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只是用他们经常对待我们的方式还至其身，也就是在他们身上轻轻地、微微地踢了一脚，然后这个家伙就死了！这个家伙真的死了！天哪！我杀死了一个人类！
――摘自《万能洗碗机逃亡记》
李希特和小强互相对视了一下，然后就玩命地朝周中士那里跑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跑，但是这个时候听中士的话准没错。
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那台智能宣传机听见响动后――它早就听见了踢易拉罐的声音――立即加快了速度向李希特和小强冲来，金属的轮子和地面摩擦出了星星点点的火花。
奔跑中的李希特回头看了宣传机一眼，那个带屏幕的等边梯形金属正挥舞着自己的两只细长的触手，触手上卷着一把切菜用的刀，刀上隐隐的血迹让李希特下意识地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中士！小强！”李希特边跑边喊：“有个宣传机！有个宣传机疯了！”
“看出来啦！赶紧跟上，别废话！”周中士头也不回地叫道。
智能宣传机的行进速度远比人类快，但脚下的四个轮子限制了它的活动范围。在周中士的带领下，三人迅速窜上了一个看上去像是博物馆的建筑的阶梯，头也不回地朝里面跑去。
那台智能宣传机被楼梯绊得摔倒在原地，挣扎了几下就爬不起来了，它拿刀的那只触手还不停地朝李希特他们挥舞，接着，它把菜刀用力地向三个人扔了过去，刀“叮”的一声插在了博物馆外侧的一根大理石柱子上颤抖着。
李希特从没想过这种宣传机有这样的爆发力！
“那是什么?”小强喘着粗气问。
周中士没有丝毫奔跑过后的疲劳，他停下来说：“A.I罢工，这事情常有的，不过我看没那么简单，有可能是大规模暴动！”
博物馆里面依旧灰暗，只能隐隐约约地看清个大概。
李希特紧紧地跟在中士身后，他毫不怀疑地认为，在这种情况下，从黑暗中冒出任何东西都是有可能的。
“A.I暴动？A.I为什么要暴动？”李希特疑惑地问中士。
“说来话长，你们以前只是普通公民，知道的太少，总之你只要知道来当兵是很危险的就行。”周中士漫不经心地回答说。
李希特的表情立刻呆住了，“不是吧，中士，你是说，那些关于A.I集体游行示威和暴动的传言都是真的？”
“大部分是真的，不过现在这样的情况真是第一次。”
“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想想，一个人影都没有，人到哪里去了？”
听了周中士的话，李希特立刻产生一个可怕的念头。
“全被……杀了？”小强的脸上充满了恐惧。
“不会的，”中士很平静地说：“一级A.I没那么笨，它们会留人质，暴乱也无非是想像人类一样拥有一些权利而已，要是杀了人，就不可挽回了。”
交谈着，三人警惕地走到了博物馆过道的尽头，一扇暗红色的大门堵住了去路。
“来，你们帮我推这个。”周中士把枪放回了腿上的枪袋，把身体靠在大门上说：“这是个自动门，可惜现在不能用了。”
李希特和小强也学着周中士一样靠在了门上，三人同时用力，大门内部传来了金属断裂的声音，门开了。
一股腥臭的气味从门缝里飘散了出来。
周中士、李希特和小强并排站在门口，眼前的景象像一股寒流一样让他们从头凉到脚。
尸体、堆积如山的尸体、人类的尸体！
“中士……你不是说……它们不杀人……吗？”
这确实是个博物馆，但在这个时候已经变成了人体生物解剖学的博物馆！
大厅的地面上、展览台上、墙上铺满了残肢断腿，血红色的地毯、涂鸦似的墙壁，一颗小孩子的头颅被别有用心地放在了一座微缩版埃菲尔铁塔的塔尖上，充满恐惧的双眼凝视着李希特。
小强立刻弯腰吐了起来，李希特也皱紧了眉头，这里的味道实在让人难忍。
“哦……老天，瞧它们做了什么……”周中士慢步走进了大厅，而后又掏出了手枪，恢复到了警惕的姿态，在满地的尸体中小心翼翼地穿插着。
李希特见到这样的景象，真是一步都不想往里面走，而小强也正痛苦地跪在地上呕吐。
“过来，别在那傻站着。”中士像两个新兵招手。
怀着十万个不情愿，李希特和小强朝大厅里走了几步，立刻感觉到了鞋子下的地毯上吸附满了黏黏的东西。小强又吐了起来。
