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色狼爪恍是覆盖了天际,摄人心魄地拍来。
“啊!完了完了!连这几个夕云山的道士都搞不定这个魔人!我们更别想活命了!”天予在酒馆里手足无措地挣扎着,摸着摸着翻到了身上带着的那把短穗剑,“你啊!跟了我才没几天,我这就要倒大霉了!你帮了什么忙啊!”
仿佛是言语将其激怒了一般,这灵剑忽而闪起一道微弱的金光,自行抽出鞘来,径直朝门外飞去,看得天予等人是目瞪口呆。
那长剑宛若流虹飞转,拉起一片遮幕,硬是扛下了两只狼爪的重击。
“嗯!?这小子倒是与此剑有缘呐!”竹林内,邋遢道士点了点头。而一旁的青衣女子则是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丝微笑,自然被那邋遢道士是瞄到了。
“又是哪个蠢货敢阻挠本王!”狼敖如震山般大吼一声,而那长剑像是在回答这邪魔的疑问,竟自飞回到天予胯旁的鞘里。
此时的天予,内心里简直苦到了极点……虽然说你很拉风,但也不要这么明目张胆地嫁祸给我啊!这下可惨了……
这短暂的僵局并没有持续,一道破空声在众人耳畔响起,一道淡蓝色流光瞬间炸在了狼敖身前,将其震退,而蓝光渐淡,露出了一张冷峻的脸庞。
尘风等人随即上前,道:“烛之师弟!你来得正是时候!”
而那冷峻的身影回首道:“尘风师兄,这个家伙交给我便是,你先帮他们疗伤吧!”
“哼哼!”不等着身影话毕,狼敖随即响起了不屑的冷笑,“就凭你!?”
“哼!”那身影转过头来,道:“你的大释化形咒也不过如此!”
那青年左手拇指提剑出鞘,右手随即握上剑柄,反身斩出一道蓝光,却是劈在了团团黑雾上。
“只有这点儿能耐?你的师傅倒是多教了你些吹牛的本事啊!哈哈哈!”狼敖放声大笑,尘风等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随手招了一团黑气涌向那冷峻青年。
然而却只见那冷峻青年眉头一挑,面前涌来的黑雾顿时被一股无形的气息冲散。
“哼!既然你急着去死!那么我便成全你!”话音一落,这冷峻青年身旁掉落的竹叶似被轻风微扶,向前飘荡了几分。狼敖先是惊于对方破出自己释放的魔雾的手段,后又察觉到些许不对劲,额头不禁落下一滴冷汗。
“斗心皆和,况于顽乎?右名般若,左名三昧。弯弯细流,时而止息。若为剑者,以血活剑,因非念而死。是因诗如剑者,剑如词!”
短词一罢,这冷峻身影手中的长剑忽然绽放出万道耀眼光辉,金芒化作日月轮转,幽幽剑影濯濯,恍若沧浪之水。尘土飞扬,风声嘶切,六道剑影齐出,化作巨蟒穿散其身。这邪魔狼敖在凄厉的惨叫声中,瞬间灰飞烟灭。
竹林之中,那邋遢道士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呵!炎烛之这小家伙当年便是天赋过人,没想到如今竟已然练成这金芒剑诀!如此修为,虽然还远不及老大,却快要与老四持平了。好坯子啊!”
重新将长剑背回背上,炎烛之转身朝竹林鞠了一躬,随即漠然离去。
“哼!”尘风身后的王彦游不屑地哼了一声。
尘风皱了皱眉,转身对在场众人道:“诸位受惊了,妖魔已尽数消亡。”
“哦哦哦……各位道长辛苦了,请到这店里坐坐。”连云升呼了口大气,随即打开店门,招呼众人进去。
五位道士相视一眼,便一齐走进了云升酒馆内。
“这位姑娘,就此别过吧!呵呵!”邋遢道士一个鱼跃飞向酒馆。
青衣女子撅起小嘴别过头去,抓起根青草往竹林深处走去了。
众人在酒馆内落座,尘风拱手向连云升道:“这位大叔,令郎身上这把剑乃是夕云山至宝——血眸,在夕云山已然存放了两百年。前些天师叔来到此处一时糊涂以此剑换了酒喝,恳请这位大叔准许我们将此剑赎回。”
天予见状,无奈地瞥了瞥这把精致的长剑,刚要拱手交出去……
“呵呵!还剑就不必了!”邋遢道士慢步从门外走了进来,“这把剑难得找到了宿主,给你们,你们难道就拿得回夕云山么?”
