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生活在琅琊王府,秦守安和唐婉蓉的接触其实并不算太多,毕竟他生性多疑,又是初来乍到,知道这个世界有更多草菅人命的事情。
别说这个时代了,就算是再怎么文明和法治的社会中,也杜绝不了人性中的恶。
继母的恶毒,往往就是一种丧心病狂、灭绝人性的恶毒,许多人甚至都无法想象。
秦守安小时候当然不会笃定唐婉蓉就是那么恶毒的女人,可是他习惯性地小心警惕,毕竟世子再怎么尊贵,也有可能因为妨碍到别人的利益而被算计……世间被谋害的皇帝、太子多不胜数,他一个世子,别人就不敢下手吗?
可以说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防备着那个年轻得过份的王府女主人。
越是对于自己警惕的人,就越是要充分了解,秦守安悄悄地留意着唐婉蓉,否则他怎么可能早早就留意到唐婉蓉其实并非真正的琅琊王妃?
至于她说胸口痛是老毛病,更没有出现在秦守安掌握的信息中,一个王妃若是有胸口痛的老毛病,王府里的药房和膳房,肯定会知道的,可是秦守安在回府后有意无意地查看过药房和膳房的一些记录,并没有什么异常。
她胸口痛?不知道他给她揉一揉,会不会好一点……唐婉蓉若只是说胸口痛,他还不至于多怀疑,但是她说是老毛病,倒是又让秦守安觉得有问题了。
“黑姬和白姬确实是如此……昨天晚上她们其实就一整宿没有怎么睡觉,和小日月在慕君颜院里折腾半宿,早上也没见她们去补觉,就在溪边玩耍。”秦守安没有再去想唐婉蓉的胸口,随口回答她。
他还是头一次在外面和她如此亲近,落在侍立在廊道庭院的仆佣眼中,自然是一副上下敦睦的温暖景象,也不至于有人觉得有逾男女之妨什么的。
可能是因为不懂武道修炼,只会接受真气灌体,她的身子散发出来的气息,并不像山主和几位师太那样缥缈清新,犹如空谷幽兰……唐婉蓉那种体香,也不同于荣宝宝和房之湄,是那种成熟妇人馥佩温热的暖香,更加撩人。
秦守安最近如此勤奋,此时依然有些禁不住的蠢蠢欲动,好在他今天晚上有其他安排,倒不会心乱的做出些逾越之事。
可是他的脑海里依然忍不住浮现出那天在招隐龙池屋看到她身子的情景。
“唐姑娘,要不要洗个桶浴?”秦守安想起昨天晚上小日月煮黑姬和白姬的情景,他也想煮一下唐婉蓉,“昨晚在慕君颜院,黑姬和白姬就在洗桶浴。胸口痛多半和风寒有关,这样浸泡一番,把湿气寒气蒸煮出来,会好很多……如果泡着感觉更加胸闷,或者不适加重,赶紧出来就好了。”
“洗个桶浴?”唐婉蓉倒是有些心动,琅琊王府有好几处温泉,唐婉蓉平常更习惯洗温泉浴,这种源自郡海附近民间的沐浴方式,唐婉蓉还只在小时候体味过……秦守安这么一说,倒是勾起了唐婉蓉对郡海的一些情怀。
“你怎么知道徽音裳吟池里应该有桶浴的?”唐婉蓉又觉得不对,目光瞟过来,微微带着些审视之意,她也管不着他和谁谁谁一起洗过之类的,可是她问问也没有关系啊,他愿意说就说呗,不想说她也不会逼他。
对了,他始终不肯说他曾经在徽音裳吟池里和哪位女侠玩过,大概就是因为玩的太花了吧,两个人一起挤在木桶里洗桶浴之类的事情,多半也是玩过了的。
看来他表面上是提让她泡个桶浴,对她的身体有好处,实际上说不定是想和她一起洗……他和别人玩的时候觉得这样好玩,所以现在要和她试试?
唐婉蓉不由得微微扬起下巴,她作为一个心高气傲的女子,怎肯拾人牙慧?想要和她玩点什么,只要不太过份了,也不是不行,但必须是新鲜的,她才不可能跟着他,玩他和别人剩下的!
