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下课后 杨希一个人快走着回到宿舍,每次只要是一个人的时候,她总会走得很快,而且还低着头,头上像装着雷达一样,永不迷路,更不用说撞墙撞树什么的了,每次回到宿舍的时候都气喘吁吁,原因很简单,’走得太快了’。
盘坐在床上抱着妈妈不知是几年前送给她的米奇,那是妈妈和诺忆还有诺忆的爸爸一起去迪斯尼乐园时带回来的。妈妈想要的生活,只有诺忆的爸爸给得了,那年秋天的落叶叫醒了冬天,却叫不回妈妈的一个转身。不知道现在诺忆怎么样了,虽然他抢走了杨希的妈妈,但却也给了杨希三年最珍贵的友谊。
“小希,小希,你等等我”
“干麻,我要回家了”
“等等,我有东西要给你”
“我都说了,你可以送给别人”
“不行,一定要给你,这些贝壳是我特地为你捡的,你给我的感觉就像海风一样,让人捉摸不定,不知道你是来自遥远的天空还是大海深处……
“我是你姐姐”
……
“诺忆,你不要再这样了,我和你,是不可能的”
“连朋友也不行吗”?
“嗯”
杨希一路奔跑着,又经过了那片海,她停下来,还没来得及伤心眼泪就掉下来了,她对着无边的大海喊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走了还要派一个人来折磨我,我知道你听到了,你出来好吗?我好想你,出来好吗?我真的好想你。她蹲了下来,无助地抱紧了自己,没有任何言语,只是眼泪一直流。
第二天,杨希满眼血丝走进教室,作业都没写,一堆空白的试卷安然地躺在书包里,随便拿了份别人的作业开始复制,越抄越热,越抄越热,一抬头才发现头顶的风扇根本属于静止状态。开关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始终没有反应。原来是停电了,没办法,为了不被那蛇蝎心肠的班主任痛骂,她只好忍着,又坐下来拼命地写。走进教室的同学都是拿着水杯就出去走廊吹风了,初夏的风暖暖的,带着点南方特有的潮湿,白色的校服挥染着少年忧伤的瞳孔,风吹起过眉的刘海侧脸显得更加忧伤,诺忆就是在这样明媚的忧伤里追了杨希整整一年。趁着还没上课,走廊上的人几乎都是拿着水杯吹着风,只有杨希还在教室里拼命地赶作业,汗大滴大滴地从两鬓滴下,湿了大半件校服,“喂,这个你拿着”
“什么啊”杨希没有抬头,继续写着
“你拿着啊”
“诺忆,你不要太过分了”
“你快拿着”
“不要,你的东西我通通都不想要”
他们之间的空气突然凝固了半秒钟,之后诺忆就走出了教室,只留下冒着白烟的冰袋在杨希的桌上,一阵阵凉意袭来,她不自觉的低下头继续抄着作业。也许是愧疚突然涌上心头,一整天的课都上得心不在焉,晚自习依旧吵吵闹闹,传纸条,天,吃东西……杨希只好趴下去睡觉,突然一双温暖的手戳了戳她的手臂。
“杨希,出来一下好吗”
“干麻,不会又要送我什么吧”
“没有,我有事跟你说”诺忆的语速突然慢了半拍,杨希悠悠地走出教室。看到诺忆的背影在夜色下,轮廓如此清晰,高大、温暖、明媚、忧伤。
“我们在一起好吗”诺忆突然转身打破了杨希对这个少年这个背影的幻想,她甚至以为,他,回来了。可是眼前这个半侧着脸的少年并非她脑海里的他,一直都不是。
杨希看了诺忆一眼,一句话都没说就要转身回教室,在刚转身的一瞬间,杨希的手被诺忆狠狠地抓住,
“你在干什么,放手啊”杨希近乎生气的语气
“不要”
诺忆第一次用这么冷的语气跟杨希说话,她被吓到了,被诺忆紧抓着的手没了知觉,眼睛直直地看着诺忆那张倔强且温暖的侧脸。杨希的脑海里一直回放着那个下着雨的天空,被他紧紧牵着手奔跑过的那片海滩,那片海,波澜壮阔,而现在眼前这个紧紧牵着杨希的手的少年却不是他,一直都不是。杨希的眼泪滴在诺忆的手背上,诺忆的手颤了一下,转身,在教室走廊昏暗的灯光下,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静静地流淌,空气静得只剩下几声轻轻的抽泣,诺忆放开杨希的手,她抬头,只看到他落寞的背影。
杨希至今都还记得诺忆走的时候唯一留下的那封信:
希希,你真的讨厌我讨厌到连我送你的礼物都不能接受吗,我不了解你,真的,你很神秘,直到现在我都没能看出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不知道你面具下是一张怎样的脸。常常看到你抬头看着天空,而且一看就好久。书上说,喜欢抬头仰望天空的女孩,她不是在寻找什么,她只是寂寞,杨希,你是寂寞吗,还是,你真的是在寻找什么。那天,我抓住你的手,你没有逃避,我以为你终于肯走近我了,直到感觉到你的眼泪,我才知道你是在无声的求饶,所以到最后我还是选择放手。我知道你一直在生我的气,我抢走了你的妈妈,我不知道妈妈离开你以后你是怎么生活的,都怪我小时候不懂事,离不开妈妈,我知道那才是你的妈妈,而我的妈妈早就不在了,原谅我的自私。我真的很喜欢你,可不可以让我把你该拥有的爱和我对你的爱一起,都给你。喜欢一个人是无法掩饰的,即使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的,我一直在努力,努力让你喜欢我,杨希,如果可以,请让我用双倍的爱来弥补你,我一直在,只要你不离开。
她频频转身,却一直找不到他,那个位置始终空无一人。不是说,我不离开,你就一直在吗?为什么,你还是像他一样,还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