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以后珠、宝两个丫头气焰明显消退不少。
虽然闲话私下照说可在新任夫人面前是再也不敢多作怪。连续半个月下来霍水宓倒也过着平静无波的日子白天陪着女儿玩耍;午后趁着小丫头片子午憩绣花绣鸟的手工不算活灵活现的但也绣了一堆枕衣的。
以往在霍家她穿的衫子是粗布做的就算想在衫裙上绣花绣草的也教二娘给制止说有时间不如多绣些其它帕子拿到街上卖因而她的罗衫始终是阴沉沉的颜色。如今嫁到徐府绣的衣物足够她穿上几年了换句话说她很闲闲到除了三餐吃得饱饱的就是陪红红玩耍其它的事压根不劳她动手动脚的。
红红今天要跟娘娘睡。红红昏昏欲睡地躺在她怀里任着霍水宓梳理她打结的头发。
霍水宓的唇畔绽出安适的笑意正要答应在旁随时听候差遣的贾大妈忽然插上一嘴:今晚可不成。红小姐同我回去睡改明早再带她过来。
霍水宓抬首迷惑地瞧向贾大妈神秘兮兮的样儿。我没关系的。
夫人没关系老爷的关系可大了。贾大妈刻意压低声音上前小心抱起呼呼睡的红红。今晚老爷要同夫人回房红小姐怎么可以待在这里呢?
圆房!霍水宓失声叫道刷的一声脸色发白。
是埃贾大妈瞇起眼笑着:少奶奶早该跟老爷圆房的。要不是那晚红小姐赖在这里不走你早是老爷货真价实的娘子啦!
可可是老爷不是不在府邸吗?要不然何以这些日子来都不曾见过他?
谁告诉你老爷不在这儿的?老爷是体贴你想将你养胖些否则将来生孩子总会有些困难的。
可那徐老爷不是七、八十岁的人吗?那日那调戏她的长工明明认同徐大爷是老头子的最多也有六十吧!原以为娶她过门来只是多个女主人、多个后母而已哪里料到会圆房!
天色暗了我要再待下去老爷瞧见了准少不了要一顿骂了。贾大妈笑地退离房里。
霍水宓咬着泛白的嘴唇忍住作呕的感觉。天她是听说过七、八十岁的老人还买妾回去享受可没想到会有轮到她的一日娘亲虽然没告诉她什么是圆房可她在外头做粗活时总有几个大婶谈起的。
霍水宓呆呆然地坐在那儿冷汗流了一身。不知过了多久门扉轻巧地给推开!
天!她不能逃!徐老爷终究是她的夫婿她能逃到哪里去?七老八十也好二三十岁也罢今儿个嫁过门就是他的人了她不该逃的!不该逃的!起码待在这儿还有那小丫头片子爱她;逃了还有谁来爱她?
最多最多就是忍了忍罢了!
她坐在床沿胸口像跑了百米路似的剧烈跳着耳边响起他的脚步声逼近
屋内黑蒙蒙的忘了点灯看不见他的长相只知道他走到她的面前停下。
怎么?连瞧我一眼也不愿意吗?还是想敷衍了事?
好耳热的声音像在哪儿听过是不是太紧张的缘故?怎么压根不似七十岁老头的苍老声音?
摸黑办事不是我的嗜好。或者你想将我当成其它男子?
没有老爷我她期期艾艾的。奇怪徐老爷的声音当真十分熟悉就在不久前她听过他的。
也对。要是有男人碰过你我也不会买下你你嫌弃我是个老头子?
不水宓不敢
你在怕?即使在黑幕中依然看得清楚。怕什么?怕我?怕圆房?
温热的鼻息吹拂在霍水宓脸上她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往后缩忽然有力的手掌抓住她的肩。
别再往后退娶你不是要你在圆房之夜活活吓死。圆房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言。霍二娘同你说过这档子事?
没二娘没说过我全是听邻居大婶们说的。心跳如鼓地照实回答就盼圆房能拖一刻是一刻。大婶说是有些难受像猪只交配忍一忍也就过了
沉默半晌他才道:猪?你将咱们的圆房当成猪交配?