“竹薖山房那边楼上就有。”秦守安若有深意地说道。
他也必须说出一些事情,好让唐婉蓉做个心理准备了……他在寂静照鉴庵的时候,并不是时时刻刻沉浸在玩乐之中,无心思虑人生大事。
相反的,总是能够看到山主和羊咩,秦守安就越发想要执行向宫中求指婚的计划了,要让山主和羊咩能够名正言顺地进到琅琊王府来。
今天见到唐婉蓉,更加让他下定了决心。
唐婉蓉的遭遇就是对他的警醒……女人最好是要给她一个名份,这样即便他将来真的出了什么事,她才能在法理上堂堂正正地掌握他留下来的一切。
唐婉蓉不就是因为是个虚假的王妃,即便手握王府产业,还不是拿他这个突然杀回家的世子,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倒不是真的希望唐婉蓉成为琅琊王府的太妃……就事论事而已。
山主作为大宗师,日月山山主之尊,自有胸襟气魄,未必会多么在意琅琊王府的产业,可是她不在意是她的事情,秦守安却不可能不考虑这方面的问题。
别看他年纪还不大,但是在这个时代,大多数这个年纪的男子,确实已经在考虑家业继承和身后事的安排了。
毕竟现在即便是太平盛世,很多人也还是在三四十岁就死了,人生七十古来稀,那是真的十分稀少,非常长寿了。
秦守安不至于这么早死,可随大流地开始考虑考虑家业继承之类的问题,也很正常。
那天他在徽音裳吟池和山主有了一夜欢愉,山主虽然没有路面和太后娘娘、唐婉蓉一起去看马球比赛,但是唐婉蓉应该知道竹薖山房里住的到底是谁。
他说他知道竹薖山房里有木桶浴,唐婉蓉就能想到他就是在这里把山主变成了他的女人。
不说唐婉蓉冰雪聪明,就是黑姬和白姬时不时地瞎猜一些结论,引发她更多的思考,现在也足以让唐婉蓉反应过来了。
他只是说完,就看见唐婉蓉的脸上流露出惊骇莫名的表情来……果然,她马上就猜到了。
估计他要不承认,没有人能想象到,他一个年轻后进,居然能够得到山主的身子,真说出去,传遍江湖估计都没有人信,只当他互吹大气,更有可能会有和日月山交好的大宗门,会派人来收拾他一顿,他若不拿出世子的身份,十之八九小命不保。
唐婉蓉脸上的表情,充分说明他严防死守这个秘密的必要性,连唐婉蓉这种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诡诘艰险事件的人,都如此难以接受吗?
这也证明了山主只肯让她的大弟子们知道,而绝不透露给黑姬和白姬两个人知道的英明,这两个人根本谈不上成熟稳重,遇到点事情就会咋咋呼呼,心理素质其实远远不如唐婉蓉。
唐婉蓉都目瞪口呆,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张大着嘴差点能让秦守安看到她的胃了,换做黑姬和白姬,还不得大声嘶吼,呜呜喳喳地让满世界的人都知道?
“你……你……真的是在竹薖山房,和和……和那人洗过……洗过木桶浴?”唐婉蓉当年听到郡海唐家被灭门的消息时,都只是沉默着啊……一来年纪小,二来其实多少有些心理准备,她自己都和先帝说过,希望他为姐姐报仇。
现在才是她这辈子听到的最让她震惊的消息……黑姬和白姬不是没有猜过,但是都被他给否认了,唐婉蓉即便愿意听黑姬和白姬那一套套似是而非的分析,理智却告诉她,怎么可能?
