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表现出十五六岁的少年和成年人李差异的剧情。
翌日,又一清晨,李边吃早餐边打电话询问殡仪馆让哥哥下葬的流程,帕特利特和小女友起床后也过来吃早餐。
李一早起来显得有些毛躁,而帕特利特小女友提醒李,别在帕特利特面前说这些。
正主自己感觉没关系,帕特利特的状态也表现得和没事人一样,都知道没反应才是最大的反应。
其实父亲的后事,作为儿子的帕特利特应该听听,但小女友这个年纪的善解人意只是会关心男友心情本身,对于家庭本身的事,不太了解。
在和殡仪馆打完电话,李领着侄子帕特利特,到达律师事务所了解哥哥乔的遗嘱。
彼得·韦特注意到一点,哪怕苏格兰冬日晴空万里,也不应该会明媚如春,所以是拍摄时补的灯光,和剧情持续压抑不同,画面一如既往是暖色调。
来到律师事务所,帕特利特坐在旁边玩着手机,他只是在路上询问:“你觉得他会把船留给谁”,其他的,则漠不关心。
李看着遗嘱难以置信,哥哥乔居然把帕特利特的抚养权给了他,帕特利特的生活费以及搬家费所有一切都安排妥当。
面对这样的安排,李在侄子面前多次推辞,并流露出难以理解的情绪,此处镜头没有转给旁边的帕特利特,但帕特利特的心情能够想象。
“我不能”,李告诉律师的不是不愿意作为侄子监护人,而是不能,荧幕中剧情转入回忆,男主李的颓废,以及“不能”全部都有了解答。
多年前的夜晚,月色静谧,李叫上朋友在家中轰趴,喝酒聊天还打起乒乓球,好不热闹。
聚会的喧嚣气氛持续到半夜,吵闹声惊醒了睡梦中的妻子兰迪,妻子发火聚会就此中断,朋友们也识趣地离开李家。
朋友都离开,但李兴奋劲还没过去,又独自去24小时便利店再买几罐酒,想回家接着喝。
冬夜的苏格兰高地寒风格外凛冽,乡镇小路边沿都结冰,但在夜幕笼罩下不仅没有晶莹剔透感,反而显得暗哑,凉意让李兴奋的情绪稍微平静些许,手提着啤酒靠近家门。
本来这个点儿该睡都都睡了,没什么吵闹声,可杂七杂八的声响打破夜的静谧,李如遭遇雷劈,他看到熊熊大火包裹着熟悉的家,火势凶猛仿佛点燃了夜幕。
被救出的兰迪撕心裂肺,消防员控制住兰迪,不让她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什么行为不理智?跑去“火屋”救孩子,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在房间里没被抢救出来。
大火无情,待它被扑灭,房屋也化作废墟,兰迪情绪波动过大戴上氧气罩,被送上救护车,李过去想要安慰妻子,但被厌恶地躲开。
李留在现场,看着消防员挖出三个孩子的遗骸,眼神里只剩下绝望,有很多话想说,但嗓子却发不出一个单词。
失火还有三条人命,警局肯定要过问,李来到警察局,父亲和哥哥乔在走廊等候。
说起昨天的事,聚会时有朋友带了大麻等毒品,所以李才会在凌晨两点朋友们都走后,还表现异常兴奋,先在一楼客厅看电视,儿子和两个女儿在二楼,他还去看了看。
把家中的酒喝完,大麻的嗨皮劲头并未消退,李独自出门买酒。
当然在此之前,李做了件错事,因为楼上很冷,所以准备开暖气,但又想到暖气会让妻子兰迪鼻子干以及头疼,于是他在壁炉里生火。
知道自己很嗨,所以李没有选择开车,走路到24小时便利店来回需要四十分钟,在路上李有想到壁炉防火板没有放回去,可他抱着侥幸心理。
