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我好像饿了!”白玉天见到路旁有一茶棚,不经意地说道。
五山道人微微一笑,道:“你不饿谁饿!早饭误了时辰没吃上不说,午饭跟着和尚们吃斋也算了,还生怕冷了场子,不停地敬茶。胃就那么点大,没被涨爆已是万幸,算你小子命大。”
“还是道长看的清楚,捋的明白。”白玉天欢欢一笑,接着说道:“要不现在去吃点?”
五山道人看了看天空的日头,见离晚饭的时辰还早着呢!摸摸肚子发现不饿,道:“现在吃了,晚上怎么办?怎不能饿个大半夜吧!那样会比现在难受多了的。”
白玉天停下脚步,死死地盯着茶棚不放,好生勉强地说道:“要不晚上买两壶酒、买一只鸡、买一只鸭备着,半夜真要是饿了,喝他一杯也好。”
五山道人说道:“这样还差不多。”转而又说道:“不过照这样一路吃住下去,你那点银子够不够花可就成问题了。可别到时...文钱难倒英雄汉,风流浪子要教贫。”
白玉天笑道:“道长,这你放心,于晚辈而言,身无分文难遇瓜,穷困潦倒无风流。”牵着马,迈开大步朝茶棚走去。
五山道人跟上,说道:“就怕渴时遇见瓜,心里直呱呱;穷时遇见神,两眼冒星星。心里不难受啊!”
白玉天回头笑道:“又没遇到过,有什么难受的。就算难受,你那袋子里不是有着些宝贝,摆上桌不就行了。”将马栓好,走到茶棚下坐好。
“小子,你别忘了,有人可是说过什么来着的。”五山道人坐了过去。
白玉天问道:“说过什么?”
五山道人答道:“说过什么?一毫之善,与人方便。一毫之恶,劝君莫作。衣食随缘,自然快乐。算是甚命,问什么卜。欺人是祸,饶人是福。天眼昭昭,报应甚速。谛听吾言,神钦鬼伏。”
白玉天笑而不语。
店家走了过来,给两人倒了一碗茶水,提着茶壶问道:“客官,只喝茶,还是想打打尖?”
白玉天笑答道:“我要吃饱,他要吃好,该怎么就好?”
店家笑答道:“客官,这个好办。”
白玉天道:“哦!”
店家笑答道:“米饭充饥,酒水暖胃,鸡鸭鱼肉味儿美。”
五山道人说道:“你这儿都有?”
店家笑答道:“为求客人高兴,全都备着呢!”
五山道人笑问道:“新鲜吗?”
店家笑答道:“新鲜,除了米饭与酒水,全都掉在井里凉快着呢!”
白玉天说道:“那米饭半斤,鸡鸭鱼肉各半斤,酒水两个半斤。”
店家问道:“敢问客官,这个肉半斤,是猪肉半斤,还是羊肉半斤,还是两者都来半斤?”
白玉天微笑道:“能省则省,猪肉半斤。”
店家欢欢一笑,道:“好呢!”放下茶壶,迈步而去。
五山道人见白玉天没有动桌上的茶水,问道:“你小子,路上走的那么慢,还要坐下来吃顿饭,耽误一下行程,是不是故意的?不会是在等什么人吧!”
白玉天微微一笑,道:“道长,你觉得我能等到什么人吗?”
五山道人端起茶碗喝上一口,道:“应该能。”
白玉天微笑道:“哦!不妨说说看。”
五山道人笑答道:“一剑门近二十年来,差不多与江湖之路断绝,收的门人弟子都是些穷苦孩子,没一点进账。一眼看过,固定家产一点没少,还养活了五十来人,定是有高人指点来着。”
白玉天笑道:“道长,你是不是弄错了,我等的可不是这些。”
五山道人喝了一口茶水,说道:“你等的就是这些。”
白玉天端起茶碗敬了五山道人一个,道:“道长既然如此自信,想必成竹在胸了?”
五山道人喝过茶水,微笑道:“成竹在胸不敢说。不过见一剑门那些人情愿活的那么艰难,身为武夫尊严都可以不要,只为守住一剑门,该是盼着泣血剑有朝一日能重新归来,重振一剑门声威。”
白玉天道:“就怕单凭那一把剑,不仅重振不了一剑门昔日声威,还有可能给一剑门惹来无穷祸端。不是我爹早就将泣血剑归还了。”
五山道人笑道:“要不是因为这样,江澄清那老头才不会收你做徒弟。”
白玉天道:“道长,这你也知道?”
五山道人答道:“不仅我知道,除了江澄清那几个还活着的老友,天下还有三个人知道。”
白玉天道:“你是说乌志为,赵明秀,还有那个屠龙会的屠龙?”
五山道人小哼一声,说道:“江玉郎是江澄清送去飞鹤门学艺的,乌志为知道此事不足为奇。至于赵明秀当年为什么没有对你爹下手,想必是怕江澄清知道此事而坏了自家名声,隐忍不发而已。那个屠龙更不用说了,选了两个人来陷害你爹,刚好一个是江澄清的儿子、一个是江澄清的徒弟,只要知道江玉郎的身份,谁都看的明白。”
白玉天甚是奇怪,问道:“道长,不知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五山道人轻言说道:“陷害你爹,明面上是官府一手策划,我身在京城吃着皇粮,又关心江湖武林间的恩怨是非,知晓一二实属应该。”
白玉天问道:“那相爷吕夷简也该知晓此事了?”