霍水宓迟疑地抬首瞧向黑压压的前方。不是这样吗?
徐老爷的声音隐含浅浅笑意有些嘲弄但无敌意:我是想圆房可也不想当成一条公猪。脚步声又响起像是退了几步。
火折子忽然亮起隐约地瞧出徐老爷的侧面。
相当地眼熟!
是你!霍水宓惊慌失措地跳起来没个踏稳咚的一声滑下床沿狼狈万分。
他扬起眉点上油灯熄了火折子。屋内通明的灯光映出她的苍白。
有必要这么盛大欢迎吗?他心不在焉道。
霍水宓瞪着他半晌然后尖叫。
来人碍
住口!他低咆几个箭步上前便用力地捂住她的嘴。你想要找人瞧咱们圆房吗?我可没这嗜好!现在闭上你的嘴我就放开你。
霍水宓猛点头。
他冷哼了一声放下右手正要退开几步。
碍霍水宓又放声叫道。
他的眼一瞪又紧捂住她的嘴。他咬牙逼近霍水宓惊悚的脸蛋。
不要说谎!我最恨人说谎尤其是你听见了没?下一次只要有下一次让我找到了你的谎言我要你生不如死!现在你敢再叫一声教我这当家主子威严扫地信不信我会休了你?教你有娘家也归不得!威胁语放够了她的身子抖都快抖散了才抽离他的手。
你你不是徐家长工吗?老爷老爷呢?他若知道你你私闯主房他他会杀了你的她悄悄地往床内缩去。
你以为结结巴巴地放话威胁能够喝阻我吗?
老爷老爷他喜欢我不会任你
换点新鲜词吧!他厌烦地低语。凭什么认定他会喜欢这根排骨?
你你敢碰我我就我就
够了就算你再退后能逃到哪里?他瞇起眼:过来。
我死都不过去!霍水宓紧紧贴在床的角落。
死都不肯过来?他的嘴角隐含诡异自动褪了腰带脱了外衣。那么我委屈自己过去你那儿好了。他才要碰触她霍水宓又吓得放声尖叫起来。
如果你不是女人我会亲手修理你!你以为你这样叫会有人来救你?
贾大妈!贾大妈!眼见已是无路可逃了谁会来救她?谁肯来救她?难道身为女人还不够苦还得遭他蹧蹋吗?不如自尽不如自荆死了一了百了也算对得起徐老爷!
夫人怎么啦?贾大妈焦急的声音在门外叫起。老爷没来吗?这门怎么锁上了?
霍水宓闻言如遇救星又喜又泣:贾大妈快
谁准你靠近这儿的?他嘲笑的眼在注视着她说出来的话却是冷冰冰的。我不是吩咐下去今晚不准接近主房的吗?
老爷!贾大妈立即必恭必敬:老妇是来瞧瞧老爷来了没?顺便送些糕点过来。
你可以走了。他说道门外的声音顿时没了。他注视着霍水宓瞬息万变的情绪。
她并不漂亮也十分瘦弱这样的女子在大唐的确算是次劣品然而她清亮秀丽的脸蛋上相当具有表情换句话说她是藏不住心事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对他有利至少不必时时刻刻猜测那张纯真人皮下隐藏多脏秽的一颗黑心。
你打算呆坐在这里一夜?他问。
你你是老爷?
我相信我已经提示你好几回了。
你不是老头子!
你该值得庆幸。他自在地脱下上衣露出的胸膛。至少依你的年龄能够嫁给不算太老的男人是你的幸运。
从刚才起霍水宓一直显得有些呆呆然仍是有些头昏脑胀的。他那个调戏她的长工就是徐老爷那个六十岁的老头儿?
如果他就是老爷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要调戏我?
他停下动作。以一个妻子而言你的问题显然太多了。他伸手轻轻钩起她的腰带一下便给扯开了整件外衣放了开来。现在让你回答我的问题。
嘎?她涨红了脸亵衣遮掩以外的全呈粉红色的光泽。
他的眉峰聚集起来。那迫不及待逃离我为何现在却又心甘情愿!
