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姆镇。”金三停下步子,抬眼看一眼月光下孤零零的牌匾,低头走了进去。
已经是深夜,独自步在街头,他不免有一种“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之感。走了有盏茶功夫,终于找到一间客栈。“四方客栈”的牌子懒洋洋斜在一边,油灯昏黄的光芒从小指头粗的门缝中透出,让他心里泛起一丝别样的温暖。
“嘭~嘭~嘭~”他上前举手拍门。
“这么晚了,是谁呀?”慵懒的声音幽幽响起,竟是个女的,只是听声音判断不出年纪!
扰人清梦,确实可恼,何况还是个女人。金三心底有那么一丝歉意:“对不起,打扰店家了,在下着急赶路,错过了投店。还望店家开门,让在下投宿一晚!”
“真是不要命了,这种天气也敢走夜路!”嘟嘟囔囔的声音随着油灯明灭的光芒传来,金三知道,总算有住的地方了。
“吱呀”随着木门被拉开,一个睡眼惺忪的脑袋凑了出来,先打量他两眼,再侧头看了看他身后:“没招来什么恶狼吧?”
“没有,没有!”金三讪笑着连连摇手。
“快进来吧,外头风大!”女人侧开身子,右手举着油灯,左手护着灯火,将他让进了屋内。
“请问姑娘贵姓?”金三略一礼道。
“姑娘?”女人咯咯大笑,脸上的脂粉扑簌簌直落,让金三颇为尴尬。刚才她怕油灯被风吹灭,便放在了身后,现在灯光正照在她脸面上,金三方才看清,对方哪是什么姑娘,已经是个徐娘半老的大婶。
“抱歉,你的声音….”
他外表看起来已经二十出头,其实那都是了尘道长天天督促其练功所致,实际年龄才十六,再加上他根本没有与异性打交道的经历,女人这一笑便让他支支吾吾窘在了当地。
“好啦,我是这里的掌柜,你叫我丁掌柜就可以了,过来登记一下吧!”丁掌柜走到柜台前放下油灯。
“在下金三,丁掌柜,打扰了!”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簿子签好字,他刚看到前面的酒缸,肚子便不听使唤地“咕嘟”连连叫唤,弄得他满脸通红。
“什么半仙之体,竟然还有凡人的食欲!”金三脑中暗想,不禁啼笑皆非。
丁掌柜眼睛从他肚子方向扫过,理了理散乱的鬓发,朝后面叫了声:“小媚,起来!”
“啊呓!”楼上传来伸懒腰的声音,“哎呀,娘,是谁啊,都这么晚了!”
有开门的声音,金三抬头看去,二楼下来一个浅绿而纤细的身影,灯光摇曳,看不太真切。他凝神细看,居然立刻清晰不少,连头发都根根可见,吓得他自己一跳,手一抖将边上放酒勺的碗给打翻了,金三下意识地附身去接,却是晚了半步。
“啪!”
随着这声脆响,绿影“噔噔噔”疾步下楼,跑到他面前,指着他脑袋喊道:“喂!你这个人好没道理,三更半夜投店打扰本姑娘美梦不说,现在居然还摔东摔西的!”
金三连忙起身道歉:“对不起,是在下唐突,请姑娘见谅!”
“你真是…”绿衣姑娘刚要再骂,手指却停在了金三眼前,俏脸没来由地一红,“算了,吃什么!”
“一斤卤牛肉,一碟盐水花生,五个馒头,再麻烦给我温一壶酒就可以了。”金三转身问丁掌柜,“多少钱?”
“一共是一两五钱银子。”算盘连响几下,丁掌柜抬头道。
“等等,”金三从怀中掏出那个从自己尸身上翻出的钱袋,一把倒在了柜台上。“砰,咚!”连响,金锭两个,金叶子五片,珍珠十多颗。他从中挑出一个金锭推到丁掌柜面前,“这个够吗?”
丁掌柜的眼睛已经瞪得滚圆,嘴巴张开老大,见金三看过来才猛然合拢:“太多了,金…呃公子,小店找不开啊!”
“没关系,先放着,我可能要住些日子,这些天的房钱和酒钱就从里面扣吧。”金三爽朗一笑。
“那行,那行,小媚啊,快去给金公子准备吃的啊!”丁掌柜朝小媚连连挥手,接着回头笑意盈盈看着金三道:“我去给公子收拾一间上房,公子请稍候!”
“有劳丁掌柜。”金三微微颔首,将钱袋收回怀里。这钱是他去年杀了一个江洋大盗后搜到的,由于经常在荒山野岭奔走,风餐露宿,他靠着了尘道长给他的盘缠竟然撑过了五年,这些钱也一直放在身上没动。也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今天没了办法,这才用上。
“金公子请上来吧!”丁掌柜从二楼伸出脑袋叫道。
金三举步上楼,跟着她进了一间上房。所谓的上房,也就多了张桌子,一个脸盆架,一个衣架而已,但这对金三来说已经相当奢侈了。
“酒菜来啦!”小媚手肘撞开门,端着盘子侧身进来,“卤牛肉,盐水花生,馒头,陈年绍兴花雕,齐了!”
“绍兴花雕?!”金三倒是吃了一惊,倒出一杯喝下,不禁连连点头,他没想到这个偏远小镇的客栈里竟然能喝到如此美酒。
“这是十五年前一队商人路过的时候我男人花高价买下的,当时小媚刚刚出生,他特地买来放在酒窖中,想等女儿出嫁的时候作为招待之用。”丁掌柜连连娇笑,一边的小媚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放下盘子拉起她的手连摇。
“阿娘~,他就是喝个酒而已,你说这些干什么!”
“咳…想不到这个酒如此重要,那在下还是不喝了!”金三满脸通红。
“哪里哪里,金公子言重啦,你给的那锭金子足够买下我们所有的酒了!”感觉到她一双眼睛不停在自己身上游移,金三越发不自在:“呃…那个,在
下先吃饭了,两位请便吧。”
“那就不打扰金公子了,小媚,我们走吧!”丁掌柜拉着一脸依依不舍的小媚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房中只剩下自己一人,金三哪里还顾得了什么吃相,风卷残云般将桌上的东西扫荡干净,一壶花雕喝得点滴不剩,这才心满意足地拍拍肚子,伸了个懒腰:“哎呀,这个肚子似乎怎么也吃不饱,幸好已经不饿了!”
连日的辛劳,终于能睡个好觉,他衣服也懒得脱便倒在床上闷头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