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
这是伏尔甘此时唯一的一个想法，唯一的感受。
他已经思绪停滞，口不能言，甚至连逃跑的想法也完全的丧失了。
至于，林恩刚才说了什么，也像耳边的一缕青烟一样，丝滑的从这个耳朵进去，从那个耳朵出来，完全没有被伏尔甘理解到。
并不是作为一个神灵的伏尔甘太过于胆小，实在是林恩这个家伙，携着满身的血气，在伏尔甘刚觉得自己已经成功逃走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他背上这件事，太过于……恐怖。
对于林恩，伏尔甘是有了解的。他对那些神灵们说的那个关于恶魔的故事，并不是假的。
他真的抓到了一只从地狱跑出来的恶魔，那只恶魔也真的跟他讲了有关于那个恐怖的名字：【林恩】的事情。
那在伏尔甘看来，是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
更别说，林恩真的做到了，面对神灵们的围捕，以一敌众，让那些家伙全都有去无回，甚至现在他身上的血腥味，都是来自于一个强大的神灵，哈迪斯的。
所以哈迪斯已经死了是吧。
所以下一个就轮到我了吗。
伏尔甘的眼中开始失去色彩，往日的回忆一幕幕的在他的脑海之中重现，那些曾经荣耀的，高高在上的，一点一点的跌落云层，落在黑色的大地上，被无情的洪水和烈火烧灼，变成一摊碎裂溶解的烂泥……
“啊！”
“特码的没见过你这么当俘虏的，我这审讯还没开始呢你都快睡着了。
你是真不害怕啊！这不是在嘲讽我么！”
林恩站在伏尔甘的后背上，弓着身子，倒立着和他对视，结果这样的操作好像并没有给伏尔甘带来什么有效的影响。
在林恩的注视下，伏尔甘甚至闭上了双眼，呼吸平稳，还直接坐在地上了。
这不是嘲讽是什么！
林恩喊了好几遍他的名字，结果这家伙……他完全没有反应啊！
这叫那什么……非暴力不合作？
那……那当然就只能上暴力手段了，反正林恩也只擅长这个。
于是，林恩抽出大剑，以斜斩撩向天空，砍下了伏尔甘的一条手臂。
果然，还是这个管用。他当时就有反应了。只是目前还不知道，这个家伙愿不愿意合作。
……
“你终于想起来，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了。”
林恩蹲身，放低了视线，看向捂着肩膀，痛苦流汗的伏尔甘。
“我想，我应该治好你，然后，多砍你几遍。”
“不！别！求你了，求你了！”
这个时候伏尔甘才终于“回到现实世界”，从他那个来到人生结局时的感悟中走出来，面对残酷的现实世界，面对恐怖的林恩。
“嗯~这才像是个合作的人。”
一甩手，林恩控制着泥土中的树根破土而出，将痛苦哀嚎的伏尔甘从地面绑缚着拉拽到双脚离地之后，另一些树根凝结缠绕，变成了一把造型古怪，带着靠背的椅子，正好出现在了林恩的屁股下面。
施施然的坐了下去，林恩开始打量肩膀上血如泉涌，在地面浇出一个小小水坑的伏尔甘。
“你叫什么名字。”
“伏……伏尔甘。”
“就你还学人家伏尔泰起名，你算什么东西。我问你，你这血，这，对，地上这块，这能长出来什么奇怪的植物吗，比如龙血草什么的，就是喂猪都能长成大恐龙的那种。”
林恩的问题很……杂乱又无理，没有头绪，但是伏尔甘还是听懂了林恩想要问什么。
他的额头出现了并不是因为疼痛才出现的汗水：“我……不能。”
“那你没用了。”
“等一下！等一下！”
林恩收起剑，又坐了回去。
“奇怪了啊，说你想死吧，你刚才才几分钟的时间就跑了几十多公里，说你不想死吧，我来了你直接站定等死。
可我动手想杀你吧，你又求饶……
伏……伏什么魔来着？”
“伏尔甘……”
“对！伏尔甘。”
林恩站起来，走到了伏尔甘的身边，贴心的为他整理了一下衣领，笑着说道：“你不能这样~你这不是在耍我么，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可以这样欺负人~~
你说呢？嗯？”
