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老师也经常说这句话。”卢云说道，似懂非懂地消化着冰始觉之前的话语。
“我们在二十多年前都是生活在一起的人类，只不过有了这个野餐区。”冰始觉摇了摇头，心情一时间变得复杂，转而问向卢云，“你在野餐区，有去过学校吗？或者是有上课学习过吗？”
“没有，卢老师会给我一些书。”卢云说着，手指触摸到了桌面，随后便浮现出之前冰始觉在她的舱室内看到的书本的模样，“我很小的时候，卢老师教我识字，写字，读一些文章。之后的话，他因为双腿的病恶化了，基本都在外面，或者去治病了。”
“所以后面我都是自己看书。”卢云讲述时，模样完全没有一个二十岁少女应该有的青春，亦或者应该有的沉稳，而是像个小女孩想念自己爸爸妈妈那样地纯粹，“卢老师大概每年会带我去一次他的研究所，让我进入一个透明的房间，里面有一些绿色的气体下来。”
“那时候他的表情很奇怪，好像很不舒服。但是看到我能够在这种气体当中没什么事情的时候，他的表情就更加奇怪了。”卢云侧着头，在努力回忆着，“之后卢老师都会对我很好，但后面又生疏了很多。”
“再后来，他偶尔见我的时候会说，我的身体素质很好，但还不够。如果我能够和谁生下孩子的话，那个孩子的身体素质应该会更好。”卢云的手在桌面上随意地画着圈，“而后面我知道，是希望那个孩子进入到这个壁障后，就能够找到治疗他双腿的药物。”
“卢老师当时是因为救了我才变成这个样子的，我听其他的一些人说。”卢云说道，手指轻轻按压着桌面，随后桌面便如同波浪一样泛滥开来，显示出年轻的卢立诚怀抱着一个少女的模样，而双腿则是有些踉跄，“所以我也应该帮助卢老师才对。”
“原来如此。”冰始觉倾听着，时不时点着头，怪不得他之前总觉得卢立诚和卢云的年龄差距不太对劲。说是爷爷和孙女，显得有些太小了，若是父女，却又太大了。而且两人的称呼也适合。现在倒是能够根据卢云的讲述，基本捋清楚大概。
“可怜的卢云。”冰始觉忍住了想要去安抚这个孩子的想法，从刚刚的讲述中，显然她甚至都没有自己年龄的概念，脑海中只有关于野餐区最基本的弱肉强食，以及小时从书本中阅读来的一些粗浅的理解，再后来便是因为卢立诚可能想要恢复双腿，没有抑制住情绪对她说出的那些错误的话语。
“我为什么可怜？”卢云反而是眨着她的眼睛，看着冰始觉。
“不，没什么。”冰始觉摇了摇头，“这样，你说你没有读过书对吧，那正好我稍微了解一些，简单教教你好么？”
“好呀，我最喜欢卢老师教我读书的时候。”卢云眼中闪烁出不符合她年龄的神采，“那我叫你什么，白老师？”
“不用了，就叫白冰吧。”冰始觉说道，“那我怎么样找到想要的书籍呢？”
“很简单，我们现在都有F级别的权限，所以白冰你只要按住这些，然后想要‘书’就好了。”卢云说着，手指握住了桌角，闭上了眼睛。不多时，那桌角的液体开始凝聚，最后组合成了一个平板的模样。
“里面就有一些书，都是我看过的。”卢云将这个平板递给了冰始觉，而冰始觉简单一扫之后，不禁叹息。
这里面大概是到小学三四年级左右的课本，然后还有一些孩子看的绘本故事和童话。但都是比较残忍的，而且是被野餐区改过的，告诉孩子们要勇于动手，不要犹豫，一切为了自己的存活，或者是为了队伍的存活要牺牲一些什么的故事。
“心理年龄大概是……11，12岁左右吧。”冰始觉拿起平板，重新按在桌角，闭上眼睛的瞬间，自己的面前便出现了纯粹黑白色的一个界面，而当手松开时，画面便消失。
“挺不错的科技。”冰始觉小心地屏蔽了自己识海之中的城市和飞船，重新触摸平板，看着那古老的检索界面，将自己读过的所有书籍，以及之前当老师时给孩子们使用的书籍都下载了下来。并且还找了许多有关于野餐区的说明。
约莫下载了几千本之后，冰始觉便得到了提醒，告知他F级别权限可以获得的资料达到了月度极限。
“防止贪多嚼不烂，也可以让人有继续晋升的想法，还能顺便得知是谁下载了那么多书籍，作为未来吸收的一份子。”冰始觉知道，现在野餐区的管理者其实都是曾经城市的管理者，所以这一套逻辑，他也基本上能够猜到一小部分。
入夜时分，冰始觉给卢云简单复习了下小学中低端的知识后，便开始进行细致的讲解。她也听得认真，生理年龄二十岁的她，加上能力属于大脑开发的控物者，所以知识的接受速度远远超出冰始觉的想象，与其说是普通人，不如更像是机器人。
短短的几个小时，她翻看完了小学所有科目的书籍，把所有的知识都记录到了自己的脑海之中，而一些不太了解的地方经过对冰始觉的询问，也可以马上融会贯通。比较麻烦的便是科学和数学，但亏得野餐区的科技水平非常之高，能够直接在桌面上展现公式，模型，亦或者实体的例子，帮助她进行理解。
文科类的，或者是看待世界方法的相关知识就学习地更快了，经过了十几次口语表达和写作的练习后，她说话和疑问的方式也不再像个孩子了，在入睡前，卢云也基本了解了男性和女性的生理构造，知道自己之前的举动在城市当中的确不太合适。
但这是在野餐区。
“谢谢。”卢云收起了自己面前平板书籍，对着冰始觉微微点头，这几个小时内，她的心理年龄也从小学逐渐过渡到了初三，高中的水平。
“是你自己学得快。”冰始觉在教学的时候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畅快和方便，因为自己可以说是教什么她会什么，而且迷惑的地方自己稍加提醒，说出前半句，她便能直接说出后半句，还举一反三。
“谢谢白老师……我为之前说想要和你生孩子的事情道歉。”卢云此时非常有礼貌地微微低头，“你们城市里和我们圣临区的思考方式真的不一样。”
“难免的，你从小在这里长大。”冰始觉说道，手指磨搓着令他舒服的，平板书籍的表面。
“对了，白老师。”卢云站起身，准备从这个客厅离开时突然间转过头，“在我们圣临区，一些重大的事情每天会每天早上在墙壁上显示，是会随着视线注意慢慢出现的，您如果看到后不要惊讶。”
“谢谢。”冰始觉对卢云挥着手，看着她反手关掉大门后，才长长地舒缓了一口气。面对如此锐意进取的学生时，他其实反而会发现自己很多知识上的不足。亏得他自己算是全能的“修仙者”。所有书籍扫过一遍后，也是能够记忆到思维之中，更不要提自己还有辽阔的识海空间，可以将所有的知识和书籍都整合起来。
“趁着夜长，看看沿江城吧。”冰始觉一直记挂着自己之前看到的沿江城的模样，以及自己为什么会被认作叛逃者，便迅速地在自己熟悉的浴室中清洗身体，来到了让他些许心理不适，生理上异常舒服的软床上，闭上了眼睛。
而他的视线，也迅速穿过了一千多公里的海洋，来到了自己的原本的城市。
沿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