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藤蔓延伸而成的道路，少年在少女挽手的牵引下，紧紧跟随。
幽深的山谷中，陈小渔撇着嘴，眉宇凑在一块，心想为什么他总是遇到这些活泼可爱、美若天仙的姐姐妹妹。虽然自己作为主角，遇到这些人是理所应当，但作为一个合格的社恐，这只会让他感到不适。
就像现在，身前这位叫青吟的姑娘抓着自己的手，大概有十多分钟。
蛇人族继承了蛇这个种类的冷血，冰凉的手一点温度都没有，不过即便是这样，陈小渔依然觉得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地在跳动，心头也有一股暖流不断地往上涌。
如果不是因为陈小渔素有自知之明，他可能也会和大多数男人一样，以为这就是心动。
“小渔弟弟，又发什么呆呢？”
不知什么时候，青吟停了下来。身后紧紧跟随其脚步的少年也停了下来，呆呆地望着前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具行尸走肉。
青吟撅着嘴，眨动眼睛。青色的眼瞳清澈灵动，“小渔弟弟不会是看上姐姐了吧？”
温柔微弱的声音霎时将陈小渔的灵魂拉回到身体，少年抬起无处安放的另一只手，愣了一下，使劲摇头。
他否认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为什么青吟姐姐的手一点温度都没有。”
对于“直肠癌”晚期的陈小渔，青吟一点都不感到惊讶，因为她大概能猜到这少年会说出这样的话。
“蛇人族的血统也是蛇呀，小渔弟弟又笨又天真，应该没有女孩子不喜欢吧。”青吟松开陈小渔的手，双手背后细腰轻扭，身子前倾，盯着陈小渔的眼睛，轻轻眨了一下左眼。
陈小渔直接呆住，咽了口吐沫，说道：“青吟姐，咱们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
这里的他，说的便是剑帝孟皓白。
青吟仍旧是笑，莲步轻挪，从陈小渔的眼前移开。
突然之间，十根通天彻地的方柱映在陈小渔的眼前，每一根方柱上都刻着各式各样的符文印记，宏伟壮观，犹如身临天际。
“这是……”陈小渔只感觉心头一震，想要离开此处。
“这里便是镇压剑帝孟皓白的九方天狱。”
空灵的声音自苍穹而来，源远流长，直击陈小渔的心脏。他想问青吟这是哪来的声音，可当他抬头看向身侧的时，那位玲珑可爱略显妖娆的少女早已消失不见。
无奈，陈小渔只能重新看向方柱。这次，心脏的压迫感逐渐消散，没有了先前的那份压力。
“你还没告诉我在哪进去啊！”陈小渔仰头长啸。
就在少年的长啸声逐渐淹没在山谷的回音当中时，一道极为沧桑的声音从方柱后传来。
“三万年了，终于有人来陪老夫了么？”
沧桑的声音尽显悲凉，一句三万年洞穿人的心灵。
陈小渔紧了紧神，眼睛瞥向方柱之间的空隙，隐约间看到有条粗大的漆黑锁链悬挂在柱子后。
不对！是每一根柱子后面都有一根锁链，玄色漆黑，神圣庄严。
陈小渔一个疾步上前，近到方柱的缝隙处，才发现那十根连着柱子的锁链全都通往一处，连接着锁铐，锁着一位邋遢肮脏的人类。
“他难道就是诸神意识口中所说的剑帝孟皓白？”陈小渔心中衡量，总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神明口中能够翻江倒海，剑斩仙境山，分隔神明海的剑帝孟皓白被镇压在此三万年余年，竟然变成了这样一副乞丐形象。
若是自己没有内设挂，恐怕下场未必能比这位剑帝前辈好到哪里去。
“对哦，内设挂！”陈小渔猛然想起神域理论上还是游戏世界，感觉打开查看信息功能。
方柱后，孟皓白的各项数值都无限接近于0，但生命值却是残留着百分之二十。
“真是奇怪。”
“小娃娃，你说什么奇怪？”
心中思虑问题的陈小渔不知怎么突然脱口而出了一句奇怪，声音虽然不大，但刚好通过方柱的缝隙传到了里面。
沧桑悲凉的声音在此传来，那具被锁链铁铐困住的身体，长到遮住脸和上半身的头发似乎抖动了一下。
陈小渔急忙应道：“啊哈，前辈听错了，我没有说话呀！”
不知道为什么，陈小渔本能地不敢承认他刚刚说的话。或许是因为说别人奇怪这样的话不太礼貌，怕后面会影响到他求人办事的效率。
那被锁铐困住的孟皓白，发出低沉的冷笑，猛地抬头，两双带着剑意，同时还带着杀意的眼睛依然残留光泽，死死顶着陈小渔。
“小娃娃是在质疑老夫？”孟皓白问道。
沧桑的声音忽然带有剑意，吓得陈小渔后退半步，连连摆手解释：“没有没有，小子怎么敢怀疑老前辈！我只是觉得说老前辈奇怪这种话太不礼貌了！”
陈小渔长呼一口气，明明自己看得到孟皓白的全部数据，也知道这样无限趋近于0的数据完全对他造成不了一丝伤害，但就是说不出的有种胆怯的感觉。
或许，这就是人间剑修飞升神域之后独有的无境界压迫感。
“礼貌？呵呵呵，小娃娃真有意思。”孟皓白仰起头望着苍穹之上又现苍穹，忽然眼中残留的光泽变得明亮，甚至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小娃娃，老夫被困锁在此三万多年，你是第一个来看老夫的人，比起这个，足以礼貌太多。”
孟浩白仰头凝视着苍穹，并没有去看陈小渔。
隔着山谷的苍穹之光照在方柱上，陈小渔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神能够被称之为神。
如此落魄凄凉的一位剑修老者，即便是邋遢到不如乞丐的地步，但只要给他一缕光亮，神明抬头便还是神明。
“前辈，您当年为什么要……剑斩神明海，剑挑神明城？”
陈小渔心直嘴快。但这句话，他把原本想说的祸乱神域，硬是改成了剑斩、剑挑这样符合剑修者身份的名词。
孟皓白闭上双眼，感受着苍穹光照下的温暖，长叹问道：“小娃娃，老夫问你，神明为何被称之为神明？”
陈小渔摇头，他哪里知道。
等了片刻，孟皓白挣扎站起身，一头的黑白长发拖在地上，狼狈不堪。
他缓缓说道：“老夫亦不知，所以才要做祸乱万古神域的乱古剑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