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玄门,在鸿地算是中等的修仙门派,占据了历山的灵脉,有着丰厚的资本,至于为什么一直没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就不得不说南玄门的老祖是一个多么别扭的人了,他是世家子弟出身,便只主张收取世家子弟入门,不是说所有的世家子弟都纨绔不堪造就,但那样的人的确很多,偷懒的也更多,于是这个门派一直都是不上不下地吊着,能够屹立不倒,也实在是因为那位老祖得了太多世家的支持了。
基本上只要是世家子弟,第一个选择的就是南玄门,周家也不例外,自从周家迈入修仙世家的行列,周家子弟便多是往南玄门去了,因为周家的这些孩子多是收养来的,因此更为珍惜机会,也不过是百年的时间,便有大部分成为了南玄门的中坚力量,也就难怪周老能够毫不自惭地说“与南玄门有旧”这样的话了。
不少修仙门派之中,因为还有许多粗重活计需要人做,更有一些外围的琐事需要人去打理,周家便恰到好处地充当了这样的角色,尽管有巴结之嫌,却也得了些势力,安插一两个不算出色也不特别逊色的子弟进去,也并不是什么碍眼的事情。
最开始,周老便是做了最坏的打算,想着若是陈家的这三个不成材,为了还上那个人情,也把他们送入南玄门中,至于以后的事情,则自然是与周家无关的。
陈易天很聪明,听到了关于南玄门的种种,便也想到了当日周老的话是何意思,便暗暗在心中下了决定,怎么样也不要进入这南玄门,不然,即便没有承他的人情请托进去,别人也以为是如此,显不出自己的实力。
“……哦,还有灵门,灵门可是修仙界中鼎鼎有名的门派了,不是因为它地位高,而是因为它有一个极特殊的地方,据说,灵门是有妖修的哦!”周天雪说着,亮晶晶的眼眸却看向了逸梦,若是她也有兴趣,说不定就会和周翼在一起了,周翼好像是要选择灵门的。
“妖修?”逸梦神色一动,好奇之色自然浮现在脸上,看向周天雪,正对上她流光溢彩的双眸,不由得一怔,她怎么那样看着我,是我有什么不妥,还是这灵门有什么不妥?
被别人算计得多了,逸梦不敢说有十分的看人眼光,却还是能够从一些目光中揣测出是善意还是恶意,又或者是别有其意,多少能够分辨出一两分来,周天雪那副样子,皱了眉头,总觉得跟前世那个恶劣哥哥想要算计自己之前的目光非常相像。
“对,就是妖修!你们一定没有见过吧!”周天雪昂了昂头,一头飘逸的长发也随之拂过肩头,淡淡的幽香飘散开来,清新而俏皮。
“哼。”陈易天同样好奇,脸上却是一片不屑的样子,只是眼光微有闪烁地看向了亭中的绿衫女孩儿,等着她说出妖修是什么。
“妖修是什么啊?”陈易知没有那么多心思,听得无人问话,便自己先开口问了。
“妖修大概就是一些野兽修炼成妖的吧!”周天雪挠挠头,她对此也不甚清楚,传闻中妖修也被叫做“妖怪”“妖精”,正儿八经的修仙者只把它们当做是有了人性的畜生。
修仙世家之中对此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偏见,却也是看不起的,更以与其为耻,想想,人怎么能够跟畜生同在一门呢?这样长久以往,灵门的收徒声势就小了很多,除非是那等去不了大门派,资质又不很好的穷苦人家才会进入灵门修行。
“啊?”陈易知惊讶了一声,也没有再问,比起对待周老时的打破沙锅问到底,对周天雪,也许是觉得对方所知未必详尽也未必全对,他反而不大问问题了。
“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逸梦喃喃自语,对这个灵门产生了很大的兴趣,妖修,自己的亲生爹爹会是一个妖修吗?不然,要怎么解释狐狸哥哥的出现,至于人与妖修能不能结合,反而不在她的考虑之内了,白娘子尚且能够和许仙一起,妖修又与白娘子何异呢?不都是想要修炼成仙的妖精吗?
