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甲大妖陆封北和道门果然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
莫川心中暗叹。
陆封北在厮杀中,诱惑他的《黄箓大斋》;
以及随身准备的道袍,早就令他有此联想。
如今一朝证实,心中恍然之余,也生几分阴鸷。
“那道观规模如何?可还发现其他鬼仙?”
莫川问道。
他很担心,陆封北明面上作道观鬼仙,飨食香火;
背地里却夺人精气,修炼鬼体。
更担心这是蛇鼠一窝,上梁不正下梁歪。
道士为妖,必然比妖更为恐怖。
“回先生的话,那道观仅有一位年迈观主,弟子担心打草惊蛇,未敢仔细探查!”
黄不语低声道。
其实,与其说是担心打草惊蛇,不如说是担心此为莫先生的考验。
五甲大妖的机缘,必然不可小觑。
他若提前探查,无论有无发现,都若自绝退路,百口莫辩。
既然如此,不如主动汇报,若有发现,以莫先生之慷慨,定然不会亏待他。
若无发现,也不失一个坦诚上报之功。
“做的不错。”莫川点了点头。
说话间,黄不语蓦然看向漆黑夜色。
便见深草拨动间,一名九寸高的小和尚冒了出来,它看着匍匐在牛鼻子旁边的牙三儿,一脸古怪震惊之色。
感情那癞巴脸狼王说的真的啊?
“呦,小法师回来了?”
看到灯草和尚,莫川语气顿时带着三分调侃。
“小僧让道爷失望了,小僧有罪,小僧愿闭门思过,求道爷开恩。”
灯草和尚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
“你倒是会讨饶,你那是闭门思过吗?你这是静心潜修啊?!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罚你三月香火减半。”
莫川训斥一声,一挥袖,将灯草和尚收入飨祭道炉。
这一幕,看在黄不语眼里,触动在心里。
办砸了事儿,也仅仅是削减香火,仙长还真是仁慈啊!
也不知这灯草精是何等机缘,竟入了仙长法眼,进了仙家彀中?
还好,看样子并非师徒。
想到这,黄不语下意识瞄了一眼牙三儿,隐隐猜到了灯草和尚和仙长的关系。
仙长之前曾言,他已经养了一草一鬼,再养一条细犬也无妨。
显然这灯草精充其量不过是仙长赏玩宠物。
说难听点,就是看门狗。
跟咱所求完全不一样。
咱这是要拜师!
仙长也默许了咱弟子之称,比起他们不知高了多少倍。
思绪至此,黄不语心中豁然开朗,不自觉胸膛都挺直了三分。
“走吧!去瞧瞧那五甲大妖的坟冢。”
收回灯草和尚的莫川,一挥袖,香火翻涌间,卷起黄不语、牙三儿,遁入香火通道。
弹指间,挪移千里,落于一座民宅后墙。
此地赫然是历经屠城大劫不久的昌兰城。
——衍真真人舍身取义之壮举,早已随着道门宣扬,传播开来。城中不乏诚心祭拜人士,莫川正是借助这香火遁了过来。
已经见识过莫上仙千里大挪移的黄不语,再次见到心中依旧震撼不已。
这才是大神通啊!
至于狼妖牙三儿,直接吓傻了都。
它那点阅历智慧,不过十几岁少年,哪里见过这等手段?
只觉得深不可测的厉害。
“夜色渐深,还是明天再启程吧!”
莫川抬头看了看天,安排好了行程。
说着,挥手将牙三儿收入飨祭道炉,随即领着黄不语寻了家客栈,住了下来。
黄不语对此自然毫无异议。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莫川刚刚打开房门,便见黄不语端着铜盆侍立在门外。
那殷勤姿态,看得莫川感慨万分。
洗漱完毕,他领着黄不语随意在街边吃了一碗葱花拉面。
浮于汤面的寡淡油花,滋味不如昨天那碗野菜馄饨,倒也适合一日早餐。
用过早餐,莫川又雇了一辆马车,这才出城往边郊而去。
这一早上的一饮一啄,瞧在黄不语眼中,又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里。
马车行至兴环山麓一座不大村落之后,便停了下来。
却是路至尽头。
前面山道已然不是马车可走的坦途。
黄不语抢付了车资,一人一妖,便步行往山中行去。
没了车夫六耳,山路无趣之下,莫川索性打探起黄不语跟脚。
黄不语见莫川谈兴颇浓,连忙趁机将他精怪经历,和盘托出。
既是取悦上仙,也是纳投名状。
黄不语妖生足有七十七年。
用他话来说,它机缘巧合诞生灵智之时,便已经活了九年。
婴儿生而印随,初诞为妖的黄不语亦如此。
它懵懵懂懂的行于人类窗前屋后,学了几年人语,又学了几年私塾,直到灵智渐开。
一日,巧见一户人家请神婆安抚小儿惊吓,瞧见了四大门仙家办事,这才趁机搭上关系,拜了堂口。
这一拜便是二十年。
直到堂口一位柳仙,因为农家翻修房屋,被人翻出,一锨铲死,堂口至此解散。
黄不语仗着业务娴熟,自己抓了名俗家弟子,拉拢几位精怪,组了个出马仙堂口,一直传到今天。
期间,堂口换了几位仙家。
不是误遭人类打杀,便是死于精怪之手。
黄不语也算是得天之幸,一路有惊无险,修至甲子之境。
在清水县,不敢说蝎子拉屎毒一份,也算得上是排得上名号的大妖。
莫川听完黄不语妖生,心中颇为感慨。
修道难,精怪修道更难。
甲子之前,若顿悟神通也就罢了;
若没有,其实也就比寻常动物强些,尤其是小型动物成精,妖生更难。
遭人打杀是常有之事,同行狩猎更是比比皆是,殊为不易。
类似狼王那种呼啸如风的终究是少数。
一来肉食者基数少,成精的自然也就更少;
二来成了气候也很容易就会成为高僧道士眼中的机缘。
都说与知己同行路最短。
莫川看来,听故事的路也短。
闲聊间,不知不觉两人已经登上山中道观。
见了那道观,莫川有些惊讶。
那说是道观,实际上就是寒舍三间,门口用风化的石片,垒了个院子,里面还养着鸡鸭。
莫川拍了拍衣服,正要准备叩门拜访,不想身旁一条山野小道,倏然传来咋咋呼呼的声音。
循声看去,就看到了一个黑脸汉子。
背着一名孩童冲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名赤脚农妇。
“方道长!方道长!”
人还未跑到道观门口,便焦急喊了起来。
“吱呀——”
一声门开,一名干瘦老头走了出来。
“咋了咋了?”
“遭蛇咬了,嘴唇儿都发黑了,方道长,您可得救救我家娃啊!”
随行而来的赤脚农妇,急得老脸涨红。
“好好好,快进屋,快进屋。”
干瘦老道士连忙招呼。
莫川见状,不动声色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