原本霍水宓是不敢瞧他的但因这句问话而抬首瞧着他好看的脸庞。
那日我不知道你是老爷自然要逃开埃她有些迷惑偏又无法思考。他的手指停在她颈项半晌神色更为复杂。
我我说错话了吗?她吶吶道小手缩成拳任他摸着她。
他沉默了半晌。不你没错。
忠实。
这是她的忠实。
因为她是徐老爷的妻所以她忠实徐老爷并不是因为他的人。
这不正是他所要的吗?
他有多少年没有见过忠实有如一条狗的女人了?今日应该证实霍水宓是有这份特质的他该高兴才是。
可为什么他的心情复杂难辨?
你怕我吗?他低语贴近她愈发晕红的身子。
不我不怕。轻微地颤抖起来背叛她的意志。
那很好我并不需要一个怕我的妻子。
这就是忠实吗?如同一条狗忠实主人如果不是主人就怒目相对!
他该满足才是。
无论是徐苍离也好、徐老爷也行只要她生下徐家香火管她忠于谁!她只不过是个女人罢了!
你太瘦了。若不是那日我见你有足够的精力打人原是不打算这么早圆房的。
他冷语扯开她亵衣的动作却出奇地温柔。
霍水宓的脸如火烧。大婶没跟她说过圆房还有这一段的碍
她倒抽口气老爷的唇贴上她的颈子往下滑!
怕吗?他扬起眉注意到她的身子持续微颤着。你不必也无须害怕这可不会死人睁开眼睛我宁愿是猪只交配可也不跟个木头玩偶寻欢。
霍水宓咽了咽口水张口欲言却遭人忽然堵住了口。
她真的睁大了眼。
他的嘴贴上了她的。他的舌根粗鲁地滑行进来。
老天爷老爷究竟在做些什么?口水相接不知道算不算恶心这是她头一遭经验这是圆房的必备过程吗?她可没见过猪只交配需要交换口水的
她的心怦怦直跳很大声大到几乎以为心口跳到他那里去了。
在这般近距离之下清楚瞧见他的半侧脸。二十年来她没见过太多男人对于男人的相貌并没有一定的认知标准但老爷应该是好看的他的睫毛而漆黑鼻梁棕色的脸庞有型而显得有些贵族式。这样好看的人怎会瞧上她呢?
嘴唇相接他的手指却滑到她的胸口是察觉了她的心跳声吗?老天爷当初大婶是在开她玩笑的吗?什么猪只交配天谁来教教她呢?万一惹得老爷不顺心可怎么办?
她该怎么做才好?
瞧你脸红的。他贴着她的唇低语嘴角上扬。可别烧了起来。轻笑道一时教她看得有些呆了。
什么都不懂吗?理当由我来教的。语毕他俯下头来又吻了她。
又是口水交换吗?老爷的口水好甜先前没注意到现下才发现他的嘴里有些酒味不像爹偶尔喝的白干这味道比起白干更香醇。霍水宓忽然感觉身子好软像躺在棉絮上心跳声像擂鼓吵得她没法子思想。
其实口水交换也不算恶心霍水宓迷迷糊糊地想道尝试地伸出粉舌舔着他的唇。她想她是喜欢上了同老爷一块口水交换。
老爷的口水好甜这就是喜欢的理由吧!嘻。
※※※
好痛!
不止头痛欲裂连身子也好痛。
从没一觉醒得这般辛苦像是刚从泥沼里爬出来沉甸甸地。
死丫头不是吩咐过你夫人未起床不准接近这里的吗?是贾大妈的声音随即又是左右开弓的巴掌声。
霍水宓睁开沉重的眼皮天亮了吗?
贾大妈你大人大量替我们姊妹俩求求情来世做牛做马都报答你的。
听起来挺像珠丫头的声音是吗?那丫鬟平日气焰高涨有理的、没理的都教她说得头头是道怎么今儿个的声音好象在哭?
她还在梦中么?