周天雪耳尖,听到逸梦的自语,嘴角露出一抹古怪的微笑,她的话可是跟周翼的话一样啊!看样子爷爷所图的事情也不是那么不可能的。
从小就在修仙世家中长大,对于双xiu,对于夫妻,周天雪知道的早,理解也就比普通孩子更深一层,而无论是双xiu还是夫妻,修仙界似乎都比较讲究因缘,若是按照逸梦的理解,也就等同于自由恋爱然后结婚这样的套路,很现代很超前。
当然,周天雪是不知道什么叫做“自由恋爱”的,却清楚双xiu伴侣一般都是志同道合发展而来的,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虽然周翼那孩子沉默寡言,不喜多动,但,样貌还是极好的,又极用功,以后定然也是好的……周天雪完全忽视了自己才九岁的年龄,早熟地思考起属于长辈思考的问题了。
逸梦被周天雪看得发毛,又觉得她笑容愈发诡异,便往陈易天那里靠了靠,扯了扯他的衣袖,以目示意他看一下周天雪的怪异状况,陈易天也懒得去温柔唤人回神,直接高声说:“喂,你说给我们弹琴的,正好这时候没事,你这时候弹吧,免得晚上还要吵人不安。”
周天雪完全没有听到全部的句子,只是听到了“弹琴”二字,这实在是她比较喜欢的一件事情,一听就应了,也不在意陈易天的恶劣语气,坐正了身子,揉了揉撑了半天石桌的手肘,这才从旁边的一个盒子里取出了银亮的护甲,缓慢而仔细地一根根套在指头上,动作优美如画。
琴是早已经放好的,以铁精做成的琴弦黝黑发亮,暗色的光好似带着某种吞噬的力量。若是再有些紫色就好了,貌似紫色才是可以魅惑人心的,逸梦美中不足地轻叹,不由又觉得那琴有些大,不太确定周天雪是否能够操纵得当。
庭院里的这个小亭很有特色,除了亭中的石桌石凳,不远的地方还有三套白玉石桌石凳,呈品字型放置,小亭后面是花木掩映,假山流水,亭中若是有人弹琴,听的人坐在这边儿的石凳上却是刚好,俨然一个小型的演唱会场。
逸梦早早让小丫鬟在三张石桌上都摆放了瓜子点心,一人再一盏茶水地慢慢品着,也许坏了弹琴应有的清幽氛围,但至少不会觉得枯燥。
实际上,这也是逸梦的私心,对于古曲,不管是琴还是筝又或者是琵琶,逸梦只能够听一个热闹,静下心来,也许能够从那或急促或缓慢的节奏中听出些许感情,是忧伤还是明媚,但,若是真的要品评一番,却还是要找那等高山流水的知音才行。
前世的逸梦,你只能够说她好看乖巧,说她品学兼优,“才艺双全”这四个字是无论如何也落不到她的头上,每每那些或正式或不正式的宴会上,上去表演才艺的千金小姐世家公子大有人在,又是钢琴又是舞蹈,又或者是竖笛黑管,没有一个不是优美的优雅的高尚的高洁的,全是一派的“阳春白雪”。
而这时,逸梦的存在就愈发显得如同丑小鸭看到白天鹅一般自卑自嫌,尽管她很努力地端正心态,却还是免不了怯场,免不了要在角落里独自品着甜腻腻的果汁,听那些小姐公子们高谈阔论,偶尔也会觉得可笑,明明已经不是古代,可这些小姐公子的称呼,真是可笑。
她想要把自己隐藏起来,又或者希望大家都漠视没有才艺的她,但有人总会不如她所愿,一次次借机让她到人前出丑,说起来,若不是她的“好哥哥”总是那般做,她后来的脸皮也不会锻炼得那样厚。
自卑怎样,自嫌怎样,难道真的自杀了去重新投胎吗?她不,你不就是想要让我出丑吗,好,我出丑就是了,我的确没有志气去学成了什么才艺回来展示,事实上,起步晚了,她学什么都不会比这些自小学习的小姐公子做得更好,而就算展示了,也未必有人说好,不过是跳梁小丑一般的人物,最后还要是供人取笑。
所以,逸梦能够做的就是满足哥哥那幼稚的愿望,一次一次增加着自己脸皮的厚度,直到所有的人都觉得嘲笑她也无法凸显自己的伟大,更是掉价,这才被放过。
亭中的女孩儿端然正坐,似乎已经沉浸在琴曲当中,一双烟眉似颦非颦,恍若远山烟云笼罩,难辨其真。眼神悠远,莹莹若有光彩点点,纤纤十指灵动多变,每一次变动都有灵妙之音锽锽而出,震惑人心。
眼前的女孩儿似乎与以前的那些人形象重合,指甲抠入手心中,沉浸在回忆中的逸梦眼前恍惚,根本没有听到周天雪在弹什么,也分不出琴曲的好坏,一曲终了,她才猛然从回忆中惊醒,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为什么想起来还是那样历历在目,还能够感觉到那时的耻辱和愤怒?
无论表面上装得多么不在乎,到底还是在意的吧,心中的那道伤痕也是越来越深,无法像面子上那么洒脱淡漠。
“还可以吧!”陈易天不乐意夸“好”,便淡淡点头,撇了撇嘴角给了一个还算夸奖的回答,陈易知却不吝啬夸赞,也很诚实地说出自己不懂,只知道是很好听。
“逸梦你说呢?我弹的好不好?”周天雪一个个挨着问过来,问到了逸梦。
“很好,让人耳目一新。”逸梦抽出了自己的手,表情不甚热情地敷衍了一句,转过头取了热茶,放在手中暖着,她的手已经是冰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