是现实。
还坚持着一口气的崔梦绮这时醒了过来,她的手吃力地往苏心悠的手抓去,艰难地叫:“小悠。”
苏心悠总算恢复一点意识,忙抓着崔梦绮的手,喃咕着:“娘,娘。”
“去……去江城找……找……澈儿……”崔梦绮突然呼吸困难起来,身体一阵扭曲,手从苏心悠手中落下。
“娘,娘……”苏心悠叫喊着,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叫嚷着:“澈儿,澈儿……”她忙站了起来,脚又是一软……
在在哭得更厉害了。
“澈儿,澈儿……”
苏心悠悲痛地叫着,找遍了屋子也没找到,她忙跑出屋子,刚好撞到村长。
“村长,你有没有见到澈儿,澈儿,澈儿不见了,还有娘,娘……”她向村长叫着,脸色面如死灰,晕了过去。
……
秋风吹着,空气里也流畅着悲伤的的气流。
崔梦绮的墓前跪着背着孩子的苏心悠,她脸色苍白,寻不到一丝的血色,暖暖的太阳照射在她身上也不起一点暖意,她木然地跪着,对背上在在的哭声仿佛没有听到般,一日之间,她失去了娘,丈夫也失踪了。
她本是高高兴兴地出门,回来就变了一切,那幸福的泡沫破了。
那些站在墓前的村民默默地看着苏心悠,看着崔梦绮的墓,看着苏心悠悲痛的神情,有些人流下了泪。
风吹着,吹动了云,吹动了周围的草与树,吹动了墓周围摘来的白色野菊、花,吹动了发,吹动了衣服,吹动了心底那份悲情。
她全身寒冷,眼痛到流不下泪……
一个村民走上来说:“小悠,回去吧!你已经跪一天了。”
苏心悠没有回头,仿佛听到旁边有人说话似的,她想站起来,脚却一麻,旁边的人手忙脚乱地扶着她。
邻居的马伯夫妇和村长陪她回到寂静的家,见苏心悠脸色苍白,一直也不说话,很是担心。
村长意味深长地说:“小悠,你不能这样下去了,不吃不喝身子怎么受得了,孩子还要你照顾,夜澈也失踪了,这个家要你撑起来啊!”
“是啊!”马伯夫妇也说道。
苏心悠脸上没有表情,但她听了进去,看看怀里睡熟的在在,想到失踪的夜澈,对周围的人感激地说:“谢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我根本就不能好好安置我娘。”
娘的死去,澈儿的失踪已经让她心慌意乱了,一切恍如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
听了苏心悠的话,马婶的声音有些生气地说。“小悠,这就是你见外了,你帮我们村子的孩子读书写字,夜澈娘自从五年前般来这里也帮了我们村里很多事……”
“五年前般来这里?”苏心悠打段了马婶后面的长篇大论。
“是啊!夜澈娘没有和你说吗?”
“没有,也许娘不想说过去的事吧!也许是她忘了要说吧!你们能告诉我吗?”苏心悠脸上终于有了一些表情。
“当然可以。五年前夜澈娘就带着夜澈来到这里住了起来,夜澈娘说,她是嫁给一个富贵的人家,生下了夜澈这个傻子就被赶了出来,那家人可真够无情的,竟然连夜澈也不要了。”说到这马婶义愤填膺起来,又痛惜地说:“夜澈娘也真够可怜的,怎么就嫁了这样的人家,她带着夜澈这个孩子到现在也真是苦了她一个妇道人家了。”
“你们知道那家人在那吗?”苏心悠一个念头闪出,澈儿的失踪会跟他们有关吗?
“这个夜澈娘就没有说了。”
“哦。”苏心悠隐下自己的失望,挤出一个笑:“天已经黑了,你们先回去吧!”
房里很快就孤静了起来,苏心悠把在在放在床上,转身来喝了一杯水,思考了起来。
娘叫她去江城找澈儿。
江城是紫幽国的都城,为什么娘叫她去江城找?娘到底知道些什么?江城。难道娘的夫家就在江城吗?娘为什么会被杀?澈儿为什么会失踪?
这里到底有什么关联?
苏心悠看着睡熟的在在抚、摸着那个小小的脸蛋,她喃喃低语着:“在在,你说娘该怎么做?”
在在静静地睡着。
夜也静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