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惊世骇俗之言一出，不但是李成运三人，就连老皇帝都有些发愣。
李成运脸上浮现出一缕怒色，冷笑：“太子殿下，咱们暂且不说吾皇如何，大秦江山如何。老臣只想问，这江山治理不好，怎么就成了吾等之错？”
“太子此话让老臣等人心寒。”杨如程捶胸顿足，眼角竟然有浊泪流出。身体佝偻，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声音沙哑有气无力：“老朽虽不敢自夸治世良臣，也不敢与萧何、诸葛比肩。但是老夫每日为大秦江山殚精竭虑，日夜不寐，难道还当不起一个兢兢业业吗？”
仿佛是心灰意冷一般，浑身颤抖着问：“老臣只想问一句太子殿下，老朽哪里做错了，竟然让你这样说？”
一时间整个大殿内被一股幽怨之气弥漫，所有人看向太子赵苏的眼神都有些不解和埋怨。
党派之争暂且不说，只说处理政务、服务皇帝。不论是杨如程，还是李成运和宇文诚顺。他们一直兢兢业业，整日都在批改奏章，可以说是劳苦功高。
就连尉迟卫都感觉太子说的话有些过了。
赵宇开始打抱不平，指责道：“大哥，你这话说的有些过了。三位大人所作所为，有目共睹。
这些年来，他们一直辅佐父皇治理大秦江山。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大秦江山能有现在的太平盛世，不光有父皇的功劳，也有一丝他们的功劳。”
宇文诚顺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诉道：“老朽请陛下为我们做主，如果陛下也认为我等如此不堪。我等立马辞官，退位让贤。”
说话间，李成运和杨如程也颤颤巍巍跪在地上，对着老皇帝叩首。
三个五六十岁的老者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着实让人心酸。
老皇帝忙安抚道：“三位爱卿都是朝廷栋梁，朕岂会认为你们无能。李成福，快将三位爱卿扶起来。”
李公公忙上前，想要将李成运三人扶起来。
只是他们刚刚抓到太子有一个把柄，怎么可能就此罢休。一个个匍匐在地就是不愿意起来，想要太子把这话说清楚，为什么一切过错都在他们身上。
“大哥，你虽然痴傻好了，但是脑子依旧有些不正常。一下子招惹他们三个，小弟倒想看看你如何摆平这件事。”赵恒站在一边，心中暗暗冷笑。
老皇帝此时都有些埋怨太子不懂事，没事招惹他们三个干嘛。
赵苏对老皇帝拱手之后，俯视跪在地上的三位内阁大臣，问：“三位大人，孤且问你们。臣子的职责是什么？”
宇文诚顺挺起腰杆，喝道：“殿下，臣子的作用就是辅助君王，为天子牧民。”
“太保说的不错，但是孤想要问问，你们替天子牧民，可将天下百姓治理好了？”赵苏反问。
不等三人开口，赵苏接着道：“仁和（老皇帝的年号）十年，黄河泛滥，京西北路几个州县变成一片泽国，几十万军民遇难。首辅大人，你可还记得？”
李成运听到这场洪水时，顿时脸色一阵惨白，无力道：“臣自然记得。”
赵苏接着道：“当初你是颖昌知州，执掌几十万军民。暴雨连绵数十天，黄河将要决堤时你是怎么做的？”
根本不容李成运开口，赵苏就喝道：“你一不加固河堤，二不疏散军民，三不派人巡查河堤，防洪警迅。反而整天上奏折，询问朝堂如何处理。”
李成运浑浊的眸子射出两道精光，直视赵苏，反问：“敢问殿下，老臣如果不是上书朝廷，又该如何？”
赵苏斩钉截铁：“自然是带人加固河堤，疏散军民。如果能守住河堤就守，守不住就在无人之处掘开河堤放水。”
此话一出，李成运身体像是被抽空，瘫坐在地上面无血色。他当初怎么没有想到这些，当初如果这么做，那几十万人还会死吗？
见李成运不再说话，赵苏又来到杨如程身边问：“杨大人，仁和八年京兆府发生大旱，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你当初是怎么做的？”
杨如程傲然道：“太子殿下，当初老臣乃是京兆府知府。大旱来临之际，老臣开仓放粮十天有余，救活百姓数万。”
他当时的做法可以说活人无数，虽然私自开仓放粮不应该，但为了百姓他冒天下大不韪，救活无数百姓。就算现在，他也不认为自己做法有错。
赵苏点头赞许：“不错，当初杨大人在赈灾物资没有到达之际。冒天下大不韪开仓放粮，的确救了数万百姓，这是功绩无法抹杀。”
不等杨如程得意，赵苏话锋一转继续道：“京兆府粮仓能让五十万军民，吃一月有余。孤想要问一问杨大人，你为何之开仓放粮十日，就没了粮食？”
“这……自然是灾民遍地……”杨如程还想辩解。
赵苏不等他说完，直接道：“开仓放粮不错，但是你放粮时的措施错了。你当初不设置限购，每一个灾民领取两斗粮食。
你可知道，许多灾民一天重复领取数次，粮食多的吃不完。而有的灾民无法进城，一次粮食都没领到最后饿死。甚至许多灾民前脚刚领取过粮食，转手就卖给地方豪强。
够五十万军民吃一个月的粮仓，短短十天之内就被你挥霍一空。致使粮价飞涨，百姓易子而食。”
杨如程脸色铁青，自己明明活人数万，怎么到最后还是自己的错了。
他梗着脖子，喝问：“太子殿下，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是你，又该如何？”
赵苏道：“第一：派人统计灾民数量。第二：在每一个县城四门安置粮食发放点。第三：每家每户按照户籍人口，每七天发放三日口粮。
第四：一旦发现有倒卖粮食之人，力斩不饶。按照此政策，粮仓最起码能延续两月有余。”
“太子殿下，为何七日内只发放三日口粮，这根本就不够吃？”杨如程脸色微变，还是有些不解。
赵苏叹气：“救灾之时，只能让灾民果腹，不能让其吃饱。”
“为何？”
“因为吃不饱不会饿死，但没吃的会饿死。只要能让他们挨过两个月，朝廷救灾粮食一到，所有灾民都能得到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