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天见到如此一幕,不禁黯然神伤,低眼瞧着单膝跪地不起的雷振翔,心中凉了一片。
这些人,刚才还在想方设法引诱或威逼雷振翔出手,为他们心中的正义伸张援手,转眼间就改变了风向,抽身而去,是不是转变的也太快了些。
情义呢?正义呢?难道这世间,真的是有利可图方为人生一大快事!
我将来是不是也跟他一样,一旦失去了为他人谋取利益的能力,不说众叛亲离,就连一句最容易说出口的慰问之言都得不到?
想着,想着,情不自禁地对雷振翔生出了几分怜悯之情,慢步走了过去,轻声说道:“雷大侠,小弟刚才伤你,并非我的本意,望你宽恕一二。”言语一出,立马自责了起来,心想,若非本意,怎的出手这般狠辣。
雷振翔慢慢站起身来,掏出手帕抹了抹嘴角边的污血,小声答道:“公子赢得坦荡,雷某技不如人,输的心服口服。说起宽恕二字,实在有点多余。”
“你吃过午饭没有,若是没有,要不一起喝上一杯?”白玉天不知是怎么哪,这样的话竟然脱口而出,引来一片诧异的目光。
雷振翔瞬间一愣,不知怎么作答。不过,见白玉天目光清澈,想来不是胡言乱语,很是客气地回话道:“公子美意,雷某心领。告辞!”收起宝剑,转身跨步离开。
鲍大雷见雷振翔形单影只,不像什么江湖败类,起身喊话道:“雷振翔,你自知自己的武功不是天下第一,那又何须计较一时的输赢。就算你急着回熊耳山,中途也得吃饭睡觉不是,坐下来喝杯水酒,耽误不了多少行程。”
白玉天见雷振翔听过鲍大雷的言语打住了脚步,急忙上的前去,一把挽住其手臂,快语道:“就是吗!雷大哥,你若不喝杯水酒再走,岂不显得黟山一剑谢老头不近人情,不懂礼数。”
卓一飞连忙接话道:“雷大侠,你不远千里来到黄山地界,若是连一杯水酒都没喝上,往后传到江湖武林人士的耳中,我黄山剑派的脸就不知道往那里搁了。可不能这样!”
雷振翔转身朝茶棚下张望了一眼,见坐着的四十来人的眼睛里没什么敌意,便也隐退了抗拒之心,被白玉天挽着手臂朝桌椅走了去。
两人来到棚下,张燕儿起身让出座位,白玉天挽扶着雷振翔坐了下来,倒上水酒,领着魏豹等兄弟向雷振翔、鲍大雷两人敬了一个,以表欢迎之意。
喝过一杯水酒,白玉天走出凉棚,朝着那十几二十来个张牙舞爪的江湖好汉瞥了一眼,大声喊话道:“各位,你们若是奔着峨眉派的那两本秘籍而来,我奉劝你们,速速离去,就此打消此念头。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到头来悔不当初。如若真是为正义而来,就过来喝杯水酒,给他们一个去恶从善、改过自新的机会。可好?”
一汉子上前答话道:“小子,西门清、归海明、宁镇安、杨云风、柳云雨等人,身为屠龙会的杀手,双手沾满了武林正道人士的鲜血。你若想帮他们开脱其罪过,简直痴心妄想,痴人说梦。”
白玉天冷笑道:“那你想怎样”
十几二十来人齐声答道:“杀人偿命,血债血偿。”
白玉天哼笑一声:“好!算你们有种。”立马脸色一变,大声喊话道:“只要你们敢做英雄,愿意拔剑相向,我就敢为凶手,教你们血溅当场,有来无回。”
先前说话的汉子哪听得进此等言语,怒喝道:“来啊!杀我啊!我就拔剑给你看看。”右手握住剑柄用力一拔,宝剑出鞘,寒光闪耀,威慑四方。
白玉天冷笑一声,身子像极了毒蛇伸缩的舌头,于电光火石之间一进一退。
刹那间,只见那汉子咽喉上下分裂,鲜血喷涌如柱,片刻间躺倒在地。后边的汉子毛骨悚然,惊呆一片,无不为之胆寒。
白玉天见之,大声说道:“你们既无容人之量,我也无须跟你们讲什么江湖道义。是英雄好汉的就请拔剑,是假仁义、伪君子的就请离开,作死于此可不值。”
一年长些的汉子怒喝道:“你...!”
白玉天道:“我什么!你若是英雄,就请拔剑,留下英雄胆。若假仁假义,伪君子一个,就请速速离去。诚,乃信之本;无诚,何以言信?诚而有信,方为人生。”
谁人不想做英雄!
谁人愿意承认自己就是那伪君子!
年长的汉子宝剑出鞘,腾空跃起,对着白玉天就是三剑,大奸似忠,大伪似真,大恶似善,一剑比一剑凌厉狠辣,连环相扣。身后的同伴们,无不心慕手追,望尘莫及。
白玉天趋身上前,一招“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化解掉三道剑影,再乘隙而入,一招“惩恶扬善”直接了账地刺中对方心脏,收剑退回原地。
那年长的汉子被逼无赖地将心血从胸腔内倾注出来,等到血水枯竭,两眼枯萎第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白玉天大喊一声:“还有谁愿意做英雄的,请站出来,一较高下。”
好汉们见白玉天连杀两人眼都不眨一下,已是穷凶极恶到点,无不心怀畏惧。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怀着那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老话不自觉地将身子往后移了移。
白玉天见此,大喝道:“你们若是假仁假义的伪君子,自然懂得什么是识时务者为俊杰,速速离去。”
卓一飞大喝道:“还不快滚!我们就算再能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是吗!”
