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段时间以来，阿木台在与威正速的交战中，时常处于下风，手下的精锐士卒，也伤亡过半。
阿木台心知，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来洗去军中的暮气。
倘若任凭双方就这么僵持下去的话，最先顶不住压力的，一定是阿木台！
届时，威正速那边，只需要开出合适的条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难保军队中不会出现倒戈的现象。
到那时，军心一散，等待阿木台的，只有死路一条！
不仅他本人会死的很惨，他的妻女、部落等等，也会沦为胜利者的战利品，惨遭蹂躏！
也正是出于这般考量，阿木台方才会选择将自己这么多年以来，所积攒下来的家底，全部压上。
而现在，伴随着明军到来的这个消息，好不容易重新凝聚起来的军心，彻底散了。
此刻，只见阿木台回过神来，看向台下那些身披甲胄，排列整齐的军队。
根据带兵多年以来，所积攒下来的丰富经验，阿木台能够清楚地感觉到，眼前的这支军队，仅仅只是一副空架子而已。
由于双方的实力差距太过于巨大，在他们的眼中，已经没有了战意，有的只有对明军到来的恐惧，以及对于自身命运的忧虑，甚至还有的士卒，由于太过于恐惧，导致身体不受控制地略微发抖。
要不是看在平日里，阿木台待他们不错的份上，恐怕他们早就一哄而散了！
就在这时，从远处传来了一阵隐隐约约的喊杀声，毫无疑问，从侧面印证了方才那名军官的话。
“明军来了！”
“明军真的来了，大家快跑！”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率先喊出了这样一句话，很快，那些士卒脑海中，名为理智的那一根弦，彻底崩坏。
很快，便有士卒丢下手上的兵器，开始慌不择路的逃跑。
恐慌就如同病毒一般，逐渐在军营当中蔓延开来。
由于在这之前，由阿木台所统帅的这支军队，在与威正速的交战中，已经战败了好几次，无论是自身的实力还是战斗意志，都遭到了极大的削减。
眼下，突然有一支武装到牙齿，且兵力是己方数倍的明军杀来，这些屡次战败的士卒，自然就陷入了恐慌之中。
值此危急时刻，阿木台也很快反应过来，只见其拔出腰间的弯刀，下达了自己的命令。
“传我的命令，胆敢扰乱军心者，杀无赦！”
“是，首领！”
话音落下，一旁原本负责阿木台安危的亲卫，纷纷开始行动起来，将那些妄图逃跑，以及散播恐慌情绪的士卒，尽皆枭首！
紧接着，便是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在阿木台当机立断的处置之下，这场骚动，总算是被勉强控制了下来。
旋即，只见阿木台看着那些，此刻正面露恐慌之色的士卒，沉声道。
“你们难道以为逃避能够解决问题吗，再说了，你们能跑得过明军的铁骑吗？”
阿木台的这番话，很快便将那些士卒心中留存的侥幸，彻底击碎。
“是啊，咱们能够跑得过明军的铁骑吗，到头来，还不是得被挨个追上，一刀结果性命！”
阿木台眼见那些士卒们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又继续补充道。
“想想我们曾经对明廷的百姓做过什么吧，我们从他们的手中抢走粮食牲畜，当着他们的面玩弄他们的妻女，并肆意杀害他们的亲人，倘若我猜的没错的话，这些明军之所以远道而来，便是为了复仇！”
“难道你们也想让这些事情，在伱们的妻女身上发生吗？”
“要是不想的，就给我把武器拿起来，我们现在已经无路可退，只能跟他们殊死一搏！”
不得不说，阿木台的手段十分有效，他很快便重振军心，此刻，那些士卒的眼中，满是殊死一搏的疯狂。
“杀杀杀！”
“传我的命令，全军集合，准备迎战明军！”
很快，阿木台的命令，便经由各级军官，准确无误地传达了下去。
尽管阿木台此刻表现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但他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战斗，丝毫不抱希望。
因为他知道，仅凭自己现有的兵力，是绝对不可能与眼前这支武装到牙齿的明军相抗衡的，一方面，虽然自己军中目前满打满算，还有八千余名士卒。
