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跟随宫人垂首由外头进来,这时常洵已起身挨着苏苏坐下来。低头轻轻抚着苏苏烫伤的手背,瞧着已褪去了不少红肿,这才微微放心了些。
只是捏着她柔弱无骨的小手,心里头便满是柔情和甜蜜。如果这样守着她一辈子,倾尽天下,又何妨?
原本他不想争,对于郑妃处心积虑的绸缪,他向来不曾放在心上。那个皇位有什么好,他可是一点儿都不觉得。只是到底为什么变了呢?
瞧见苏苏如初天真的脸颊,他忽然释然:就是她了,这个无礼的小丫头。第一次见面,多么嚣张啊,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一心想为百姓主持公道。
再见时,便隐隐有些心疼她眼神里的哀伤。即便她带着笑,哄着身边的丫头。可是那一抹哀伤,始终挥之不去。后来,他便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如今近在咫尺,朝夕相伴。她只属于他一人,从前那些过往她忘了,是天意。母妃说的对,他若不争,怎么能留住她一辈子?
深情凝望着眼前的苏苏,只是不觉攥紧了袖中的拳头:皇兄,不要恨我。
苏苏不知他此刻是什么心思,只是感觉着他的温柔,倒也隐隐觉得兴许他并非真的要处置玉兰。若不然,这会儿也不会因为方才自己的一番话召见玉兰。
如此心思下,苏苏倒是更大胆了些。常洵似乎并没有说话的意思,她便要好好把握先机了。只是希望玉兰不要伤心才好。毕竟之前,她和常洵是自己最信任的人。如今朝夕相处,早已一家人一般了。
抬头望着玉兰,瞧她只是小心翼翼地跪在跟前儿,倒是多少有些不忍:“玉兰,你也别这样为难了自己,今日之事殿下并非当着迁怒与你!”这话倒不是她信口开河,倒是有一定凭据的。
只是常洵终究未曾开口,是何心思,也未曾明言交代,她倒是有些心虚地照顾起常洵的心思来。所以这边和玉兰说着话,那边还不忘谨慎地以余光观察着常洵的脸色。见他并未有明显变化,这才放了心。见玉兰只是默默低头跪着,也不说话,不知她此刻是何反应。只是继而说道:“你先起来吧,跪了这些时候,怎么吃得消?”
“奴婢不敢,原是奴婢错了,甘愿受罚!”玉兰听得苏苏一席话,原本满是惭色,如今倒是多了几分感动。不觉红了眼眶,只是并未叫苏苏瞧见罢了。她虽平日随性些,却终究是常洵手下的暗卫精英。为着苏苏精灵天真,这才奉命与他随意相处。如今她犯了大错,如何还敢,心存侥幸?纵然知道苏苏善良,也不敢在常洵面前造次。
苏苏见她如此,只是有些为难地向常洵投去求助的目光。那意思好像是说:都是你吓到她了,还不说话?
于是常洵会意,只是极小心地将苏苏的手握在掌心里,望着她哀怨的眸子邪魅一笑:“倒是你来做好人,叫本王落得里外难为!”
苏苏闻言只是俏皮一笑,凑近一些在他耳边道:“知道你也不舍,我这就身先士卒了。”
常洵见她如此精灵,只是宠溺揉揉她早已散开的青丝。
良久之后,方才将视线从苏苏身上移开。落在跪在那里的玉兰身上,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便全然不似方才一般满是宠溺和温柔。只是轻咳一声,这才缓缓开口:“起来回话!”语气有些淡淡的,叫人琢磨不透他究竟是何情绪。
话音方落,玉兰只是如蒙大赦一般深深叩首:“谢殿下恩典!”她这样说着,只是久久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苏苏看了,只是觉得一阵莫名的情绪从心底涌上来。
前一秒还温润如玉的常洵,这一秒便威严十足地受人膜拜。此刻,只是觉得眼前的常洵很是陌生,却又不知究竟为何会有如此感觉。
“既然苏苏为你这般费心,此番便作罢了。权且顾念你平日周到,日后尽心服侍就是了!”常洵在她行礼后,只是微微有些动容,随即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倒是叫人觉得官方地紧,就好像玉兰和寻常宫人并无两样。
苏苏被他的话拉回思绪,瞧见这会儿玉兰已无事了,总算是稍稍放松些。
玉兰从地上挣扎着起身,许是跪了太久的缘故,竟一时无法支撑。身边的宫人倒也伶俐,只是小心翼翼地上前搀扶着她起身。
苏苏见她也实在可怜,身子只是瑟瑟颤抖着,若不是身边有人扶着,怕是早已倒下了。这会儿常洵无事,一时也不会离开。未免玉兰尴尬,她只是起身上前一些到玉兰跟前柔声安慰道:“没事了,你先歇着去。若是有事,我差人寻你就是。”
玉兰只是连连谢恩,想要行礼偏偏双腿哆嗦地厉害,勉强弯曲全然徒劳,倒是歪歪斜斜地为难了身边的宫人也虚晃几步。
苏苏上前扶住,只是有些心疼地握着她冰凉的手说道:“别硬撑着了,快去歇着吧!”说着,只是摆摆手失意宫人扶着她退下。
玉兰勉强被宫人拖着不听使唤的身子往殿外去了,望着她们的身影消失,苏苏这才不觉叹息一声。
转身无意撞上常洵深情的眸子,只是缓步回到他身侧站下。常洵并未说话,只是起身将她拥在怀中:“苏苏,你不要怕我。”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只是他语气里的颓废和无奈,却不免叫人听出几分味道来。
苏苏自是不能理解他的意思,只是微微一愣。随即微微一笑,伸手抚着他的肩头道:“不怕,你这么好,我怎么会怕?”
常洵只是沉默着,良久说出一句:“只要有你,我什么都不怕。”苏苏只当他是自言自语,未曾当真深究其中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