你瞧我贾大妈是什么人物?也不过是个管你们的下人罢了!我就说平日能就的丫头今儿个怎么起了个大早捧着早膳在门外候着原来是想求情!你也不瞧瞧平常你是怎么对夫人的?想向她求情?除非她生了菩萨心肠!还不快收拾收拾行李跟随你老爹回老家去!
贾大妈贾大妈!我原就没打算向夫人求情的我只求你行行好说服老爷留我下来你在府里说的一句话比起夫人说的还有用现下在府里哪个人不知道夫人是叫老爷买下生子嗣其它是没她的地位的贾大妈话还没谄媚完又叫贾大妈左右开弓莫名其妙地挨了两巴子!
死丫头你这话是存心教我在府里待不下去吗?快滚!要再敢待在这里就教你老爹带着拐腿的女儿回去!滚!
这句话显然是起了威胁才一会儿工夫就听见珠丫头的哭声愈行愈远。
霍水宓揉了揉眼掀起薄被。她所识的珠丫鬟何时这般委曲求全过?是错听了吧?
碍她失声叫道一见贾大妈持着随手抓来的木棍闯进来忙拿被子盖住身子。
夫人怎么啦?贾大妈东张西望的大吨位的身躯像要随时跳上某个人的背上。
有贼吗?在哪儿?在哪儿?教我瞧见了非把他压死不可!
没有贼啦是彩霞爬上霍水宓的脸颊。她怎能说她赤着身子睡觉?糗死人了。
昨儿个夜里完啦记忆虽然模模糊糊的可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仅仅是羞简直简直是丢死人了!天天!昨晚上她究竟是发了什么疯竟然对老爷做出那种事来
没贼就好。贾大妈眉开眼笑地放下木棍到衣箱里挑着鲜艳的衫裙。这是夫人的不习惯是自然等这种事过了几回夫人就不会觉得腼腆啦!快换上衣裳一早红小姐就哭着要夫人你再说沾了血的床单是要换新的夫人老待在那儿教咱们怎么换?
血?谁流血了!真的有血迹!她没伤难不成是昨儿个夜里咬伤了老爷?天简直是无地自容了。
贾大妈见她羞愧难当还当她是不好意思呵呵直笑地为她换上新衣。
老爷呢?霍水宓怔着脸问道。该要跟老爷赔罪的他会不会觉得她很很不知耻?
京城宅子里的王总管派来信差老爷正在书斋里见他。瞧这些衫子都是老爷吩咐下来重新改的比起成亲那几日穿的是合身多了。说到这里贾大妈就有点不服气了。
她是知道老爷拿一袋黄金买下夫人的其中还包括给夫人滋补身子的费用原以为霍家会分出几两白银养胖夫人的哪里知道那霍二娘吞了所有黄金害得老爷原先派她打理的新衫新裙全都过大了。
现在倒是满贴身的就是太瘦了。在徐宅三餐都是丰盛的鱼虽然还是吃不胖但至少脸蛋不再面黄肌瘦活像哪儿逃出来的饥民似的。
出了主房由贾大妈引路带出迷宫般的庭庭院院。在徐府的半个月里她始终摸不透这些连成串的院子出口也因此陪着红红玩耍都是在附近几乎没再踏过徐府其它的地方这也好起码不必再见那对刻薄成的兄妹虽然只能在一个院子大小的地方绕可她也心满意足了。
贾大妈贾大妈救我!求求你救救我们!远远地见到珠、宝两个丫头背着小包袱被一个老汉拉着往大门走一见到贾大妈的身影像见到救星又哭又喊的。
找我有什么用?贾大妈嘀咕随即向霍水宓道:夫人咱们还是绕路走吧!
拉着霍水宓就往转角走。
死丫头什么救不救的!我是你们的老爹不是人口贩子!教人听见了还当我虐待亲女!那汉子虽老但嗓门大气力更大左右各拖着不甘情愿的女儿一路朝门口走去。
霍水宓频频回首有些迷惑。
别瞧了夫人。瞧了也没用。一个是父、一个是女咱们旁人插不上手的要怪就怪那两个丫头天生命。
怎么啦?绕过转角完全瞧不见她们了霍水宓才回过神问道:她们不是在宅子里做得好好吗?怎么教她们的爹爹给带走了?