五山道人答道:“小子,你这就错了,吕夷简真就不知晓此事。”
白玉天道:“此话怎解?”
五山道人答道:“让江玉郎陷害你爹,只要你爹稍微不念兄弟之情,杀死江玉郎轻而易举。吕夷简若知晓此事,绝不敢让江玉郎来陷害你爹的。万一江玉郎死了,一旦事情败露,江澄清岂能善罢甘休。你师父江澄清年轻时,可是杀人从不手软的,更别说为子复仇了。”
店家端来饭菜酒水,白玉天斟了两杯,敬了五山道人一个,吃起饭菜来。
五山道人见着他那狼吞虎咽的架势,想必他真是饿了,也就不再搭理他,独自喝着。
半斤米饭下肚,白玉天感觉肠胃踏实了许多,便也斟满酒杯,敬了五山道人一个,问道:“道长,我师叔要是真将宝剑送来,你说我是接受好,还是不接受好?”
五山道人喝下杯中酒,说道:“人的一生,活的好不好,不过是用好了那‘趋利避害’四个字。”
白玉天给五山道人的酒杯斟满,道:“那依你看,我是趋利好呢,还是避害好?”
五山道人笑答道:“依贫道看,对你来说,看似有得选,其实没得选。要是想着趋利,用完此剑不还回去,要是想着避害,用完此剑就还回去。”
白玉天敬了五山道人一个,喝下杯中酒,说道:“我爹说,泣血剑乃一剑门信物,与一剑门掌门同在。我师父说,纯阳门门人为人为事当光明磊落,切不可滋生半分邪念。昨天在一剑阁又见到一幅字画,剑仙纯阳真人在上面说他有三剑,一剑断无明烦恼,一剑断无明嗔怒,一剑断无明贪欲。三人都觉得我不该拥有此剑,用完绝对是要还回去的。”
五山道人放下酒杯,说道:“既然用完就得还回去,那还有什么好想的,选择避害就行了。”
白玉天道:“可是道长,寻恶一丈易,寻善一尺难,谁又能担保自己能永远不败。”
五山道人笑道:“听说纯阳剑法有着剑诗,不妨读来听听。”
白玉天微微一笑,一杯水酒壮怀,念道:“粗眉卓竖语如雷,闻说不平便放怀。仗剑当客千里去,一更别我一更回。庞眉斗竖恶精神,万里腾空一踊身。背上匣中三尺剑,为天且示不平人。”
喝下五山道人敬来的一杯酒,接着念道:“欲整锋芒敢惮劳,凌晨开匣玉龙嗥。手中气概冰三尺,石上精神蛇一条。奸血默随流水尽,凶豪今逐渍痕消。消除浮世不平事,与尔相将上九霄。”
五山道人欢声道:“我看这句很好,消除浮世不平事,与尔相将上九霄。”
白玉天隐隐一笑,起身朝着前边的道路喊道:“师叔,这儿呢!”迎了过去。
奔驰于路上的周怀通听到喊声,快速勒住马缰,跃下马背,牵着马走了过来,微笑道:“贤侄,你们怎么在这里停下了?”
白玉天接过马缰,拴好在马桩上,笑答道:“午饭喝多了茶水,没吃多少东西入肚,走着走着就饿了,便想着在这里打个尖,赶路也好有着精神。”牵着周怀通坐了过去。
五山道人给周怀通倒了一杯酒,同着白玉天一起敬了他一个,问道:“周掌门,你急匆匆赶来,是有什么事吗?”
周怀通喝下杯中酒,笑答道:“不瞒道长,我是来送剑的。”
五山道人故作惊奇地问道:“送剑?送什么剑?”
周怀通从腰间取下泣血剑,微笑道:“就是这纯阳剑。”
五山道人笑道:“周掌门,这纯阳剑乃一剑门信物,送不得。”
周怀通涩涩一笑,道:“不瞒道长,我跟我那些师弟们思来想去,觉得纯阳剑若是留在一剑门,怕是保不住。还不如让天儿带在身边,一来可用此剑降妖伏魔,二来可为一剑门扬名立威。”
五山道人笑道:“周掌门既然想的如此周到,这孩子若是不接受此剑,岂不显得有些不近人情。是吧?孩子。”
白玉天见周怀通将泣血剑递了过来,一把接住,心平静气地说道:“师叔,不瞒你说,侄儿志在消灭屠龙会。若是吉星高照,屠龙会消失了,而侄儿还活着,定归还此剑。若是屠龙会没消失,侄儿却不在了,那丢失了泣血剑,你也别怨侄儿。”
周怀通听过,给酒杯斟满,敬了白玉天与五山道人一个,道:“贤侄,今日道长作证,剑既已送出,全凭你做主。日后若有得归还,是一剑门的福气,若没得归还,是一剑门的运气。一剑门绝不向你讨要。”
五山道人喝下杯中酒,道:“小子,言语至此,收下便是。”
白玉天喝下杯中酒,拱手抱拳道:“多谢师叔信任。”
周怀通起身,有礼道:“道长,贤侄,就此别过。我赶着回去报喜信,免得让他们久等。”跨步而去。
白玉天喊道:“师叔,你的马。”
周怀通径直往前走,大声说道:“延州路远,就当是给五山道长添了一双鞋吧。”
五山道人起身喊话道:“那就却之不恭了。”
“祝你们一路顺风。”周怀通几个纵步跃起,很快就消失了身影。
白玉天陪着五山道人快速吃喝好,付过饭钱,跨上马背,朝北边快马加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