妻子兰迪之所以得救,是她晕倒在了一楼,按照推论应该是兰迪被烟熏醒,所以下楼查看,可还未来得及采取行动就因为一氧化碳和含硫气体晕倒。
李没有一点隐瞒交代完所有事,双眼无神地望着警察,等待着法律审判,错失杀人、错失导致他人死亡等等罪罚。
但警察告之李可以离开了,因为忘记关闭防护网只是犯错,而不违法,年迈警察告诉他,每个人都会犯错,但不会因为犯错就逮捕你。
紧接着是被地球上很多短视频单独截出来了的名场面——
的确人都会犯错,但李的错误代价太大。
现在法律告诉李有罪,他心里会更好受,减轻些愧疚。
如同木偶地走出问询室,来到走廊,李迅速抢走路过警察的配枪,毫不犹豫地抵着自己太阳穴扣动扳机。
巨大的愧疚感让李根本不想活着。
幸好枪没开保险,第一下空了,李即刻打开保险准备第二枪,但被一哄而上的警察制止。
兰迪和李离婚,因为妻子认为是李害死了三个孩子,于是至那场大火后,李就行尸走肉般活着,颓废、易怒,不愿意当侄子监护人都有答案,他依旧陷在自责的泥沼里。
用“不能”都有些不合适,对李来说用“不配”更恰当。
“毫不犹豫开枪的那一瞬间,真让人绝望。”谢尔盖平复自己的心脏。
韦特没有经历过这些事,但也能感受到一部分绝望,将心比心,如果是他,没关防火板导致孩子死亡,也会毫不犹豫地自杀,即便不死,火灾也销蚀了李的精神。
“得亏是在苏格兰,若是纽约警局,抢夺手枪李会如愿以偿地被旁边警察一枪爆头。”韦特是美利坚人,但并不妨碍他每日辱美。
荧幕中,李还是接受了作为侄子监护人这件事,从律师事务所离开,遗产处理有一箩筐事需要他做,例如处理哥哥乔留下的游艇。
游艇发动机损坏,所以李联系哥哥好友乔治将其出售,但帕特利特激烈反对,叔侄之间甚至有争执,地球原版在两人争执时,路人甲说了一句“真会教儿子”,这路人甲是导演客串,楚舜并未客串,他的荧幕首秀怎么可能就这么贡献出来。
李和帕特利特到达殡仪馆,商量入土为安,可馆内负责人带来一个坏消息,苏格兰船舵小镇严寒冬日,土地太硬无法下葬,所以只能听从建议,把哥哥乔遗体先放入冷藏库安置三个月,等待来年开春。
帕特利特听到这消息有些难以接受,想要父亲早日入土为安出各种主意,用小型蒸汽铲,但玫瑰陵园不能动用大型机械,帕特利特又提出换个地方,然而乔所购买的墓地就是玫瑰陵园。
商讨一番,还是只能暂时接受这个安排。
“这个年轻导演对人的情绪微妙的变化把握得太好。”谢尔盖惊叹之余,又道:“不对,楚舜导演不能用年轻导演来形容,哪怕他的确很年轻。”
谢尔盖之所以会想起[年轻导演]这个形容词,是电影里细腻的描写,肯定要经历许多事,可他偏偏很年轻。
谢尔盖年纪也不小了,所以很多老友都已提前去了天堂,但他参加老友葬礼的时候,没有悲伤的流露,相反,对年轻时和老友一起玩的门球保存完好。
当悲伤不知道如何宣泄时,人会格外在意其他事,帕特利特不想卖掉游艇,不想父亲放入冰库,那是他的坚持,以及他的缅怀方式。
回到家,似乎一切恢复平静,李处理后事,帕特利特依旧会召集乐队练歌,还有和两个女友保持关系——是的没错,帕特利特有两个女友,而你一个女朋友都没有。
帕特利特和其中一位小女朋友发生关系,但另一个叫桑迪的因为桑迪母亲在,所以还未成功。
桑迪母亲是单身妈妈,似乎对李有意思,帕特利特就让叔叔和桑迪母亲多聊聊,为他们打掩护。
李还是答应了,可是李好久没和异性正常交谈,所以气氛一度极其尴尬,桑迪妈妈也受不了,于是乎侄子和桑迪的好事告吹。