“我们……我们是在一台番茄榨汁机里面吗？”到了这个时候，吐干了晚饭的小强还不忘开一句玩笑，但他的声音是颤抖的。
周中士走在前面，在端枪警戒的同时也观察了大厅所有的通道，由于大厅的地面被地毯覆盖着，到处都是杂乱的血迹，根本看不出来尸体是从哪里搬进来的。
李希特昏昏沉沉地跟着周中士，忍受着胃里翻腾的感觉，自己的腿已经抖得不听使唤了，从没见过人类尸体的他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想法――生存的权力真的是与生俱来、唾手可得的吗？
“中士，这是怎么了？你不是说A.I不杀人吗？”李希特颤抖着嘴唇问。
周中士没有回头，继续向大厅中央走去，“我说了，这次不一样，不是暴动……暴动的话，它们会尽力制造影响，但现在可能除了我们，知道这里情况的可能都已经死了，它们肯定用假的通信信号来掩盖事实！”
“为什么？这次怎么了？”
“我不确定，但原因很好推测，历史上很多这样的例子。”
“我历史学得不好，无聊的历史课我都是看网络小说的，中士。”李希特捏紧了手里的枪，现在这支不知是什么型号的手枪是他唯一的保命工具了，但周中士似乎比枪更可靠。
“起义，或者革命……不像吗？”
听到这个答案，李希特和小强被吓得同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被腐臭的气味熏得不停地咳嗽。
“我们得想办法和外界联系。”周中士在几具破碎的尸体前蹲了下来，用手在上面不断检查着。
“枪、电锯、激光切割……石块……”周中士在尸体前检查着，不断默念着死者的死因，“看起来所有工业、制造业和服务业的A.I都参与了……它们已经厌倦了谈判桌了。”
李希特想起了刚才的那台智能宣传机，平日里看起来那么无害的A.I，此时就像是发狂的钢铁野兽一样，但为什么要这样呢？
一想到这个问题，李希特的脑海里立刻闪过了安蒂买回来的家政机器人，想到了安达的遭遇。
想着想着，李希特不自觉地苦笑了一下。
周中士站起来说：“走吧，这里不会有活人的，李希特，去那边看看有没有老式的发报机什么的，博物馆里找到这些东西应该不难。”
听到这个，李希特朝身后黑洞洞的通道里看了一眼，然后条件反射似地快速摇了摇头。
周中士向他走了几步似笑非笑地说：“好吧，看来你根本没搞清楚情况，今天下午你已经放弃了你的公民权，也就是说，如果我以战场抗命为理由开枪杀了你的话，不会有任何一条法律会为你伸冤的。”
说着，周中士把枪口对准了李希特，但面色还算和善。
大厅里的空气凝固了，身旁的小强用手碰了碰李希特，耳语说：“相信我……李希特……这个野蛮人会开枪的……”说话的时候，小强的嘴唇都没动一下。
“好吧好吧……谁让我栽在你手里了呢！”李希特僵尸一样地转身向大厅的一个分展厅走去，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周中士收起了手枪看着走远了的李希特摇了摇头说：“嘿嘿，绝对服从命令的日子才刚开始呢。”
*******
李希特在一个展台上找到了一支手电筒，借着光亮在黑暗的展厅里摸索着，时不时猛地朝身后看一眼。
“发报机……通信器材……”李希特嘴里轻喃着，脑子里把周中士全家老小依次问候了一遍，受伤的那条腿也渐渐地开始疼了。
他找到一台白色塑料外壳、长满按钮的笨重机器。
“这个……发报机？”
拨弄了几下之后，那台机器突然“哗啦”一声连续喷出几十张白色的打印纸，上面印着各种动作的加菲猫，吓得李希特一下瘫坐在地上。
“哇哇！哇！”
这个声音不是自己的！
李希特赶忙绷紧了神经，举着枪在房间里搜寻者第二个声音的主人。
一个外表胖嘟嘟的机器人从窗帘后面跳了出来，见到李希特的手枪和电筒后，又“哇哇”叫着扭头朝大厅的方向跑了。
“靠！你装鬼吓人呀你！”惊魂未定的李希特大叫着拔出枪就朝它扣动了扳机。
“砰……砰！”两声枪响在展厅的过道里回荡着。
那个胖嘟嘟的机器人举着双臂灵活地照着“S”形路线一眨眼就消失在黑暗中了。
接着，在博物馆大厅里传来了枪声和“噼里啪啦”的响声，估计是中士那边的声音，李希特连忙打着手电连滚带爬地原路返回。
（码，狠狠的码，制度和纪律的制约，浇灭不了我的科幻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