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杰最后还是叫了这个邋遢道士一声师傅。
表面上,淳杰是在柳才华的苦苦哀求以及诸多利诱下叫的这声师傅;但实际上,即使柳才华的态度没有放这么低,到最后,淳杰也会答应的。
在一个陌生且没有自我保护能力的世界里,能遇到一个能庇护自己的人不容易,或者说,很难。柳才华对于自己能遇到淳杰这样的“修真奇才”感到万分幸运,然而,对于淳杰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有时候,适当的服软是生存为生存所迫。
哪怕淳杰对于柳才华的各个方面都觉得不怎么靠谱,这个师傅叫的不清不愿。但是他也要承认,没有柳才华,他或许就要死在那个荒郊野岭了。即使山贼都死完了,可是,一个饿了两天的八岁小孩自己能走出去么?
所以就这件事情,事实上,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好事。
但柳才华不知道。为了让淳杰答应拜师,他可谓是手段尽出。
他看着一脸不愿意的淳杰,肉痛地看着对方手里刚才还属于自己的储物袋,却还不得不卖力的夸耀着:
“徒弟,你不要看它的外表普普通通毫不出奇,相比那些看着珠光宝气的袋子,这才是好东西……”
“为什么呢?”
是行事低调,还是财不外露?或者二者皆有?
或许淳杰也猜到了一点,但是为了符合自己现在年龄的表现,还是顺着柳才华的意思问了下去。
“你想想啊,要是一个人单独在外行走,别人看见那些宝光闪闪的东西,难免起窥视之心。但是用这个,别人就不会在意些什么了。而且啊,它虽然看着普通,其实里面的空间比一般的袋子大五倍以上,这可是我百年来最得意的几件宝物之一呢……”
“恩,听起来还不错,那么就要了!”
淳杰又拍拍缠在腰间的宝剑,“这个呢?看它灰不溜秋的样子,难道也是怕别人窥视么?"
柳才华心痛地仿佛掉了块肉,但是还不得不装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不愧是我看上的徒儿啊,这么快就能举一反三了。但这只是一方面……”
顿了顿,见淳杰一脸好奇,柳才华继续讲了下去:“法宝的运用,最讲究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此剑名为倾心,是你师娘当初与为师交换的定情信物,不要看它平淡无奇,其实是一柄难得的中品灵器。这也是为师刻意所为。这把飞剑的威力,啧啧,劈山斩岳,截江断流都不在话……”
淳杰见识过这柄“倾心”的真容,那一抹寒光,到现在想起来心里都还发凉。因此,他自然不怀疑这把名为“倾心”的飞剑的厉害。想到以后飞剑就归他所有了,不由露出兴奋地表情。
柳才华待到淳杰满意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郁闷着自己到底是收徒弟还是收爷爷……但最终,内心的喜悦还是胜过了抑郁之情。自己的门派,又多了一份光明啊!
飞剑下是一群洋溢着深邃沧桑感的深山,分为八个偏锋,正正规规得摆在八个方位。山间小道上不时有着一个或者一群人徒步而上,脸上浮现着喜悦或是担心的神色,这两种截然相反的表情,对比之下,格外引人注目。半山腰间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道观,在深山古树的映衬下,显得愈加神秘。
在其中的一处山峰下,飞剑载着两人徐徐降落。柳才华将剑插入淳杰腰间,算是正式归他所有了。道观大门口的两个青年道士远远的小跑过来对着淳杰身前的柳才华作揖行礼:“恭迎峰主!”
柳才华挥了挥手,在两个弟子敬畏的目光中,带着淳杰走了进去。
一路上,淳杰听着身边道士们的言谈,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了:貌似,自己加入的是一个神棍云集的门派……
这边一老一少两个道士围着一朵盛开的狗尾巴花打着转儿:
略显年轻的道士言语间很有点卖弄的味道:“老爹啊,话说三日之前,我已经算到此花会开,现在看来,果然如此,不枉费我大早上就开始苦苦等待了半天啊!”
微有老态的道士脸上却不怎么好看:“当时你推算出花开在申时,现在看看天色已经是酉时近乎于戌时了!整整差了几乎两个时辰,你还好意思得意?回去禁足半个月,好好体悟一下推算之术……”
“这,总归也有些进步么……”
怏怏的小道士跟随自己的老爹走向东北方的一座偏峰。见到淳杰和柳才华走来,大惊之下,两人也顾不上说话了,埋下头加快脚步想趁着柳才华没看见迅速溜走。
“段师兄啊,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来到师弟我的峰上,不进来喝杯茶就走,别人岂不是要责怪师弟我招待不周?”
