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漩涡在天际线翻滚的第三十七分钟,费勇的影子突然开始疯狂抽搐。那感觉就像有无数根针在扎,从脚踝直窜天灵盖,逼得他蹲在地上直冒冷汗,刚塞进嘴里的烤腰子都差点喷出来。
“怎么了?”夏艳玲丢下树枝跑过来,布娃娃残骸在她掌心发烫,粉色光粒像受惊的鸟雀般乱撞,“你的影子在哭。”
费勇抬头时,正好看见街对面的报刊亭突然炸开。不是被什么东西砸中,而是从内部膨胀、撕裂——卖报大爷的影子里窜出无数藤蔓,绿得发黑,像蟒蛇似的缠住整根路灯杆,玻璃碎片混着报纸漫天飞。
“异能失控。”苏清月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指尖的绿藤突然绷紧,指向城市的五个方向,“至少五个能量点同时爆发,都是普通异能者。”
林悦刚把最后一串腰子塞进嘴里,对讲机就发出刺啦的电流声。老张的大嗓门从里面炸出来,带着哭腔:“林顾问!城西菜市场乱套了!卖鱼的老王能喷水了!不是普通的喷水,是海啸啊!”
费勇的影子突然指向北方。那里的天空泛着诡异的橙红色,隐约有火光冲天——是星光小区,他以前租过房的地方。
“我去那边。”他扯掉警服上歪掉的肩章,影子在地上铺开,“清月,你跟夏艳玲去青禾堂,那里有备用的抑制药剂。林悦,特调科需要你镇场子。”
“等等。”林悦拽住他的胳膊,掌心的电流蹭蹭地往他皮肤上窜,“带上这个。”她塞过来个银色手环,上面刻着特调科的标志,“能短暂屏蔽影石能量,虽然只能用三次。”
费勇的影子卷过手环套在手腕上,触感冰凉。他转身时,瞥见夏艳玲悄悄把布娃娃塞进他背包,粉色光粒透过布料渗出来,在影子上印出细碎的光斑。
影遁穿过三条街时,费勇闻到了焦糊味。星光小区三号楼的外墙爬满了火舌,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深蓝色的,粘在墙上烧,连消防车的水柱都浇不灭。有个穿睡衣的男人悬在楼顶,双臂张开,每根手指都在喷蓝火,嘴里胡乱喊着:“我没失控!我在进化!”
“进化个屁。”费勇在楼下现身,影子瞬间铺展开,十米范围的影界领域将整栋楼罩住。那些乱窜的火苗撞上领域边缘,突然像被掐住脖子似的矮了半截,颜色也从深蓝褪成橘红。
男人愣了下,低头看见费勇,突然暴怒:“是你!裁决会的走狗!”他猛地俯冲下来,蓝火在领域里炸开,却只燎黑了费勇的发梢。
“看清楚再说。”费勇的影子突然化作道水幕——是上周在特调科复制的水系异能,虽然只能维持半分钟,对付这点火足够了。水幕浇在男人身上,蓝火滋滋地缩成火星,露出他胳膊上的灼伤,“你儿子在二楼窗台哭呢。”
男人果然僵住了。费勇趁机冲上楼,影子缠住他的脚踝往下拽,同时对围观人群喊:“都别看了!快往后退!”
有个戴眼镜的大叔举着手机拍得起劲,被费勇瞪了眼,反而更兴奋了:“异能者打架?我要发朋友圈!”话音刚落,他手里的手机突然炸开,碎片溅到脸上,“我操!我的手机也进化了?”
