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敖遨蛟的神情,秦守安不禁胃失和降,气逆于上,在教坊司喝的芸台茶都要吐出来。
若非对珈蕴仙子完全没有兴趣,秦守安真想和珈蕴仙子携手入洞房,然后让敖遨蛟在洞房外痛哭流涕地恳求:世子,你慢点,我心疼!
他平静下来,紧盯着神情逐渐复杂的敖遨蛟。
在前朝云周时期,南海国属于云周的外藩属国。
向云周称臣,接受云周王朝的封号,同时在南海海域充当云周的海上门户,对内巡查航线上的来往船只,对外御敌清理海贼盗寇。
南海国除了会定期遣使来华,在某些重要时节,国王还会亲自来龙吟城拜见云周皇帝。
除了官方的往来,两国民间来往也十分密切,商业交易频繁,文化交流兴盛。
许多南海国的江湖人对更为广阔的世界也充满向往,像敖遨蛟这样在大陆各大宗门的习武之人,也多不胜数。
秦守安想起了父王曾经把卓雅王室的公主给抓了起来,就引起了两国纷争。
朝中众臣攻讦不止,琅琊王最终虽然安然无恙,但掀起的轩然大波还是不小的麻烦。
南海国对现在的新秦来说,更加重要一些,属于拉拢的对象,秦守安需要妥善处理。
毕竟云周王朝覆灭之后,大部分外藩属国重新奉新秦为宗主国,却也有一小部分态度暧昧。
南海国就属于这一小部分。
秦守安向来坚信这些小国也属于“夷狄,禽兽也,畏威而不怀德”的适用范围,关键还是要打一顿才老实。
这话是天可汗说的,人家的身份、高度、阅历和眼光,最终得出的专业结论,怎么会错?
简直放古今中外未来皆准。
可是对于这些小国最终会采取什么态度和手段,是朝廷的事儿,不是秦守安能擅作主张的。
好在这个敖遨蛟是以江湖人江湖事的姿态出现在琅琊王府门前,秦守安只要稍稍注意分寸即可。
“是珈蕴仙子让你来的?”秦守安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问道。
他顺便看了看四周。
现在知道了,归铃篙搬个小板凳在门口坐着,不是准备用“为夫之道”来教育房之山,而是特地来看秦守安八卦好戏的。
真是个小心眼的女人,表面上已经和秦守安和解,内心还是希望秦守安出糗。
房之湄貌似乖巧地站在归铃篙旁边,可是看她那闪闪发亮的眼睛,秦守安就知道她在想:守安哥哥,你把他抓起来自己玩呀,上次给伱的道具正好用上。
三个大丫鬟是真正乖巧,她们紧攥着小拳头,不敢胡乱说话给小王爷惹麻烦,但是希望小王爷把那小子收拾一顿。
房之山不知道为什么,依然藏在马车里不露面,多半是想趁秦守安吸引了归铃篙的注意力,他再不声不响地避开母老虎,潜回府中。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敖遨蛟秀美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深情:
“珈蕴仙子婉婉有仪,被你始乱终弃,怎会诉说出口?我既知她心意,自当竭心尽力让她称心如意,何须她再请求?”
“也就是说从头到尾,珈蕴仙子啥也没说,都是你在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秦守安不禁想笑,珈蕴仙子这时候要是知道敖遨蛟的所作所为,只怕比秦守安还要恼火。
“你这薄情无义的,懂得什么!”敖遨蛟目光睥睨斜视着秦守安,一缕长发从胸前飞舞落在肩头,俊朗潇洒,敖遨蛟心头剧痛:
珈蕴啊,你又何必把满腔情思,倾泻在此等人身上?
最关键的是,这秦守安除了身量略高,还没有本王子好看。
“哈哈哈……”
敖遨蛟说完,就听到墙头上传来异口同声的两道笑声,扭头看去,竟然是穿着一黑一白夜行衣款式的女子。
嗯?敖遨蛟不禁皱眉,那个黑的也就算了,那白的怎么回事?
夜行衣做成白的,是生怕自己不会被发现吗?
两个人眼睛上还蒙着块绸带,黑白双瞎?
“你们笑什么?”
“笑天下可笑之人,笑江湖可笑之事。”
黑姬淡然说道,活生生的江湖人就在面前,她当然要说点江湖气息浓重的话才行。
白姬扭头看了一眼姐姐,她竟然说得出这样颇有些戏文台词感的好句子?
当下不甘示弱:“我笑你自作多情,我笑珈蕴交友不善,我笑世子命犯桃花。”
其实主要的还是,两姐妹觉得秦守安说敖遨蛟狗拿耗子好笑。
她们正有求于秦守安,一起泡温泉和他练习观音摇、双凤朝阳什么的都在所不惜,这种场合自然要给秦守安捧哏。
敖遨蛟素有容人之量,豁达大度,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被墙头上站着的两人嘲讽,却格外容易动气。
更何况这王府周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敖遨蛟特地挑了个夜深人静的时候,结果到处都是看热闹的。
有搬着小板凳坐门口的,有在马车里探头探脑的,还有站在围墙上的。
更远一点的甚至有拿千里镜那稀罕玩意藏在树后、船上、水车后之类的地方。
“你们……”
咣——
敖遨蛟正待怒斥这些闲人,王府的大门打开,一个雍容华贵、气质高雅的美妇人走了出来。
她眉目清幽纯净,行走间裙摆褶裥上凤纹飘舞,熟美妇人那种妩媚韵味扑面而来,让人不由得心生旖旎而目光躲闪,不敢直视。
护卫和府兵随之蜂拥而出,把敖遨蛟团团围住。
几个曾经在世子第一天回府时,见过他嘎了唐忠的护卫府兵,更是拥挤在一起也要把兵器朝向敖遨蛟。
不敢稍稍逾越以免世子生出误会,又大喝一声“你们竟敢对本世子兵戈相向”然后把他们也嘎了。
唐婉蓉环视四周,目光缓缓扫过归铃篙和房之湄,对其他人倒是熟视无睹。
她再看了一眼秦守安,几天都是书信来往,倒是没怎么见着这命中魔星了,不知怎得现在一见他,脑海中便浮现出些不合时宜的画面。
都是别的女子褪去衣衫躺卧书案上,他用仙君风姿一般的笔力,以肌肤为纸,在别人那光洁细腻的后背上纵情挥洒——笔墨汁液。
于是她眼眸也似墨色浓染,乌黑而湿润,低垂下松针似的眼睫毛,转头盯着敖遨蛟,对方正是男体女相的温柔之姿,眉目间婉约多情。
不禁心生厌烦:“丑妇竞簪花,花多映逾丑。你这人哪里来的,大好男子,何必学那相如公子的打扮,头上抹油插花,作娘子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