柳才华反而大步迎上,热情地招呼着老道士。
“谁敢责备柳师弟你招待不周的?现在确实是师兄我峰内有急事……恩,我峰内的药草熟了,我就先走一步了,改天再叙……”
话音传来时,老道士夹着儿子已经到了另一座山峰上……
“那过几天送师弟我几颗尝尝鲜吧……”
等了一会儿,对面再也没话语传来,柳才华摇摇头,带着淳杰继续往上走。
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刚才还好好的天上不知何时飘来一团乌云,几滴雨水落下,沾湿了道袍。
“我们推算今日有雨,常师兄你偏偏不信……”
“既然师兄你输了,那么你珍藏的那本《神仙笔录》现在可以借我们看看了么……”
“对啊对啊,常师兄你要愿赌服输,我们一向以为你是个一诺千金的男儿,可千万不要叫我们几个师弟失望啊……”
山道旁的树林里四个人鬼鬼祟祟地小声争辩着。
姓常的道士把手伸入怀里,不甘情愿地掏出一本小册子:“可以借你们看看,倒是没什么问题……我担心的是师父师叔们发现了,那如何是好?”
“放心放心!”三个人急忙抢过了书围观,七嘴八舌宽心道:“常师兄你也不是不知道,在柳师叔的兑峰上,其他哪位会没事会过来呢?”
“小心点!”常师兄见小册子被粗暴地抢过去,痛心地责怪道。
淳杰身边微风一动,柳才华已经闪到四人旁边,拿过了那本小册子。
淳杰跟上去,柳才华正在翻看着那本被四人当做宝贝的书,眼角瞟过,擦!入目的都是一幅幅春、宫图……
柳才华满意地把小册子揣到怀里,对四人摆出一副庄严的样子:“你们几个好大的胆子,鬼鬼祟祟跑到我这兑峰上来干什么来着?”
四人如同见了魔鬼一般,齐齐跪下求饶道:“柳师叔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把这事告诉我们师傅啊……”
“什么事?有么?我怎么不知道?”柳才华装起傻来,“快走快走!不要在我这碍眼!”
四人头也不回灰溜溜的走了,隐约还可以听见嘀咕的责骂声:“今天是谁说的柳师叔不在的?……”
见四人走远,柳才华又掏出那本《神仙笔录》来。边翻边感慨:“苦苦找了几十年的孤本啊,没想到在这帮小毛孩手里……”
一片小竹林,精致的阁楼耸立在竹林里。
“到了!”柳才华拉着淳杰走进阁楼,端起桌上的茶杯就喝了起来。
“回来了?”香风飘来,一个白衣少妇从里面走了出来。
不满地盯着柳才华一身邋遢的模样,白衣少妇额头微皱,抬手做了个掩鼻的姿势,嗔道:“每次一回来就这副德行,快去洗漱干净去!”
目光落到淳杰身上,少妇打量着淳杰,叫住起身的柳才华:“这孩子是谁?”
“还不快叫师娘!”柳才华招呼了一声淳杰,回头对少妇笑道,“这事说来话长,晚上听为夫给你慢慢道来……”
和柳才华一道洗漱完毕之后的淳杰,吃过师娘专门为他做的晚餐,独自躺在刚收拾完毕的小竹屋里,一个人透过窗户望着天上的星星。
淳杰的心情有点迷茫这个门派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自己以后的生活又会是怎样的呢?今天的星星看起来也有点悲伤呢……
这些问题萦绕在心头,久久不能散去。然而再怎么思考下去,却也找不到头绪。
忽然不远处的屋子里传出柳才华夫妇的声音:“什么?连我送你的信物都给别人了?你心里还有我么?今晚不许睡床……”
“不要啊娘子……这个真没有啊!你听我细细道来……”
似乎,有了一些我怀恋的‘家’的味道呢……
内心里被这些平淡话语深深触动了一下的淳杰摇了摇头,再也不去想那些虚无缥缈的担忧,转了下身子,安心睡了下来。
星光透过窗户照耀在床前,有暗香浮动。朦胧间。仿佛明亮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