好汉们正拔步离去,却听到一个声音传来,顿时热血上涌,打住了脚步。
白玉天朝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道黑影从十几丈开外一闪而至,内力之深,轻功之好,无不心生敬畏之情。若不是说话声没有一丝熟悉感,真想问上一问,来人是不是师傅或父亲。
黑衣人朝白玉天与卓一飞打量一眼,轻蔑的口语吐了出来:“看你们毛都没长齐,定不是西门清、归海明的相熟之人,怎么想到保护起他们来了?”
白玉天见来人蒙着脸,很不喜欢,冷言答话道:“只要有缘,何须相熟。”
黑衣人道:“我们也很有缘,要不要熟悉一下?”
白玉天道:“怎么个熟悉法?”
黑衣人冷笑道:“俗语说的好,不打不相识。”
白玉天道:“请!”
黑衣人哼笑一声,人影一晃,手捏一根银针朝白玉天的头部疾刺过来。
高手过招,迅疾如电,输赢瞬息之间。
白玉天感知对手武功高强,自不敢懈怠。但见黑衣人衣袖微摆,便即刷的一剑,向其咽喉疾刺过去。这一剑刺得快极,黑衣人若不缩身,立即便会被利剑穿喉。但即便如此,白玉天只觉左颊微微一痛,跟着手中桃木剑向左荡开。
却原来黑衣人出手之快,实在不可思议,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间,他已用针在白玉天脸上刺了一下,跟着缩回手臂,用银针挡开了白玉天这一剑。黑衣人本是刺向白玉天的人中穴,为求自保不受伤害,这一针才刺得偏了。
卓一飞见黑衣人手中的这枚银针长不逾两寸,几乎是风吹得起,竟能拨得白玉天手中长剑直荡了开去,武功之高当真不可思议。欲步上前帮忙,怕越帮越忙,只好打住了脚步。
一招交手,长剑对银针竟然输了,白玉天大惊失色,知道今日是遇到了生平从所未见之强敌。心想,只要半个疏忽,送给对方施展手脚的余暇,自己立时性命不保。当即坚定信念,只能赢不能输,刷刷刷刷连刺四剑,都是指向对方要害。
黑衣人“咦”的一声,称赞道:“好快的剑招。”只见他手捏银针,左一拨,右一拨,上一拨,下一拨,将白玉天刺来的四剑尽数拨开。
白玉天凝目看他出手,这银针四下拨挡,迅捷至极,周身毫无破绽。心想,要想不败,就得占尽先机,决不容他出手回刺。当即大喝一声,桃木竖起,当头直劈。
黑衣人捏住银针,向上一举,挡住来剑,桃木戛然而止,砍不下去。
白玉天手臂微感酸麻,但见黑影闪处,似有一物向自己左目戳来。此刻既来不及挡架,又来不及闪避,百忙之中,桃木颤动,也向黑衣人的左目急刺,只求个两败俱伤。
这一下剑刺敌目,实是无赖之举,绝非高手比拼可用的招数。还好,白玉天修习一剑门剑法,本就没什么固定的招数,为人又松散惯了,素来不以高手自居,危急之际更不暇细思。只觉左边眉心微微一痛,黑衣人已跳了开去,避开了他这一剑。
白玉天左眉已被黑衣人的银针刺中,要不是黑衣人要闪避他的长剑,银针失了准头,只怕一只眼睛已给黑衣人刺瞎了。惊骇之余,长剑便如疾风骤雨般狂刺乱劈,不容黑衣人缓出手来还击一招。
黑衣人左拨右挡,闲暇之余,啧啧有声:“好剑法,好剑法。”
魏豹等人见白玉天手忙脚乱,大有不敌之嫌疑,连忙跃出凉棚,欲上前相助。还好卓一飞头脑清醒,心知他们不是黑衣人的对手,上前劝阻。
谢慕白跟鲍大雷见情势不对,出得凉棚,宝剑出鞘,同时上前夹击。
这当世三大高手联手出战,内力运化与宝剑之上,气势威威,场地片刻之间尘土飞扬。但黑衣人两根手指拈着一枚银针,在三人之间穿来插去,趋退如电,竟不显半分败象。
卓一飞见谢慕白有伤在身,却加入了战斗,担心他的安危,拔出宝剑,冲上前助战。
以四敌一,斗到酣处,卓一飞大叫一声,宝剑落地,一个筋斗翻了出去。原来握剑的手臂被黑衣人的银针刺中了要穴,为求自保,或不捣乱,撤出战圈。
白玉天见谢慕白、鲍大雷二人攻势凌厉,黑衣人已缓不出手来攻击自己,赶忙倾注内力于桃木之上,尽往黑衣人身上各处要害攻击。但黑衣人身形如鬼如魅,飘忽不定,好如轻烟,剑气未到就已飘散,桃木剑的剑尖或剑锋总是和他的身子差着数寸。
忽听得谢慕白“啊”的一声叫出,跟着鲍大雷也是“嘿”的一声喊出,二人身上先后中针。
白玉天所练的纯阳掌虽功力深厚,可黑衣人一来身法极快,难与相触,二来所使兵刃又是一根银针,肉掌在银针面前可谓一无是处,岂敢贸然出掌。
两人斗得片刻,白玉天也是“啊”的一声叫出,胸口、喉头都受到针刺。幸好谢慕白不顾安危抢攻在前,黑衣人急谋自救,以致一针刺偏了准头,另一针刺得虽准,却只深入数分,未能对白玉天造成伤害。
四人围攻黑衣人,未能碰到他一点衣衫,而四人都受了他的针刺。
张燕儿、胡燕青两人坐于凉棚之下,不敢上前相助,又不敢叫出声让人分心,好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喝口茶水都呛到了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