那是她们命苦有了贪财的老爹。见霍水宓仔细聆听只得说得更详细。夫人你刚嫁进徐府不知徐府用人的规矩一般来说下人们签终生契是少之又少除非孤苦伶仃没地方去了才会心甘情愿永远留在宅子里。珠、宝那两个丫头有爹有娘的签下的约是五年一期期满了想走我们自然不留人昨儿个就是她们刚满五年的日子本来她姊妹俩也愿意再留下的哪知她们那贪心的老爹上门要带她们走。
那不是挺好的?从此不再为人奴婢是个自由之身了。
夫人有所不知。那老头带她们走是因为东北街的富商出了一百两白银买她们为妾那贪财老头也不想想对方年岁多大了几乎可以当爷爷了纳对十六、七岁的姊妹为妾不是存心蹧蹋人家清白的女儿吗夫人怎么不走了?红小姐还在红阁里哭着要你呢!回首发现霍水宓老早停下脚步了。
那那不是卖女么?
贾大妈怔了怔:夫人你是触景伤情了?你跟那两个丫头是不一样的虽然老爷买下你可是你昨儿个也瞧见过老爷的人了他今年才三十出头一点也不算老而且你又是正室我保证依老爷的子想再纳妾是不可能的了。前半生你的命是坏了些但我保证这后半生锦衣玉食是绝对享用不尽的何况又没人同你争老爷的那两个丫头怎能跟你比?她们一生都是命合该她们有那样的爹!
不。霍水宓的拳头紧握嘴唇有些发抖。咱们的命都是一样的。穷人家什么都可以卖就是儿子不能卖!可以卖妻、可以卖女只要男人能活下去咱们女人的命都是下的。眼眶忽然红了起来。卖给谁不都一样?都是卖女。那么为什么要把女儿生下来呢?为了将来换银子?十几年来的感情这般轻易教银子买下了?我不怕苦我心甘情愿挑水砍柴为什么爹爹要把我卖了?就为了那一盘粉蒸吗?就因为我是女儿吗?忽然她转身掀起裙襬跑回转角。
珠、宝两个丫鬟刚被拖出大门霍水宓跑得急了差点摔了一跤是有人及时拉住她的腰际将她提了起来。
她瞧也不瞧地往门口跑去嘴里吆着:等等别走!没看见贾大妈惊愕地低呼一声老爷。
是夫人!
珠、宝两个姊妹红着眼对看一眼。是报应吗?才百般嘲辱霍水宓是花银子买回来的新娘今儿个就轮到自己卖给其它人当妾!
姊咱们快走她准是来嘲笑我们的。
别走!霍水宓跑到大门口踢到门槛又要往前倾倒又是身后一只手臂轻易提她起来。她像没发觉似的靠在门扉上喘吁吁的。
你们你们可别走!总算叫住她们了!虽然她们的目光有些涣散全落在她身后八成是太骇怕的缘故。
拖着她们的老汉也停下来莫名其妙地瞧着眼前瘦巴巴的女人。
干嘛?咱们不是都说得清清楚楚了吗?不签就是不签她们姊妹俩是天生的富贵命没道理在你们这里当牛当马的!
我我要留下她们!霍水宓鼓起勇气说。第一次同人谈判能不能成功不知道至少一定要让她们的爹回心转意。
珠、宝姊妹俩同时张大嘴一时呆了傻了。
留下?你这婆娘拿得出银子来吗?在你们这儿五年才赚二十两银人家白老爷肯给一百两银子这哪儿能比?更别说将来她们进了富豪门要什么有甚么!你这臭婆娘能给咱们这些穷人什么?老头子哼了一声又要拖着她们回家去。
等等!你你不能卖女!她们是你的女儿!就为了吃好饭、穿好衣所以将她们卖了吗?
老头子黑黝黝的脸有些恼羞成怒了。他大声道:谁说我为了自己享受来卖女的?她们可也是我的女儿要不是为了养活她们的弟弟我怎舍得
又是为了儿子!霍水宓便把眼泪忍回去她低叫:女儿和儿子都是你的亲生为什么为了一个儿子可以卖女?儿子是人女儿就不是人了吗?