“这……弟子遵命!”尘风转身朝邋遢道士顿首。
“呃…这位是!?”连云升愕然,连忙向尘风询问这邋遢道士的来历。
“哦……这位是我的师叔,也是我夕云山掌门的师弟——莫炀,道号酒剑仙。”
“哦!失敬失敬!”连云升见状,立刻从里屋再取了几壶好酒出来,“道长,你说我儿是此剑的宿主?此话当真!?”
“嗯……”莫炀随意地点了点头。
“这……”连云升转头看向天予,随即忽然朝邋遢道士一拜,“道长!老夫有个不情之请,请您将我儿带去那夕云山修炼!”
此话一处,除莫炀外,在场众人皆是露出了截然不同的表情。
“哼!夕云山乃是修仙圣地,岂是你等凡人去得了的?”王彦游显然因为血眸择了天予为宿主而心生不平,故作此话挑衅。
“彦游!”尘风听罢,不禁大声喝道。
莫炀淡淡地看了两人一眼,道:“彦游所言也不无道理,我夕云山距此地八千余里,若果真有心修炼,就自行前往吧!一路山难水险,便是对你的考验。”
连云升听罢,连忙拉过天予,低头念了几句。
天予自幼痴迷神魔之说,梦想仗剑天涯,如今机缘来到,却是舍不得老爹。天予从小便是做事执着谨慎,只不过习惯了自由,有些玩闹。
“既然如此,老夫便谢过道长,待老夫为小儿打点好行装,便即刻送他上路!”
莫炀点了点头,道:“待须上路之时,再叫他进竹林去,我有话与他。”
连云升朝莫炀鞠了一躬,领着天予进了里屋。
轻轻将房门掩上,连云升的神色不禁有些黯然。
“老爹!你怎么了!?”天予关切地问道。
连云升转头看向天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天予!事到如今我也不好瞒你!你可知道你非我亲生?”
天予霎时一愣,连云升则继续说道:“十六年前的雪天,我在酒馆开张的当天在雪地里拾到了你,试问我一生未娶,又怎会有子嗣?当时的你什么都没穿,裸露着身体,却是无畏冻寒地在雪地里抓雪,我当时也未作多想,只道是我连云升半辈子行善积来的德,如此便收留了你,取名天予。然而在你五岁之前,你却有一事异于常人,那便是所有你接触到的水源都会瞬间冷却,当时我就知道,你定非常人。”连云升一声哽咽,“就在刚才,你御剑将那妖魔的攻势挡下,更坚定了我要送你出去的信念,你…本就不应该只待在这个小地方。”
天予的双眼已然湿润,眼前的这个男人,尽管并非自己的亲生父亲,却依旧含辛茹苦地把自己养大,这是多么伟大的情操啊!
“爹!”天予这一声喊得撕心裂肺,扑到连云升怀里,“不管你怎么想,我这一生都会认你这个爹,为你求福命、尽孝道!我就叫连天予!这辈子都不会变了!”
连云升欣慰地笑了,一只手拍着天予,另一只手从腰间取下一枚精致的半环玉玦和一个小布囊。
“这块只有一半儿的玉玦是我拾到你的当场,便在你身前了,现在我将它还给你,想必是与你的身世有关。还有这个布囊,里面有我一半的积蓄,所值七千文。你既然认我这个爹,就给我把它收下!”
天予没有回绝,伸手接过两样东西,用手背拭去眼角的泪水。
……
夕阳西下,竹林内的气息比往常干净了许多,泥土的清香夹杂竹叶的芬芳,暮色笼罩,竹子的长影远远向外延伸,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少年。
黑色短发,虎皮披肩,兽筋束腰,麻衣裹身,裸露出两条胳膊,身后背一把大剑,腰间挂一只大水壶与一只半环玉玦,手提一袋干粮,正慢慢朝竹林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