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工夫：2012-05-21
入城之后，童贯便与耶律余睹并辔而行，在仪仗甲兵的开道护卫之下，浩浩荡荡去往唐明街摘星楼。［］
以往，唐明街这里是最为繁华的。商铺林立人潮熙攘，是太原一处出名的繁华地带。可是明天，一切商铺全都关了门，大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沿途只要一批在甲兵的严密监控之下，站在两道街边“欢迎”金国使者的百姓。
楚天涯看在眼里，心中冷笑：百姓避道，官僚专行――原来这一类行为艺术，在我中华是源远流长啊，可谓是优秀传统了嘛！
少时到了摘星楼下，童贯与耶律余睹都下了马。童贯指着这高大的酒楼说道：“此处便是太原城中最好的酒楼，贵使可曾称心？”
“称心是称心，只是为何这一路行来甚是热闹？”耶律余睹说道，“久闻北国商市生动民生富有，太原也是一座上府，怎的不见半个路人，一切商铺还都关门大吉了呢？”
“咳……”童贯尴尬的干咳了一声，笑道，“得知贵使驾临，敝城百姓都自愿洒扫相迎。为怕打扰冲撞了贵使，一切的店铺商肆也都关了门。”
“那还有什么意思！”耶律余睹极是不快的叫道，“本将向来就是喜欢繁华，人越多越好！此行南下，本将就是要见识一下北国的繁华与繁华――你这不是跟我对着干么？”
这语气，话像是童贯往常痛斥麾下将士。
童贯狠狠的咽了一口吻，脸上仍是堆着笑，抱拳道：“既然贵使有这爱好，那小王就下令重开商市，让百姓们归复往日的街市现象便是！”
“好，这才好。”耶律余睹这才称心的点了点头，低头一看楼顶的牌宇，啧啧的赞道，“真是好气度啊，北国就是富有。区区一座官方酒肆，也快抵得上别国的宫厥楼台了！”
“那贵使就请吧！”
“王爷请！”
童贯与耶律余睹便前后脚进了酒楼，大部份人都被拦在了外面，只要王禀父与几员大将，以及耶律余睹的副使近侍等人才一同跟了出去。楚天涯由于是特命的“导官”，也获准一并入内。
刚进了正堂里，迎面就跪倒了一片花衣绿裳的女，划一划一娇滴滴的道：“参见贵使、参见王爷！”
耶律余睹的眼睛登时湛亮，都要放出绿光来，放声哈哈的大笑：“北国的女，果真温优美丽、妩媚动人哪！光是听着这声响，本将的骨头都要酥了一半去！”
“呵呵，贵使称心就好。”看到耶律余睹开心，童贯总算暗吁了一口吻，笑道，“这三十名女乐，便是本王亲身挑选了来服侍贵使的。她们个个年轻美貌温顺可人，又能歌善舞知晓琴棋书画。”
“嘿嘿，本将对琴棋书画这些狗屁东西是一窍不通，也没半点兴味。能跳得好舞、唱得好曲，更重要的是会服侍男人才算好！”耶律余睹一双眼睛就瞪着这些女就差咽口水了，他都没正眼看童贯，说道，“咦，我说……王爷你身为阉官，这挑女人的目光却是不差嘛！奇哉、奇哉！”
这话一说出，连一向最沉得住气的王禀都面露愠色，上前一步要与耶律余睹争论了。
童贯却是暗底里将王禀拉了一把，仍是笑盈盈的道：“贵使说笑了。这些女贵使若是喜欢，便请随意娱玩。此外，楼上雅阁曾经备好上等的酒菜，专为贵使驾临之后接风洗尘！”
“一说我还真饿了。”耶律余睹没有半点客气的意思，剪着双手率先上前，大步就朝楼上走去，还一路说道，“本将听闻北国有一种最为著名的‘花宴’，却是什么光景？”
童贯便跟上前去，说道：“花宴，望文生义，便是用花来给菜式命名，并且还用花瓣来做辅菜。非是皇亲国戚与达官显贵，吃不得这花宴。”
“那敢情好。”耶律余睹笑道，“本将昔日，就要试一试北国著名的――花宴！”
“呃，这个……”童贯为难的犹疑了一声，“昔日大宴已备，仓促之间，怕是难以更换。不如明日再请贵使享用花宴如何？”
“不行，就得明天，如今。”耶律余睹还停下了脚步，毫不客气的道，“当前每日每宴，都得是花宴，直到本将吃腻了才许更换！”
王禀、王荀父及众将，包括楚天涯在内，都已是怒气填胸，恨不能冲上前去，一刀宰了这嚣张无礼的耶律余睹。
可是童贯照旧是笑眯眯的，将大手一挥，“来人，更换酒馔――上花宴！”
“多谢王爷！”耶律余睹对童贯抱了一拳，然后放声哈哈大笑的走上楼去。
王禀等人在楼下厅堂里没有跟上去，此时个个义愤填膺暗自低骂――
“这狗贼！”
“卖主求荣、狐假虎威的畜生！”
“爹，孩儿忍不住了！我要揍扁他！”
王禀深吸了一口吻，摆手制止众人，“小不忍则乱大谋。耶律余睹纵然是嚣张无礼，但顶多也就只在这里盘桓几日。我等不必与这般粗鄙无知的蛮奴普通见识，今后便眼不见为净了！”