又一夜,帕特利特接到前妻兰迪电话,最熟悉的陌生人莫过于此,交谈尽显尴尬。
兰迪想要来参加乔的葬礼,李没有犹豫地答应,随后兰迪又说她现在再婚并怀孕了。
李听到这个消息,不知道是开心还是难过抑或是其他情绪,但有一点李知道,他不想再聊下去,随口找个理由挂断电话。
葬礼在教堂举办,前妻兰迪带着现任老公到来,李和兰迪没有机会交谈,只是简单地拥抱,感觉大家都有新的追求,但李依旧浑浑噩噩,活着只是本能。
结束后,李告诉帕特利特要开始收拾,他们要搬去爱丁堡生活。后者激烈反对,因为他乐队的朋友,冰球队的朋友,以及两个小女友都在船舵小镇,去爱丁堡什么都没有。
帕特利特不明白叔叔为什么非要离开小镇,因为发生那场火灾时他还小,对于他来说,船舵小镇全是欢快的回忆,但对李来说,小镇意味着梦魇,意味着三个孩子被烧死的回忆。
“太压抑,虽然我清楚这是人生。”谢尔盖扯着沙哑的嗓音嘀咕:“希望结局可以像类型片那样,李和帕特利特两人互相治愈。”
想太多了,剧情上氛围越来越低迷,帕特利特大晚上饿了,所以来厨房看看,翻找冰箱时,一盒盒被冻硬的鸡胸肉从冷冻室掉落地面。
帕特利特想到还在冰库内还未入土的父亲,心脏仿佛被人捏成乒乓球大小,丧父之痛的悲伤瞬间犹如火焰吞噬掉这个十六岁的少年。
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僵硬重复地关冰箱门,崩溃到痛哭。
巨大的悲伤会有延迟,它会出现在阳台的摇椅再次摇晃时,它会出现在一个人看着手机发呆时,它会出现在你发现冰箱里过期的速冻食品时……
李听到响动连忙从屋里出来,看见痛苦的侄子,询问侄子是否不舒服。帕特利特不知所措地哭着,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用他的话说,是感到一阵巨大的恐慌,为经历过苦难,连如何表达痛苦都不知道。
从父亲死后,表现得跟没事人样的帕特利特在今晚卸下了坚强,从小缺失母爱,父亲又身体不好,让他习惯性坚强,因为身边没有亲人给他依靠。
为照顾帕特利特的情绪,李决定先不搬去爱丁堡,他自己先去爱丁堡的社区地下室,将东西带回,然后在船舵小镇找一份临时工作。
有个细节,李在收拾其他行李时粗手粗脚地全部塞到箱子里,唯有家人的照片怕磕碎小心翼翼地包裹放好。
又要在船舵小镇定居一段时日,望着窗外遥远的海平线,光秃秃的树林,有寂寥的美感,说不定摄像师看到这一幕时会忍不住按下快门,可对于李,这些都是地狱而并非美景。
回忆步步碾压,李感觉自身呼吸都变得困难,忍不住一拳砸在窗户上,“咵嚓”一声,玻璃碎片满地都是,皮肤也被划破,拳头上都是血。
这部电影最绝的地方在于,表达情绪非常内敛,好似李砸窗,没有闪回记忆,可看到剧情都能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还有前面帕特利特看见冻硬鸡脯,都没有说明。
无论如何压抑,还是要生活,李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合适临时工作,他找遍了小镇所有工厂,可都面试失败。
他在那场大火后就变得暴躁易怒,即使离开小镇几年,可依旧臭名昭著。
“终于有个好消息。”谢尔盖说道。