你这死女人在胡扯什么!老头子显然是无话可驳了。我可没闲工夫陪你这女人在这儿鬼扯淡!用力一扯扯动两个傻住的丫头。愣死在这里干嘛?还不快走!
别走别走!你要多少银子说出来!我们打个商量!
哼再多的银子也不卖!我送女儿到白老爷那儿是给她们享福她们感激都来不及了
我我给两百两银买下她们的终生契白老爷那儿的损失我来赔偿。瞧这样一来你净得三百两够了!白老爷人老体衰的难保不随时升天到时别说二百两恐怕除了你拿到的那一百两外也得不到好处不如把她们卖给我你拿着银子去养你的儿子吧!
珠、宝两个姊妹花虽然像脚底生根似的傻站在那儿可不知怎么地心头内又酸又痛眼泪不受控制拚命地掉了下来。打她们出生以来何时有过人为她们真正想过、关心过?没想到会是她那个嫁进门来胆怯又容易欺负的传统女子!
珠丫头忽地跪了下去泪珠猛往眼里钻出来像要把十六年来积压的泪一股恼儿的流光。
夫人趁着老爷尚未动怒夫人还是回去吧!打你进门的头一天起咱们姊妹就没给过好脸色老瞧你是跟咱们出身一样的凭什么要对你卑躬屈膝?她抬起脸红肿的眼瞧着霍水宓:现下我要说一句话你跟咱们都不同是好心肠的好人只怪我们傻不懂识主子但求下辈子为你作牛作马哪怕再生为女儿身咱们姊妹也心甘情愿的你快回去二百两银不值得买下珠、宝。重要的是这笔生意不值得老爷是生意人明白这浅薄道理尤其又向来不听女人话会听一个才过门半月的妻子吗?
爹咱们走吧。
别走!老头儿你等等我马上回来!贾大妈书楼在哪儿?你快帮我去找老爷一回首用力撞上一堵墙。
不必找了。我就在这里。
霍水宓来不及惊讶、来不及被吓叫道:给我二百两!
徐苍离扬起眉。你在跟我讨钱?
不不你你瞧!她又急又慌地说起话来断断续续。珠、宝快教她们的爹拿去卖了!二百两可以救她们一命!
不值得。
值得的!值得的!我我还你对我会想法子还你的那银子就当借我好不好?
你打算怎生个还法?垂下浓密的睫毛注视她泛白的拳头又开始在颤动起来。
我是要怎么还?就连她身上的罗衫都是他出资的要怎么还?
贾大妈。头也不回地开口:叫账房领出二百两银。带她们进屋签下卖身契。
贾大妈闲言奇怪地瞧了老爷一眼。何时老爷的心肠也变软了?
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不不。贾大妈连疑问也不敢表露出来。
正要带着珠、宝及其爹进屋忽然珠、宝的爹垂涎地开口:嘿谁说二百两白银就能买下我的宝贝女儿了?原来这男人就是那恶名昭彰的徐老爷子好指使得很嘛不趁机多捞两笔简直太对不起自己了。我这一对丫头有用得很什么活都做人又圆又丰腴要是哪买回来的女人蹦不出个子来还可以纳她们为妾不不不必纳妾直接圆房保证她们生出来的儿子白白胖胖的。我听人道徐老爷名下的孩子没一个是亲生的我敢拿命担 保这两个丫头可不会背着你乱偷汉子
爹!死定了一线生机就这样给毁了。
徐苍离面无神色地凝注他正欲开口忽然感觉有人揪紧他的衣衫低头一望是那只容易抖如秋风的瘦巴巴小手。
你住口!霍水宓涨红了脸不是羞极是气坏了。我不准你说老爷坏话没凭没据的你可知凭着一张嘴皮子造谣会造出什么可怕的结果来?你你再胡乱说老爷坏话我可不会放过你的!
徐苍离目不转睛、惊奇地瞧着她。
她不擅反抗人甚至不知道如何对骂由她说话结结巴巴揪着他的衣衫壮胆的模样可以看出如果猜得没错恐怕这是她头一遭生起气来了。
为什么?
