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门里的异象声势愈大,护山大阵“阴阳回天阵”的光芒愈盛,直至青光盖住八峰,目不能视……
身子动弹不了,只能眼睁睁地望着这一切的发生。心里的无力感,比之刀剑加身,更胜一筹。
人人都道愉悦的时间过的很快,殊不知苦痛的时间过的更慢。每时每刻,都如同行走在岩浆焚心。不知这时间,到哪里才是个尽头!
……
柳才华布下的防御用的灵晶还未消耗殆尽,阵法却被人从外面破开。动静不大,灵晶无损,可以断定这人用的必然也是天衍宗同源的手法。接着解开三人被定住的身形,那人看着天衍宗的护山大阵,默然无语。
淳杰从侧面看去,此人身材俊伟,中等年纪。一身淡月色僧袍,洗的发白,也有些缝补的痕迹,倒很整洁。手腕处挂着一串磨的褪色的佛珠,头顶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在夜色的映衬下,戒疤清晰可见……
这……师傅说的本门前辈,居然是个和尚?
和尚叹了口气,转身面向三人,褪下手腕的佛珠在指尖一粒粒滑过,似有所感,一偈唱道:
“人间千年,与天相比,不过渺小一物。
看世间,梦幻似水。任人生一度,入灭随即当前。
此即为菩提之种,懊恼之情,满怀胸心。
汝不见,
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放眼天下,海天之内,岂有长生不灭者?
爱别离,求不得。
不若橹过,渡与极乐。”
爱别离、求不得,是佛家所说的八苦其二。佛偈的大意是劝三人看开一点,自和尚温和平淡的口吻道出,三人听在耳里,恍然间心底的悲痛被抚平了不少。
可是还不能确定这和尚的身份,试探道:“这位大师,莫非您就是本门的前辈?”
和尚双手合十道:“确实如此。”
淳杰愕然:“可是,可是大师你是出家人啊……”
和尚眼皮一翻,似乎在鄙视淳杰的无知:“出家人又怎么了?佛本是道,本宗就不能有出家人?”
……
和尚自言法号橹过,慢慢与三人介绍了自己的来历:天衍宗祖师初创山门的时候,就曾预测到今日的异变。有感盛极必衰,故而在分下八峰的同时,也在修真界留下第九脉,遁入佛门,是为隐脉。
隐脉在天衍宗也不是个秘密,只是据橹过所说,他们的任务是于天衍宗危亡之际出世接应八峰,留下传承。但自天衍宗创宗一千年来,一直是日益兴隆,所以渐渐的,只有年长的宗门高层还记得他们。
“三百年过去了,贫僧都快忘了这个流传下来的预言。方才接到掌门传讯,急忙前来宗门,不料竟然如此……”
橹过再次朝天衍宗山门合十一礼,虽然是佛道两家,但毕竟身出同源,自然也有些悲伤。
淳杰急忙问道:“到底是什么预言?”
“这个要从本宗创宗说起……”
……
千年前,修真界还是妖魔横行的乱世,其中阿修罗一族,尤为有名。佛道等正派修真者聚集在一起,与之抗衡。
后来有仙人下凡,灭杀了绝大部分。剩下的漏网之鱼,则交给下界的修真者自行解决。
阿修罗是种自九幽血海攻入修真界的妖魔,他们以害人杀人为乐,男的面目丑陋,身体强悍,力大无穷;女性妖娆妩媚,滋生心魔,最善逃遁。
本门祖师天衍道人洞察天机,终于在一日带领修真界高手,用计将余下的所有阿修罗余孽一网打尽,全部围困住。
可惜若是要想把他们全部灭杀。势必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久经杀戮的修真界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于是众人合计,由修为最高的天衍道人将其封印在地底。
再后来,天衍道人飞升之前,明悟天机。设下八峰以及护山大阵“阴阳回天阵”,既是山门大阵,也是镇压的阵法。并留下预言:千年之后,阿修罗余孽会破封而出,修真界大乱再起。
柳晓雯不想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萝莉关心的是自己爹娘的安危,急切地向橹过和尚问道:“大师,那我爹娘还在宗门里,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橹过看看颜色愈加深沉的大阵,皱眉道:“大阵全开,还是以人为阵眼。阵在人在,阵亡人亡,全看造化了!”
闻此言,好容易停止抽涕的萝莉顿时又泪流不止了……
淳杰紧紧握住柳晓雯的手,夜永提剑作势欲攻入阵中。橹过和尚急忙拦在三人前面:“你们这是干什么?”
按夜永寂的性子,即使是相识已久的同门师兄弟间,也懒得搭理,更何况才见面的橹过和尚?淳杰带柳晓雯答话:“师傅师娘都在里面,我们三人逃走有什么意思?自然是回去共同面对了!”
“你们回去又有何用,送死?”