但这八千余名士卒，老卒只占很少的一部分，不到两千人。
其余的人，要么是刚参加战斗不久的新兵，要么是被他强行从吞并的那几个部落中，拉来的炮灰。
因此，阿木台一开始的打算便是，趁此机会将老卒收拢起来，然后让其余的那些炮灰，用命去拖延明军进攻的步伐。
……
王朔看着不远处那些严阵以待的鞑靼骑兵，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并握紧了手中的雁翎刀。
在上次的战役过后，王朔由于作战勇猛，表现出色，被提拔为了把总。
而此番，他也跟随杨选的大军一同出发，前去镇压察哈尔部的叛乱。
此刻，坐镇中军进行指挥的杨选，在听完下属的汇报后，不由得眉头紧皱。
“你是说，对面不仅不跑，反而还摆出一副要跟我们血拼到底的架势？”
“没错，将军，据斥候来报说，对方的总兵力大概在八千余人左右！”
杨选在听完下属的汇报后，不由得陷入了沉思，旋即，只见其反应过来，沉声吩咐道。
“不好，对面想跑，传本官的命令，让前军立刻发起进攻，给我紧紧咬住他们！”
“是，将军！”
很快，杨选的命令，便在各级军官们的口口相传之下，传递到了每一位士卒的耳中。
‘呜————’
只听一阵悠长且沉闷的号角声响起，刚刚还在与鞑靼军队对峙的明军，仿佛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不管不顾地朝着敌军的阵型冲杀过来。
“杀啊，杀啊！”
“兄弟们冲啊，不要放过他们！”
紧接着，便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响起，只见骑在马上的明军士卒，待进入火铳的射程范围内以后，纷纷单手从背上取下火铳，待装填好火药，在大致瞄准以后，便扣动了扳机。
杨选这支军队所配备的火铳，都是经由兵器司那边改进过的最新款，无论是威力、射程、亦或者是装药量，相较于以前的火铳，都有了极大的提高。
由于对面的阵型过于密集，导致明军这边，甚至不需要过多瞄准，只需要机械式的装填火药，然后扣动扳机即可。
明军每扣动一下扳机，便立刻会有一大批的鞑靼士卒，倒在地上不停呻吟。
阿木台看着不管不顾地朝己方阵型冲杀而来的明军士卒，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慌乱之色，此刻，他的心里十分清楚，自己一开始的打算，已经被敌方将领所洞察。
阿木台很快便回过神来，只见其拔出腰间的弯刀，沉声吩咐道。
“放箭，放箭，给我射死他们！”
阿木台的话音落下，很快便有士卒搭弓引箭，朝着向己方阵型冲杀而来的明军射去。
顷刻间，只听耳边传来一阵‘咻咻咻’的声音，无数支箭簇在半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不时有明军士卒中箭倒下，但纵使如此，明军的攻势，也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反而越发凶狠。
当明军与鞑靼这边的距离越拉越近时，阿木台看到了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只见无数明军士卒，从腰间取下手雷，并用火折将其引燃，然后握住下面的木柄，奋力向鞑靼这边投掷而去。
无数的手雷，如同下雨一般，从半空落下。
紧接着，便是一阵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响起，手雷爆炸所溅射的陶瓷碎片，在密集的人群中，产生了极其恐怖的杀伤力，每有一颗手雷爆炸，就立刻会有一大片的鞑靼士卒，失去战斗能力。
残肢遍地，鲜血四溅，一股血腥且夹杂着焦糊的味道，开始弥漫开来。
凡是被陶瓷碎片波及到的地方，无论是人，亦或者是马，都难逃一劫，此刻，无数鞑靼士卒，正躺在地上，不住地嚎叫，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缓解他们所受到的痛苦。
很快，双方便开始了短兵相接。
只听‘铛’的一声，双方的兵刃互相交错，金属相互碰撞，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
王朔在招架住对方的弯刀后，看准时机，握紧手中的雁翎刀，奋力向其胸膛捅去。