在场的一切将校，全都怒喜洋洋。唯独楚天涯一个人，静默无语。
王荀看到他这副神态，便将他一把拉到旁边低声道：“楚兄弟，你难道没看到方才的情形？”
“这一路上发生的点滴，我都看在眼里。”楚天涯淡然道，“怎样了？”
“楚兄弟难道就不愤慨、不恼怒、不想杀了那狗贼？”王荀既惊且怒的道。
楚天涯笑了一笑，低声道：“王大哥有没有想过，耶律余睹凭什么敢在我们的地盘上，如此嚣张跋扈？”
王荀一愣，眨了眨眼睛似在寻思，然后道：“无非就是仗着金国兵强马壮，欺负我大宋不敢与之抗衡呗！”
“可不就是了。”楚天涯淡然道，“我大宋如此富饶广袤，又兼拥兵百万治下亿民，为何就要怕了立国不到十年、拥兵不过二十万的女真人呢？请恕我打一个很不恰当的比方――如今我大宋，就仿佛是一头重病的巨象，面对一匹肥大的孤狼，也吓得战战兢兢不敢动弹，还让这匹孤狼骑到了头上猖獗的叫嚣。倘若，我们能治好这头巨象的病，这区区瘦狼又岂敢嚣张？”
王荀十足的愣了愣神，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仿佛是这道理……但你明天就真的不恼怒不生气么？”
“我既怒且气，还感觉很悲哀。”楚天涯轻叹了一声，说道，“耶律余睹还不过是个爪牙走卒，就已是如此嚣张跋扈，全然没把我等放在眼里。由此可见，金国的将帅是何等的轻视我等！金人自然可恨，但我更多的是对我大宋――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哪！”
“哎！――直娘贼！天杀贼！”王荀怒急之下还爆起粗口，恨得牙痒痒直击拳，低声骂咧道，“终有一日，我们要在战场上狠狠的经验一下金狗，且让他们再小瞧我等！”
“王大哥好样的！”楚天涯微然一笑，说道，“所以，我们没必要把火气撒在一条走卒的身上，大可不必跟他普通见识。真是有志气的好男儿，二话不说拿起刀枪跟他们在战场上拼个你死我活！胜负高低是一回事，但就是敢拼命，那样才不会被人小瞧！――在小弟看来，对待仇人只敢心中憎怒或许私下咒骂全是怨妇所为，没劲！”
“说得好！”王禀听到了楚天涯这话，忍不住击节赞赏了一声，走近前来说道，“荀儿你听听，天涯多有见识，这才是真好汉的胸襟与胆魄！――你学着点！”
“孩儿惭愧！”王荀急忙抱拳而拜，又对楚天涯拜了一拜，“楚兄弟好见识，王荀受教了！”
“师父谬赞了，徒儿哪里敢当！”楚天涯急忙回礼，瞟了一眼楼上，见童贯曾经和耶律余睹进了雅阁并打开了门，便道，“师父，他们出来了。”
“不管他们。且待有了传唤，我等再上去。”王禀淡淡的说了一句。
楚天涯心知肚明――童贯先私下与耶律余睹会了这一会，一定是要奉送一笔丰厚的“见面礼”嘛，否则，岂非是与他一向的作风不合？
这样的场合，自然不容旁人观摩。
过了许久，楚天涯等人在楼下厅堂里都要等得暴跳如雷了，童贯才与耶律余睹从雅阁里，谈笑生欢非常亲密的并肩走出来。
一看这情形，楚天涯心中就道：得嘞，童贯行贿成功！
此时，紧急更换的花宴也已备好，单方重要人物各有五人退席。楚天涯与王荀则和其他几名耶律余睹近卫一同，留在了雅阁外候命。
眼看着天色将黑了，楚天涯肚皮饿得咕咕叫，腿也站得有点酸麻，心里就在诅咒那该死的童贯和耶律余睹，最好是被鱼刺给扎破喉咙一命呜呼！
这一顿花宴直到吃到了天亮夜半，那些献曲献舞的妓们都快要累到晕厥了才算罢休。耶律余睹已是喝得酩酊大醉，童贯亲身搀扶他进了卧房，再点派了两名绝色美姬来服侍他欢度金霄，明天赋算完事。
到这时，童贯才算是吁了一口吻。他将王荀与楚天涯唤来，吩咐他二人轮番在耶律余睹的身边随时分命，但凡他有任何要求，一定要尽量满足。从昔日起，二人除取得准令或与耶律余睹同行外出，不得分开摘星楼半步；但凡素日用度所需之物，可通报郡王府调拨或是差使小卒去拿取。
然后，童贯留给二人好大一包金灿灿的金用作招待使者的花销，这才分开了摘星楼自回王府休憩。
看着童贯走下楼梯时的身影，已是疲惫不堪善始善终，楚天涯不由得摇头叹道：要费尽心力的服侍讨好耶律余睹这种下三滥的无礼蛮奴，童贯倒也真是不容易。这便是应了那一句――近奸近杀古无讹，恶人自有恶人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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