林恩轻拍着伏尔甘的脸，冷不丁的就是一个大嘴巴：“说话呀！你声带落家里啦！”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你知道什么，什么都行，只要我知道，我一定说！”
“诶~！这就对了嘛，你看你……早知道早点把你胳膊砍下来，也不用这么费事了。”
林恩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翘起了二郎腿，在这无人的荒山野岭，审问一个神灵。
“哈迪斯那些帮手，那蜘蛛，那鱼，那双头魔，都是你帮他找来的？”
伏尔甘嘴里满是苦涩，他很想说不是，很想撒谎。因为他知道，这就是审判了。
可是，当他看到林恩嘴角的笑容的时候，当他看到林恩眼神中透露出来的那种凛然的光芒之后，他怂了，他不敢，他只能实话实说。
“……是我，都是我找来的。”
这句话说完，伏尔甘就垂下了头颅，闭上了眼睛，开始等待着那必然降临的死亡。
过往种种依稀浮……
“太好了！”
没浮出来。
伏尔甘被林恩这一嗓子给震到了。
他刚刚满眼疑惑的抬起头，就被蹦起来的林恩抓住了脑袋，哐哐一顿摇。
“太好了太好了！哈哈哈，真是你啊！”
林恩亲切的控制那些树根，把伏尔甘放了下来，解除了他的束缚，又去一旁捡起了他掉落的手臂，塞进了他的怀里。
啪啪的拍着伏尔甘的肩膀，林恩一脸：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的表情：“你能再多找几个过来么。”
“……啊？”
“啊什么啊，我说，你能多找几个那种……野生的神过来这边么，来这，来找我，随便你编什么理由都行。”
“……啊？”
“你好像听不懂人话似的？”
“我、我听懂了！真的，我真听懂了！”
伏尔甘在大剑扬起的同时，智力瞬间回线：“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可……”
“可？”
“但是……”
“但……是？”
咬咬牙，伏尔甘依然选择实话实说：“找不到了，真的，我没骗您！隐居在人类世界的神灵本来就少，再加上他们通常都……他们是真的很难被找到！
我在人间躲了一百多年，基本也都是过着隐姓埋名，很少和其他人打交道的生活，这一百多年里，我真的一共就知道这么几个神灵的消息，不然……”
“不然什么，不然上次围杀我的时候肯定多找几个过来对不对！”
伏尔甘哑然，还没等他道歉，就听到林恩一声叹息：“唉……怎么就没让你多找到几个呢……要是你真的找了十几个神来杀我，那该……
多好啊。”
林恩脸上的遗憾和怅然并不是装出来的。这一点，伏尔甘自信不会看错。而且他也不觉得，林恩有什么欺骗他的必要。
所以……
伏尔甘的脸色变得更差了。
完了，这回是真完了，恐怕想快点死都是奢望了。
林恩这个恐怖的家伙，他好像很喜欢杀戮神灵的感觉……
“你真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
“唉，你真是……”
伏尔甘又被林恩吊了起来，他在林恩的脸上清晰的看到了。嫌弃的表情。
就像在看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的表情。
林恩当然是失望的。
有神杀的话，谁去收集人类的灵魂呐，那根本不一样好吧！
神灵那……量大！质量也好！
自从路西法和林恩见过那一次面之后，林恩就不太敢继续往地狱去，做那种屠杀恶魔来收集灵魂的事情了。
路西法，还是比较吓人的。
虽然上一次因为哥谭单挑侠戈登的事情，林恩又去了一次，不过那一次不是逼不得已，为了朋友么。
真让林恩为自己而去，那他肯定是不敢的。鬼知道一个被“关在”地狱无数年，甚至为了打发时间连做菜都研究到了极致的家伙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情。
林恩知道，那双眼睛，那双路西法的眼睛，肯定在时刻关注着他。不然没道理林恩什么时候说他坏话都会被雷劈呀！
去不了地狱，林恩抽奖的速度就会变慢，现在靠小猫咪召唤恶魔已经不靠谱了。
因为林恩时不时的就从地狱弄出来一个恶魔杀着玩，现在地狱的恶魔已经强制性的改变了他们的喜好，猫，现在已经彻底的和地狱相关的任何知识以及仪式都没有关系了。