只听‘噗呲’一声，雁翎刀就这么捅入了对方的身体，紧接着，一股温热的鲜血四溅开来，溅了王朔一脸，脸上那股温热的触感，不仅没有让王朔感到丝毫恐惧，反而让他更加兴奋。
王朔奋力将雁翎刀从那名鞑靼士卒的胸口处抽出，很快，那人便如同断了翅膀的鸟儿一般，无力地栽倒在地，他的嘴里不停地冒着血沫，发出‘嗬嗬’的声音。
不过很快，这名鞑靼士卒的痛苦便得到了终结，他被紧随其后的马蹄，踏成了肉泥。
成千上万支马蹄，就这么踩踏在草地之上，带着一股雷霆万钧的气势，朝着鞑靼这边的阵型杀来。
从半空中往下看的话，就是一股看不到尽头的“黑色洪流”，朝着鞑靼这边，汹涌袭来。
在这之前，由阿木台所统帅的这支军队，本就历经了数次败仗，士气已然跌落至谷底，又如何是眼前这支全副武装，战意高昂，且多为老卒组成的明军的对手？
很快，鞑靼这边的阵型，便被这股“黑色洪流”给彻底冲散！
而阵型一散，带来的便只有混乱二字，许多鞑靼骑兵，开始不再听从军官的指令，费尽心思，想要驱使着身下的战马脱离这场战斗。
而骑兵一乱，步兵自然也紧跟着乱了套，那些骑兵们在逃跑的时候，可不会顾及前面到底有没有人，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拦在自己面前的，都是敌人。
因此，有无数鞑靼士卒，死在了自己战友的铁蹄之下，更有甚者，在死亡的重压之下，心神已然崩溃，开始无差别的对周围的同伴进行屠杀。
而混乱是会蔓延的，很快，混乱便蔓延到了由阿木台亲自坐镇指挥的中军，由于中军绝大部分，都是由老兵所组成，因此，在杀了十几名鼓噪的士卒后，混乱很快便得以平息。
此刻，阿木台看着那支如同尖刀一般，向着自己杀来的明军，脸色铁青，他知道，现在自己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先前与明军交战的前军，已然陷入混乱，正如早先阿木台所预想的那样，这支绝大部分由新兵所组成的军队，在与明军的交战当中，一触即溃。
不仅如此，这部分溃兵，还将整支军队的士气，彻底拉入谷底。
此刻的他们，面对向自己奔袭而来的明军，再也生不起任何的抵抗之心。
他们丢弃自己的兵器，跪在地上，用叽里呱啦的语言，请求明军饶过自己的性命。
然而，正如同他们曾经对那些大明百姓所做过的那样，那些明军并未理会他们的求饶，只是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雁翎刀，残忍的夺去一条又一条的性命。
此刻，先前的那支明军，已经杀到了距离阿木台不足百步的地方，甚至阿木台已经能够清楚地听见，由明军身下的那些战马所传来的，粗重的响鼻声。
阿木台心知，眼下已经到了殊死一搏的时候了，只要将那支向自己奔袭而来的明军，彻底歼灭，自己就还有机会，能够逃出生天，不然的话，一切都将成为空谈！
只见其拔出腰间的弯刀，指向那支朝着中军杀来的明军，冷声吩咐道。
“传令下去，不计伤亡，全力进攻！”
“只有杀了他们，我们才能够安然撤退！”
待阿木台的这句话落下，那些原本已然陷入惶恐的老卒，尽皆握紧了手上的弯刀，在求生欲的驱使之下，他们正用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支朝着中军杀来的明军。
双方的距离陡然拉近，一百步、五十步、二十步。
很快，双方便交上了手，不时有明军士卒惨叫着从马上坠下。
不得不说，眼前这支由老卒所组成的中军，无论是战斗力，还是战斗意志，都比早先那些鞑靼士卒，要强上好几个档次！
双方的战斗十分惨烈，不时有士卒坠落于地，然后被接踵而至的马蹄，给踏成肉泥。
渐渐地，一股血腥且夹杂着腥臭的味道，弥漫在双方交战的战场上。
另一边，坐镇中军指挥的杨选，也得到了前线的战报。
当他得知，前方战事一切顺利，并且已经死死咬住了对方的中军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旋即，只见其拔出腰间的长剑，沉声吩咐道。
“传本将军的命令，再派出一支骑兵，从侧翼包抄，彻底阻断他们的退路！”
“哼，想逃，你们这群该死的叛贼，都给本将军老实待着，看本将军给你们一个一个送上天！”
“是，将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