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公子，不知尊家这造纸作坊开了有多久？”萧寒同杨玉荷坐在客位，厅中除了马盛昱和他二人便再无一人。只见其端着茶杯轻轻啄了一口便抬头询问道。
马盛昱从萧寒方一进来便一直暗暗打量着他，此刻坐在首位笑道：“实不相瞒，这作坊是我马家祖上所建，距今已有百年历史。最初只有造纸作坊，至仁宗庆历年间，有毕升者创活版印刷术，方才又增加了印刷作坊。”顿了顿他又叹道，“可惜家父前些日子病故，只留下这作坊以及造纸印刷的手艺。原本我亦想继承祖上的基业，将其发扬光大，无奈生来身子弱，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萧寒点了点头笑道：“那阁下为何不多请些工匠，有些事情不一定要躬亲的！”
马盛昱摇了摇头苦笑道：“唉，我又何尝不想，只可惜近些年来，我与父亲日常看病吃药几乎用光了家中所有积蓄，已经无力再请工匠了。”
萧寒同杨玉荷对视一眼，才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顿了顿，他又道，“不知马公子可否带萧某前往作坊巡查一番？”
“理该如此？萧老板请随我来！”马盛昱笑了笑起身道。看起走路脚步虚浮，面色苍白，身形消瘦，的确像是有病在身。这时，从内间走出一名相貌端庄的年轻妇人。她对着萧寒二人盈盈一礼，娇声道，“妾身见过官人、小姐！”
二人急忙还礼。年轻妇人过去扶住马盛昱，四人便出了大堂，向着庄院后院行去。马府前院并不太大，看来也是人丁不旺。只是到了后院面积却突然增大，房屋亦变得多了起来。只是大部分都堆着杂物，看样子像是树皮、竹子、破布以及碎烂的渔网。院子颇大，用于造纸的各类基础设施都很完备，来来往往的工人都正在忙碌，见到东家来了都齐齐停下来施礼。
萧寒像是外星人似的东瞧瞧西瞅瞅，对于古代的造纸术非常好奇。马盛昱见状便领着他一一讲解道：“这是浸泡原料的池塘，这是‘徨’桶，将竹子还有石灰放入其中蒸煮，若是树皮浸泡后便可直接放入石舂捣成烂泥状……”
在对方的细心讲解下，萧寒总算大致弄明白了古代造纸的原理。若是以竹子为原料，大致可分为一下步骤：
一、斩竹漂塘：将砍来的嫩竹浸泡于池塘中百日以上，腐烂后再洗去青皮。
二、煮徨足火：将以上腐竹放入“徨”桶内与石灰一道蒸煮八日八夜。
三、舂臼：取出上述处理之竹子，放入石臼，以石锥叩打直至竹子被打烂，形同烂泥。
四、荡料入帘：将烂泥般的竹料倒入水槽内，并以竹帘在水中荡料，竹料成为薄层附于竹帘上面，其余之水则由竹帘之四边流下槽内
五、覆帘压纸：然后将帘反复过去，使湿纸落于板上，即成张纸。如此，重复荡料与覆帘步骤，使一张张的湿纸叠积上千张，然后上头加木板重压挤去大部分的水。
六、透火焙干：将湿纸逐张扬起并加以焙干。焙纸的设备是以土砖砌成夹巷，巷中生火，土砖温度上升之后，湿纸逐张贴上焙干。干燥后，揭起即得成纸。
接下来，马盛昱叫来一名工匠亲自为萧寒演示造纸的各个环节。只见工匠系紧围裙跳进紧挨纸槽边，仅容一人站立的小坑中。他拿起一根木棍在纸槽中轻轻搅动，只见沉淀在水槽底的纸浆均匀地漂浮在水中。这时，工匠拿起纸槽边做工精致的竹帘，放在一个大小与之匹配的木框上。接着，他双手托住木框，将框边以约三十度的斜角插入水中半尺深左右，稍停顿一下又迅捷地从水中抽出。
萧寒凑过头去一看，只见竹帘上已经布满了白色的纸纤维。工匠说，若是纸料并未均匀地铺在竹帘上，便需要以同样的方式再次将竹帘斜插入水中晃荡，接着再取出。完成这些工序后，竹帘上一张纸的雏形已展现在萧寒等人眼前。由于含有大量水分，纸张显得透明，需要在经过去水烘烤方能使用。
萧寒完整地观瞻了一番古代的造纸工艺，不禁大叹道：“造一张纸需要经过十八道大工艺，七十二道小工艺，这也太麻烦了吧？若是按照这个速度，不亏才怪！”说着他转身拍了拍马盛昱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马公子，你这造纸工艺太麻烦了，还需要改进啊！”
马盛昱有些呆愣，望着他道：“不知萧兄何出此言？这造纸工艺可是祖上一代代传下来的，其间亦经历过许多次改进。即便是汴京的造纸作坊所采用的工艺也大致如此，无有能超脱此者。萧兄此言未免太过夸大？”言语间似乎颇有不满。
杨玉荷知道萧寒的性格，不禁拽了拽他的衣袖，嗔道：“公子，你不懂可莫要乱说啊！”
萧寒趁人不注意，伸手摸了她的玉手一把，笑道：“嘿嘿嘿，这世上还有我不懂的事情吗？姐姐可莫要小瞧我！”接着他又转首向马盛昱道，“马公子不必介怀，萧某既然敢说自然并非虚妄之言！到时候诸位便知！咱们有空还是再去看看印刷作坊吧！”
杨玉荷红着脸，趁人不注意在其腰间狠拧了一把，低声嗔怒道：“要死啊，这么多人在这儿还敢胡乱？”今天一天不知被这小子占去了多少便宜，她都有些逆来顺受了。
萧寒装作不知，神情正经地跟在马盛昱和工匠的身后，气得杨玉荷银牙咬得“咯咯”响。想到自己谨守妇道十数年，对于礼教不敢有丝毫逾越，至今保持处子之身，但却屡次受到萧寒的侵犯。可不知为何竟兴不起丝毫反抗，反而有些逆来顺受。难道自己真的喜欢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岁的男子，还是自己多年春心寂寞，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她的呼吸又变得紊乱起来，纷乱的思绪扰得她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