“是能量紊乱。”苏清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不知何时带着夏艳玲赶来了,绿藤顺着楼梯扶手往上爬,在男人身上缠出个绿色的茧,“他体内的影石能量快溢出来了,再晚点就没救了。”
夏艳玲蹲在旁边,把布娃娃贴在茧上。粉色光粒顺着藤蔓往里钻,男人的嘶吼声慢慢变弱,茧上渗出黑色的雾气——那是被情绪能量逼出来的影石残留。
“你怎么来了?”费勇帮她把滑掉的布娃娃捡起来。
“青禾堂也乱了。”苏清月的额头渗着细汗,绿藤的颜色比刚才浅了些,“来的路上看见三个异能者,有个能操控金属的老太太,把菜市场的秤都吸到天上去了,还有个学生……”她顿了顿,声音沉下去,“能力突然消失,哭着说自己变成废人了。”
费勇想起十年前的照片。父亲抱着年幼的他站在研究所门口,背景里有个戴眼镜的男人,胸前别着“异能研究中心”的徽章,和刚才举着手机拍照的大叔长得有七分像。
“这不是进化,也不是失控。”他摸着腕上的银色手环,影子突然指向市中心的钟楼,“是影石阵在回收能量。就像……就像拔插头前,电器会闪下。”
苏清月的脸色瞬间白了:“你是说……”
“十年前的觉醒潮,可能不是意外。”费勇的影子突然剧烈收缩,领域边缘泛起紫色的光——有更强的能量正在靠近。他抬头看,钟楼顶端的避雷针正在滋滋地冒火花,周围的云层旋转得更快了,像个巨大的漏斗,“它在找最后块影石。”
夏艳玲突然抓住他的手,布娃娃的眼睛亮得吓人:“爸爸……在钟楼。”
费勇的心猛地跳了下。她指的不是灯塔,而是十年前抱着她在研究所草坪上放风筝的男人——夏艳玲的父亲,初代情绪系异能者,据说在觉醒潮中失踪了。
“走。”他拽起苏清月就往楼下跑,影子在身后化作盾牌,挡住块坠落的水泥板,“去钟楼。”
刚跑到小区门口,就看见林悦开着辆警车冲过来,轮胎在地上磨出黑烟。她摇下车窗,警服上沾着咖啡渍:“你们上新闻了!有人把你用水幕灭火的视频发网上了,现在#异能者拯救世界#和#恐惧异能者#两个词条吵翻了。”
她把手机递过来,屏幕上是费勇的影子化作水幕的画面,配文:“这就是裁决会说的怪物?我看比某些拿着纳税人钱不作为的强多了!”下面的评论吵得不可开交,有人刷“烧死异能者”,有人发“求保护”,还有人在讨论他的影子是不是染了发。
“还有个坏消息。”林悦打了把方向盘,警车差点撞上棵被金属秤砸歪的树,“特调科的王科长带着人往钟楼去了,说要‘清除所有不稳定因素’。”
费勇的影子突然缠住方向盘,迫使车子拐了个急弯。他看着窗外掠过的街道,刚才那个举着手机拍照的大叔正被两个穿黑西装的人架走,嘴里还在喊:“我不是异能者!我只是拍了视频!”
“不稳定因素。”费勇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影子在座位底下翻出把影刃,尖端泛着冷光,“他们要清除的不是能量紊乱的异能者,是所有和十年前觉醒潮有关的人。”
警车在钟楼前停下时,费勇看见王科长正指挥着执法者布置能量网。钟楼顶端的避雷针已经被黑色的雾气包裹,隐约有个穿白大褂的人影在雾里晃——和照片里的男人重合在一起。
“费勇!”王科长看见他,立刻举起抑制器,“你果然在这里!判官大人说的没错,你就是第七块影石的容器!”
费勇没理他,影子突然暴涨,将能量网撕开个口子。他冲向钟楼的瞬间,听见苏清月在身后喊:“小心!他体内的影石能量,和十年前害死我家人的一模一样!”
钟楼的台阶上长满了黑色的藤蔓,像影石阵的延伸。费勇往上跑时,影子突然抓住块掉落的墙砖,上面刻着半朵花——是父亲左胸口的烫伤疤痕同款。
顶端的雾气里,白大褂人影慢慢转过身。他手里拿着半块影石,和费勇口袋里的黑石能拼合成完整的圆形。
“你终于来了。”人影的声音和记忆里的重合,带着槐花香的气息,“该把影石拼起来了,儿子。”
费勇的影子不受控制地往前伸,就在即将触碰到影石的瞬间,王科长的抑制器突然射出道红光,打在他的后心。暗影能量瞬间紊乱,领域像破掉的气球般缩小,影石在雾里发出刺耳的嗡鸣。
“抓住他!”王科长的狞笑声在钟楼里回荡。
费勇跪倒在地,看着影子里渗出的黑色雾气,突然笑了。他摸出夏艳玲的布娃娃,粉色光粒顺着指缝往下掉,在地上拼出个完整的图案——是十年前,他和夏艳玲在研究所草坪上画的太阳,旁边有两个牵手的小人。
“想回收能量?”他的影子突然再次暴涨,这次不是黑色,而是泛着粉色的光,“问过我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