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的手指捏紧了黑色笔记本的封皮。磨砂材质的触感很特别，但她此刻的思绪却有些混乱。晨光从窗户斜照进来，光线恰好落在“适配苏晚设计的纹样”那行字上，墨迹干涸，清晰分明。
她向后翻了几页，看到满页复杂的代码和各种技术方案。有关于金属挂件LED灯的控制程序，也有纹样投影算法的优化思路。最让她意外的，是一页钟楼挂件的内部结构图，上面标注的尺寸，竟与她设计稿上的数据完全一致。
这个发现让她胸口一窒，呼吸也跟着乱了。她想起昨天熬夜调整的云纹配色，再联想男生刚才专注写着代码的样子，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他难道一直在关注她的设计？
这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苏晚立刻合上了笔记本。晓晓抱着几本书走近，不解地问：“你站在这儿做什么？这笔记本好像不是你的？”
苏晚把笔记本递给她，压低声音：“是刚才那个男生的，他走的时候好像拿错了。”晓晓翻了几页，眉头便皱了起来：“全是代码，看着就头疼。不过这本子的款式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她忽然指着扉页角落的一处划痕，“这个痕迹我有印象！上次我帮陈阳借笔记，他室友的本子上就有这么一道。”
“陈阳？”苏晚停顿了一下。晓晓之前提起过这位计算机系的学长，说他是个很有趣的技术爱好者。“你的意思是，这可能是陈阳室友的笔记本？”
“不敢肯定，但款式和划痕都对得上。”晓晓把本子还给苏晚，凑近了小声说，“你刚才不是说本子里有你的名字吗？他该不会就是陈阳常提起的那个‘陆昭’吧？”
听到这个名字，苏晚心里一沉。她想起上次设计系的讲座，老师介绍“星途科技”时提过，创始人就是计算机系一位名叫陆昭的学生。她急忙重新翻开笔记本，在扉页的角落发现一个很小的烫金字母“L”。结合那张“星途科技”的便签和里面的设计方案，一个猜测在她脑中清晰起来。
“应该就是他！”晓晓拍了下手，又赶忙捂住嘴，“陈阳说过他室友特别厉害，不光是学霸，还自己开了家公司做文创科技，公司名就叫星途科技！”
苏晚的心跳开始加速。原来刚才坐在她身边的，并不是一个普通学生，而是一家公司的创始人。可他为什么会留意她的设计，甚至在笔记本里记下她的名字？
“先别想那么多了。”晓晓看出了她的局促，拉着她往座位走，“说不定只是巧合。他做文创科技，可能无意中看到你的设计觉得不错，就记下来了。等他回来找本子，你当面问清楚不就好了。”
苏晚点了点头，但心里依旧无法平静。她将黑色笔记本和自己的粉色笔记本并排放在桌上，正准备继续画稿，目光却被黑色笔记本边缘露出的一角速写纸吸引。那是一张折叠起来的画纸，能隐约看见香樟树的轮廓。
她迟疑片刻，还是伸手小心地将那张纸抽了出来。展开的画面让她瞬间愣住——画上是图书馆三楼靠窗的座位，阳光洒满桌面，一个女生正低头绘制着设计稿。那个女生的马尾，握笔的姿势，所有细节都只指向一个人：她自己。
苏晚的呼吸停顿了，画纸在她指尖轻轻发颤。这个观察角度，分明就是从旁边的座位画的，也就是陆昭坐过的位置。他是什么时候画的？又画了多久？
“天哪，这画得也太像你了！”晓晓凑过来看了一眼，眼睛都在发光，“连你常用的那支鎏金马克笔都画上去了，他观察得也太仔细了。”
苏晚觉得脸颊发烫，小心翼翼地把画纸叠好，放回了原处。各种疑问在她脑中盘旋不去：陆昭为什么要画她？为什么要在笔记本里记录和她设计有关的方案？
这时，管理员推着书车经过，轻声提醒：“同学，还有半小时闭馆，请记得收拾好个人物品。”苏晚这才留意到窗外的太阳已经偏西，香樟树的影子在地面上拉得很长。她赶紧为钟楼的顶部添上最后几笔光影，鎏金的线条在夕阳下反射出柔和的光，与笔记本里的那张结构图意外地契合。
收拾画具时，苏晚将那本黑色笔记本小心地放进书包，又下意识摸了摸笔袋里那支不属于她的黑色钢笔。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这支笔也是陆昭的。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只觉得这场发生在图书馆的意外，背后似乎隐藏着某种刻意的安排。
晓晓帮她拎着画具袋，一边走一边提议：“要不我帮你问问陈阳？先确认下这到底是不是陆昭的本子，顺便探探他对你的口风。”
“别！”苏晚立刻阻止了她，“还是等他自己来找我吧，那样不至于太奇怪。”
两人走出图书馆时，夕阳正落在学校的牌坊上，给整个校园都镀上了一层暖色。苏晚背着书包，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本黑色笔记本的重量。里面的代码、图纸和那张速写，每一个都让她心生好奇，又有些许不安。
走到宿舍楼下，晓晓忽然指着不远处的篮球场：“快看！那不是陈阳吗？旁边那个穿白衬衫的，好像就是陆昭！”
苏晚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篮球场边站着两个男生，穿运动服的陈阳正朝她们这边挥手，另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背对着她们，身形和早上在图书馆见到的陆昭几乎一样。
陈阳小跑过来，笑着和她们打招呼：“晓晓，苏晚，刚从图书馆回来？”他的目光落在苏晚的书包上，随口问了一句，“苏晚，你书包里是不是有本黑色的笔记本？陆昭说他本子落在图书馆了，正急着找呢。”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抓紧了书包的背带。她抬起头，看见那个穿白衬衫的男生已经转过身，正向她这边望过来。夕阳在他的镜片上反射出细碎的光，那道目光与早上在图书馆递还马克笔时的眼神，慢慢重叠在一起。
他就是陆昭。他是来找他的笔记本的。
苏晚站在原地，看着一步步走近的陆昭，手里的书包带被攥得越来越紧。她该怎么开口？是说她看见了里面的代码和图纸，还有那张画着她的速写？还是该先归还那支在她笔袋里放了很久的钢笔？
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陆昭在她面前站定，傍晚的暖风吹动他白衬衫的衣角。他的目光很沉静，但苏晚注意到，在他开口之前，喉结不着痕迹地滑动了一下。
“苏晚同学，”他的声音比在图书馆里时要低沉一些，还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绷，“我的笔记本……是不是在你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