帕特利特写给母亲的邮件有了回复,母亲说她现在改掉了酗酒的毛病,还有未婚夫,准备组建新都家庭,并且还邀请帕特利特过去。
李知道后,开着车送侄子,帕特利特行动和表情上流露出的期待十分明显。
到达了母亲的新家,见到了多年没见的母亲,还想的确改变许多,母亲和未婚夫热情地招呼帕特利特,不停地告诉他别客气。
但实际上真正客气的是母亲,三人的晚餐交谈气氛凝固,她还是一如既往,如同在乔检查出心力衰竭时离开。
不知道怎么和好久不见的儿子交流,母亲起身去了厨房,未婚夫自然也随之而去。
餐桌只剩下帕特利特一人,如芒刺背、如坐针毡,也不知道如何办。
李接侄子回家,帕特利特到家收到母亲未婚夫发来的邮件,邮件中很客气表明他母亲并没有做好与之一起生活的准备,为了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帕特利特也不要随意来找母亲,至于什么时候能再见面,母亲未婚夫表示他来安排。
一封信让帕特里特知晓,他根本不可能和母亲一起生活。
回家后,李也知道侄子和母亲的碰面是一次不开心的晚餐,所以带着侄子来到一个橱柜旁,里面放着几只长短不一的风笛。
李告诉侄子,他准备把风笛卖了为游艇换上发动机,果然帕特利特闻言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原著橱柜里面装的几把枪,那是自由美利坚,有国情在,强行套入苏格兰就夸张了,英国虽然不禁枪,但普通居民持枪也是要考火器证,或者猎人证,况且无论哪种枪支的制式也有要求,卖不了几个钱。
所以楚舜把枪换成了更具与苏格兰特色的风笛,在苏格兰小镇,乔·钱德勒生前收集风笛,很合理吧。
第二天,换好发动机的游艇再次出海,帕特利特带着小女友在船上,并且还自告奋勇地教小女友开船,李坐在船尾看着侄子的开心,也露出了笑容。
李一直颓废,认为自己不配照顾侄子,但其实也一直关心着侄子,帕特利特情绪不好,李会说“我就坐在旁边,不打扰你”,并且放弃立刻前往爱丁堡的计划,返回小镇找临工。
白浪伴随舒缓的音乐,这是全片李在大火后第一次露出笑容,一切都朝着好的方面发展。
但剧情再次因为一场相遇低入谷底,李在找工作的路上,刚下阶梯就遇到前妻兰迪,兰迪正推着刚出生的婴儿。
在离婚时,兰迪在绝望的岸边,对李说了太多恶毒的话,现在她走过桥,有新的生活,可昔日的爱人还停留在原地颓废,很自责。
兰迪道歉,两人面对面,才有过肩的近景,兰迪后面感觉是阳光明媚的大路,而李的后面是被旁边房屋的阴影覆盖的石梯。
两人的命运从这一段就能看出,前妻兰迪仍有光明的路,而李只剩下坎坷的阴影。
面对前妻的道歉,李完全没有责怪兰迪,只是他认为自己犯的错误,后果是他今生都难以跨过。
这段戏,因为宝拉达不到楚舜要求,拍摄了21遍,除了当初在拍摄大船熬瓦伦蒂娜时,就没有再NG过这么多次。
效果是好的,宝拉饰演的前妻兰迪,和霍伯饰演的李,两人拼尽全力的对戏,把前面刚刚端上桌的一点治愈全部打碎。
不!更准确的说,连桌子都已经掀翻。
让人极度难受。
“这个剧情为什么会这样?”谢尔盖不能理解,说好的互相治愈呢?
彼得·韦特也从刚开始的认为“命题电影”缺少一点内涵,到现在认认真真看着,心中唯一的感觉是,其他电影有高有低,这部电影是低低低低低,太过压抑,让人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