不等淳杰回答,橹过和尚继续说道:“掌门送你们出来的目的,未必不是为了宗门考虑。只要在护山大阵被破开之前再度封印住阿修罗的余孽,不就可以救下他们么!”
“真的?也就是说师傅师娘,暂时没有危险?”
“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事事都不是绝对,必死之局,也留有一线生机。这一线,或许就应在你们身上。若不是如此,为何那么多弟子,独独要我来带走你们三个?”
一句话,点燃了三人所有的希望和勇气。按照橹过和尚的指挥,三人跟着他离开了天衍宗山门。
橹过和尚走在最后一个,趁三人没注意,他最后看了眼还不怎么熟悉的护山大阵“掌门师兄,希望你没有看错……”
路上柳晓雯还是不放心,不停地问着宗门预言和阿修罗一族的信息,来确定自己爹娘的危险程度。淳杰听着清脆的女声一口一个橹过大师,心里不由纳闷“橹过?撸……过?怎么门派的前辈都喜欢起这种名字?”
柳才华曾经洋洋得意地说起过自己的道号:“冲虚”。当时听在淳杰耳朵里,大笑不止。“冲虚”看自己师傅的猥琐模样和一脸的蜡黄就知道肾不咋地。但还需要冲么?
柳才华被笑不知所谓,勃然大怒:“平时也不知道多读读道家典故。冲虚致远,意境逍遥。竖子不可语焉!”
想到师傅,心中一痛。淳杰吃过没文化的教训,卖了个乖,向橹过好奇地问道:“大师,您的法号橹过,可有典故?”
橹过和尚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解释道:“佛家讲究普渡世人。橹过之处,即为苦海;船到之地,始为极乐。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苦海我入,只求世人到岸。”
这副悲天悯人的情怀淳杰自问一千个自己加起来也未必比得上“看来真个是个菩萨心肠的好和尚啊!”
行了七八日,按淳杰一天三千里的御剑速度来看,也走了有两万多里路,这才到了修真界南部略显热闹的一个中等城池明霄城。
橹过和尚所在的寺庙还在明霄城的北郊。一行四人还要穿过整个明霄城才能到达。
下了飞剑,走在城中,热闹的氛围稍微冲淡了几人的悲痛之情。橹过和尚走在三人前面带路,随便介绍下这座城市城的特色,调开淳杰、柳晓雯还要夜永寂还沉寂在宗门异象上面的注意力。
不愧是个中等城池。单就街道来说,就比淳杰见过的唯一一个小城池朝天城宽上一倍有余。慢慢的,淳杰发现了橹过和尚的一个怪癖这货老爱带着三人往女人尤其是大妈多的地方挤!
还没来的及追问为什么,一个小家碧玉打扮的女孩从淳杰面前经过,扫了一下,狠狠剜了淳杰个白眼:”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下流!“
淳杰挠头抓耳,一时茫然。
又有一个身着翠绿绸裙的小姐带着两个仆人经过,同样留眼看了看淳杰,掏出一张手帕捂住发红的脸颊:“无耻!”
苍天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淳杰拉着柳晓雯问个究竟,柳晓雯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身旁的夜永寂用剑鞘抵了抵淳杰的裤裆,咦,有点凉?
低头看了看,我列个去,居然是裤裆破了!里面的小淳杰隐约可见……
淳杰的的年龄太小,宗门里合身的服饰基本找不到,所以是十年沈碧星特意做的。她怕淳杰穿着不适应,用的也不是普通的粗布,而是常用来做被罩或者贴身内衣的布料。这么一来,穿着舒服是舒服,可惜易损怕磨。
而这七八天里御剑飞行,要站在飞剑上保持身形。加之淳杰御剑的姿势太有型,两腿大张,重心很低,连什么时候裤裆磨破了也不知道。
丫的到底谁下流谁无耻了?你们没事盯着小爷的裤裆看干什么?小爷还是童男一只,我还吃亏呢!
淳杰捂着裤裆,气恼的脸红脖子粗。橹过和尚转过身来,似乎在安慰他:
“本城自古无色狼,正人君子排成行,偶尔几起偷香案,做案也是女流氓!”
淳杰正要点头称是,不料柳晓雯突然指着橹过和尚一只放在他人臀部的手怒喝道:“大师你在干什么!”
看橹过和尚前面那人,块头和猛男夜永寂也差不了多少。腰粗臀圆,乱蓬蓬的头发披在肩上,估计应该是位彪悍的大妈……
橹过和尚不愧是和柳才华一个辈分的长辈,修为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只是轻轻一步退开,顿时和三人形成两个群体,任谁也想不到四人是一起的。
他双手合十,像是在佛像前做早课的虔诚语气对着柳晓雯教育道:“小姑娘,不可诳语……”
那人回过头,竟然是一髯须黑面的大汉,胸口还有几缕黑色的胸毛露出,想象与现实的巨大差距雷的四人齐齐败退半步!
大汉回头没发现人,看看橹过和尚,疑惑道:“大师,有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