为何要替他说话?为了要讨好他?不他说过她是个藏不住心意的女子她是真的在气恼恼那老头的出言不逊!
又是忠实吗?
也罢。他沉稳地开口神色不如先前温和。那你就将女儿带回去吧!
老爷
带回去卖给那姓白的我倒要瞧瞧那姓白的还敢不敢要我夫人想要的女孩!
老头儿吓了一跳怎么这男人变脸变得这么快的?这句话摆明是说若是现下不卖给徐府将来以徐府首富的财势他也别想卖给白家老爷了
老头儿立刻换上谄媚地笑道:徐老爷你大人大量可别计较先前我说的玩笑话你买我就卖二百两够了够了。总之多巴结是没错。
徐苍离微微点了个头贾大妈忙领着痛哭流涕的珠、宝和其爹进大屋里去了。
嘴张那么大不怕虫子飞进去?他斜睨着她。
不霍水宓急合上嘴眼底隐隐约约燃起着崇敬。我我应该谢谢你的。
我可不打算要你的感激。想到了吗?
?
你要怎么还这二百两银子?他逼近一步。她的身子几乎贴上他的羞红的云朵沿着颈项攀爬上来。
我我会女红!总算找到能够谋财的技艺了。对啦我可以绣帕子拿去外头卖若是不足我还能砍柴、挑水的话尾是愈说愈小声因为瞧见他的脸色阴沉沉的。
她又说错话了吗?
徐府长工多的是不缺你一个。手伸出来。
霍水宓呆了呆乖乖伸出双手。
为什么这么害怕?他握住她的小手还是一样的粗糙不算柔软看得出是长年苦下来的一双手。你不必怕我的。
我没有。
他的黑眼盯着她口气和缓。我不爱人欺骗我有什么就说什么这是妻子的本分如果连你也不诚实我该相信谁呢?
现在他扮演的是好好丈夫的模样这是假相没错因为不要她惧怕他先前那二百两也是买她的心。
是的他买下了她的人他要连她的心一块得到。
昨夜才发现她忠实的程度足以媲美一条忠狗他们甚至谈不上相识她却以一个妻子的身份忠于丈夫他算是意外地买对人;但就算是一条忠狗也会有背叛主子的时候要如何方能确保她能守住贞节?
她怕他、敬他还不够这样的女人要变节如同翻书。除非她能够爱上他这是得来的教训。
虽然那种自以为是的肤浅玩意无法持续太久但只要她在生下子嗣的这段时间向着他那么孩子肯定会是他的。
霍水宓瞧着他黑黝的眼忽然像阴森森的寒石以为她的否认引起他的不悦。
老爷我我没怕你的。她老实说:只是还还不习惯这般接近男人。
说着说着脸又红了起来。
我是你的夫婿如果连我都不习惯你还能习惯谁?他扬起眉将她拉进怀里。
瞧你这模样倒跟昨夜里的女人相差甚距。
天!昨夜当真不是梦境了?她不敢再仰头瞧他了。简直是羞死人了!
我倒是头一回见到尝着我嘴里的酒味也会醉倒的女人。
我老爷昨夜我真的咬了你吗?她小声询问。天从没料到她醉倒后会那么胆大包天!
有咬痕为证需不需要脱了衫子让你瞧瞧?若不是明白你在徐府里吃好穿好还真以为你误将我当食物猛吃着。他忽然俯下头在她耳边低喃:不过你取悦了我。
那声音似乎带点笑意没有嘲弄是有些亲密的笑声原本霍水宓是不敢抬头看他的了但听见这珍贵的笑意不盯了他一眼。
这一眼倒教她看呆了。
她是没瞧见老爷笑过。向来冷硬的嘴角形成上扬弧度剎那间放柔了他的脸庞他原就好看这一笑像是一块璀璨磁石紧紧拉住她的目光。
原来瞧着一个人也能如同昨夜的倾醉霍水宓瞧他瞧得痴了忽然心中生出一个莫名念头来。
其实嫁给老爷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