唐婉蓉作为徽音裳吟池的女主人,未必清楚地知道任何一个房间的家具布局和结构,也不一定了解来客都会被安排在那个院落楼房之中,但是竹薖山房里住过什么人,她是一定清楚的。
那里只会留给最重要的客人,而上一次秦守安来的时候,哪里是唐婉蓉亲自布置和检查,然后才用来接待太后娘娘的地方。
秦守安这么说,意思就是他上次在徽音裳吟池搞上的人,就是太后娘娘。
难怪太后娘娘随后就要吃杨梅……尽管她这妊娠反应有点太早了,但就是她啊。
黑姬和白姬,没有一个地方说错……这两个人只是看起来大智如愚。
从此以后,唐婉蓉对黑姬和白姬心服口服,今晚她们要干什么,唐婉蓉一定双手双脚支持她们,去吧……去折腾吧,把所有人都拉进这一滩浑水里。
“伱既然已经清楚我的意思。洗没洗过,已经不重要了吧……”作为成年人说话,当然是点到为止,谁会太过于直白?那样既有可能留人话柄,又显得自己没有城府和水平,秦守安的表情倒是平和许多,希望用自己稳重的情绪传染她,安抚她这惊慌失措的模样。
现在秦守安看唐婉蓉,倒觉得她就是从他胸中跑出来的小鹿,刚刚怦怦乱跳差点撞死的那头。
还好他有先见之明,现在给她提了个醒儿,否则将来他向宫中求指婚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她不得当场昏厥过去?
“洗没洗过,已经不重要了?那现在你让我去洗木桶浴,又是个什么意思?”唐婉蓉按住胸口,这回她是真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导致胸口闷闷的难受,她微微低着头,越发显得身子不适,挥了挥手示意赶过来的婢女退下,勉力坚持着的样子,在一众担心的目光下,由秦守安独自送进了她的院落中。
和竹薖山房一样,唐婉蓉所住的院落周围也环绕着竹林以及穿林而过的溪水,清幽雅致。
进了院子,唐婉蓉才站直了身躯,就在屏风后面脸色一边,忍耐许久的脸庞上立刻涌上来血红的羞色,这混蛋,他竟然真的和那人搞在了一起,他怎么敢的啊!那人又是怎么回事,她有没有一点羞耻心啊,还怎么好意思垂帘听政啊?
她就不怕将来事发,满朝文武看她笑话?对,她就是没有羞耻心,否则怎么会垂帘听政呢?大概是觉得有什么挡住脸,就可以不要脸了吧。
要是自己……要是自己绝对会臊的脸皮都掉了三层!唐婉蓉很清楚,其实自己和秦守安真的有点什么,也只是听上去给人笑话而已,实际上她并不亏理!
第一,她那个王妃、太妃的身份并没有诰命,只是宫中和王府默契地给她一个能保护她的假身份,第二,秦恒那封信上写的什么来着?守安当娶之。
可以说,她甚至是可以名正言顺地下嫁的,只是因为牵扯太多,而且世间不明事理,只喜欢抓着事情就往人身上泼脏水,不管其中缘由的人太多,唐婉蓉不想惹麻烦。
哪里想到,她这个有秦恒“守安当娶之”亲笔书信为媒的,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和他保持着距离,宫里那个仿佛天下女子贞洁和品行表率的太后娘娘,却堂而皇之地做出了这等事情。
上次在竹薖山房,也许是因为一些意外的什么原因发生了,这几天呢?不是明摆着食髓知味,把他叫过去供她吟乐的吗?
黑姬和白姬果然是一点错都不会有的,她们把那地方叫寂静照鉴庵吟窟,多么名副其实啊!她们就是天才,简直火眼金睛,目光如炬,一眼就看穿了那些女人的本性。
“你说洗没洗木桶浴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做的那些事儿……所以现在你让我去洗木桶浴,其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也想和我做那些事情对吧?”唐婉蓉抓住了秦守安的手臂,面颊赤红,纤细白嫩的手背上青筋鼓起,紧咬着牙齿,死死地盯着秦守安,太后娘娘敢为人先,太妃岂敢落于人后?
大家都是“太”字辈的,谁怕谁啊?
“不是,唐姑……唐姨,你冷静点。”秦守安感觉十分不妙,唐婉蓉这态度也太激烈了一点,她好像全身的力气都用在手上,身子却是摇摇晃晃站立不稳一样。
不等秦守安再度去搀扶她,唐婉蓉竟然呼吸一窒,就在秦守安面前晕厥了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