唔……希望康斯坦丁那家伙再利用猫和地狱的关系做仪式的时候，别出什么意外吧。
总之，林恩现在就觉得，猎杀神灵，可能是个不错的主意。
反正散落人间的神灵那么多，应该也不是很难找吧。
然而，好像还真就不是这样的。
……
“我该说什么好呢，你没用了。”
看了一眼伏尔甘，林恩举起大剑。
“等一下！”
“……讲。”
“我知道、我知道哈迪斯蛊惑那些家伙建立的那个教派的成员名单！”
“那玩意儿……没什么用，我不在乎。”
“可是你……可你不是超级英雄吗？那些家伙杀了很多人！你的同类，你的同胞，那些家伙每一个都该死！我说的是真的！”
“喂喂喂！你嘴巴放干净点，谁是超级英雄！你说的是人话吗！”
“我、我道歉，我道歉……”
“这还差不多。”
林恩松开了抓着伏尔甘衣领的手。
“谁，什么名字，说一下。唉这一个城市这么多人，我哪知道谁是谁嘛！”
“我这里，有名单。”
“名单？你还弄这个？”
将信将疑的，林恩把伏尔甘放了下来。看着他从嘴里吐出了一个大笔记本。
“我靠你们神仙都这么恶心的吗？你把那外皮撕了再给我。”
接到手上的，是撕掉了外皮的笔记本，林恩只是稍微的看了一眼，就惊讶的抬起了头。
“这上面写的，是真的？”
“是。”
伏尔甘重重的点头：“这座城市的几乎所有上层……”
“行行行，我知道了。”
林恩把本子收了起来，放到了自己的空间里。
这还真是个麻烦事，要是把这问题交给老蝙蝠，那肯定又得走那什么法律流程，要是让火星哥来办，那肯定就是悄悄地以别的罪名，不那么难看的解决。要是戴安娜来办……
“算了，还是得让我自己来。这种特码的事，自己办着最靠谱。”
拍拍口袋里不存在的笔记本，林恩轻出一口气：“我也客串一下超级英……你怎么还在这？”
“啊？我？我可以走了……吗？”
“当然……不行。”
林恩掏出一根【侦查守卫】，直接就插在了伏尔甘的肩膀上。
“别喊，没那么疼哒。我告诉你哈，这个东西，不许你取出来，反正这么插着你也死不了，衣服穿厚点，没事的。
以后呢，可能还会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你就多留意留意那些落单的野生神灵，等我去找你的时候，把资料交给我就行。”
伏尔甘知道这个东西应该是魔法标记一类的东西，只要带着它，就永远都会被林恩找到。
可是……
“好。”
他真的不敢反抗。
就算林恩今天放了他，他也不敢把这东西取下来。
鬼知道林恩是不是故意骗他，实际上是用别的什么方法来做的标记。
“那……我可以……”
“嗯，走吧走吧。”
搂紧了自己的断手，伏尔甘脸色煞白，低着头向一旁……
“等会儿。”
“您、您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有义务提醒你一下，你不能违背我说的话，不然我将怎么怎么的对付你，把流程走一下。”
“不用！完全不用！林恩先生，请您相信，我绝对不会背叛您。”
“哦~~那就好。”
林恩双手插袋，低着头，笑了一下。
在林恩眼中，那是一个谦和的，温暖的，友善的笑容。
而在伏尔甘的眼中，此时背对着阳光，面容上掩藏着大片的阴影，皮笑肉不笑，双眼好像发出奇异光芒，一身血腥味犹如实质的林恩，笑的就像一个地狱中的魔鬼。
不对。
地狱中的魔鬼见到了林恩，恐怕也只有掉头就跑，跪地求饶的份。
一想到这，伏尔甘瞬间就又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到了正确的，值得肯定的理由。
并不是我选择了卑微的臣服。
而是林恩，他只给了我卑微臣服的选项。
不然……
看着自己抱着的那条断手，伏尔甘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哈迪斯……不会……就是这么死的吧……”
“你说什么？”
“我说祝您安康，伟大的……林恩先生。”
毫无疑问，伏尔甘能活的这么久，是有原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