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灯火通明的夜之城来说,今夜注定是一个喧嚣的不眠之夜。
身穿战术服,头戴防暴头盔,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治安官们六人一组在街道上扫荡着,他们踢开一间又一间破旧的棚屋,端起枪大吼着冲进去,在一阵密集的枪声之后,屋子里就安静了下来。
夜之城贫民区的镰刀街,满是烂泥的脏污街道上充斥着浓厚的粪臭味,路灯的暖光屏退黑暗,街道两侧破败的棚屋中闪烁着一双双或是麻木,或是惶恐的眼睛。
被枪声所惊醒的工人们惊恐万分却又不知所措,只能趴在窗口瑟瑟发抖看着治安官组成的六人小队离自己越来越近。
应该冲出去吗
这样的疑问在一些工人们心中浮现,但并没有多少人敢尝试这个想法,毕竟人都有侥幸心理,就像有人总觉得自己再氪一单就能改命,绝对就会出货一样,当这些治安官们还没有踹开自家棚屋之前,工人们肯定都相信自己是最幸运的那个幸运儿。
不过这个疑问并没有在他们心中盘踞太久,很快有人就给他们做出了演示。
在镰刀街住民的注视下,治安官组成的扫荡小队解决了一间屋子的主人,然后走向了相邻的棚屋,然而在他们踹开门冲进去之前,棚屋的门自己打开了,一个人影从里面跌跌撞撞跑出,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
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治安官大人!请放过我!
那个工人跪倒在肮脏的烂泥地里,头如捣蒜般一下一下磕着头,腐臭的烂泥被他磕着四处飞散,脏臭的泥水涂满了他的脸。
然而治安官们却无动于衷,一位治安官更是向他端起了枪,枪械上膛,大声喝道。
停下!双手抱头跪在地上!不准乱动!
是!是!治安官大人!工人赶忙按照要求将手抱在头上,仍然维持着跪地的姿势,蜷缩着身子额头深深埋在烂泥中,甚至都不敢抬起头看一眼治安官们的脚尖。
看上去就像是趴俯在烂泥中的虫子一样。
卑微而又低贱。
治安官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工人,厌恶地皱了皱眉:你有没有参与过阿克西斯团的行动?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
工人被吓得一颤,激动到有些语无伦次。
咔嚓!
头顶传来清脆的上膛声,工人就像是被捏住脖子的鸭子一样,话音戛然而止,他只感觉有千言万语好像都被堵在了喉咙里,想要说出来,可肌肉僵直让他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工人清楚地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如果自己再多嘴下去,可能会死。
可等他刚意识到这件事情时,他就感觉后脑一沉,整张脸都埋在了烂泥里面,让他几近窒息。
贱民!我们不想听你的辩解!
治安官高高在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所有阿克西斯团的反人类罪犯都是这么狡辩的!
工人只感觉脑袋晕乎乎的,后脑被重重踩了一下的震荡感还没有平复,他就感觉到踩在自己后脑上的脚扭动起来,狠狠碾压着自己的脸埋入更深的烂泥中。
现在我再问你一遍。
你什么时候参与过阿克西斯团的行动?你身边又有多少人参与了阿克西斯团的行动?
说!
快说!
我们的耐心有限!
你参与过几次阿克西斯团的行动?
你引导了多少人参与这个邪恶的反人类活动?
你组织策划了几起罢工运动?
不容置疑,没有辩解的余地,治安官们一声声的逼迫让工人越发混乱,
他们笃信的语气似乎已经断定了他就是阿克西斯团的参与者。
他开始困惑,开始思考,开始怀疑。
他当然是没有参加过阿克西斯团组织的活动的,甚至就连之前的布施活动都没有参与过,但是在治安官们高强度又连续的逼问下,唯唯诺诺的工人反而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参与过阿克西斯团的反人类活动。
或许或许我真的组织参加过反人类活动?只是只是我忘记了?
又是一个死不承认的贱民,处决吧。
这时,听起来像是六人小组中话事人的治安官看着久久没有回话的工人,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道。
工人的精神本就在紧迫的逼问下绷紧,而耳边响起拉开枪栓保险的声音,更是一瞬间将他的心理压力拉到了最高值,接着他就感觉脑子里好像发出了一声什么被绷断的声音。
当脑子里那根弦彻底绷断的那一刻。
他仅有的理智崩溃了。
不要!不要!工人惊恐地哭喊着,他不顾自己的脸还被踩在烂泥中,不顾那些从,大声发出了含糊不清的高呼,我说!我说!我全都说!我参与了阿克西斯团的反人类行动!
几个治安官对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
他们费了这么大劲在大街上闹出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杀鸡儆猴,就是为了做给那些躲在棚屋里的贱民们看的。
这条街上的贱民这么多,可他们只有六个人,如果让他们这样搜下去的话,可能到明天晚上都解决不了。
所以必须用一些非常手段。
然后踩着他脑袋的治安官松开了脚,声音森寒:详细说说,你做了些什么,组织过几次反人类行动,又带着多少人参与了阿克西斯团的反人类行动?
不要想着能够骗过我们!
工人被吓得抖如筛糠,支支吾吾开口道。
我我我,我组织过两次反人类行动,都都是罢工
他脑袋里一片空白,稀里糊涂就给自己编造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两次罢工!治安官提高了声音,吓得他身子一抖,接着更多的问题铺天盖地袭来,具体是什么时候?有多少人参与?参与的那些人都是谁?他们都住在哪里?
我我工人绞尽脑汁思考着,是在昨天下午我们,我们个人,还有一次是昨天哦不,是今天,我们参与的十几个人里,有的是我的工友,有的是就住在附近的人
昨天下午,我组织个人参与了罢工,他们他们都是我的同事,我一个个找到,我拉着他们一起进行了罢工
今天今天早上,我又组织了几个人一起罢工都是邻居,有两个已经被治安官大人们给处处决了,还有几个都住在
工人一开始说得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毫无逻辑可言,一听就知道是刚刚编出来的鬼话,但是在他仿佛催眠一样的不断重复叙述下,他的话语就变得渐渐流畅起来。
而治安官们看他花里胡哨就编出一堆连自己都信了的鬼话,也非常满意。
有了这么个典型接下来就好办了。
还有什么没有说?都快点说出来!不准隐瞒!治安官的厉喝再次传来,你是怎么加入阿克西斯团的?你又把多少人拉拢到了阿克西斯团里?接下来你们还准备干些什么?.
有!有!还有没有说的!我也是被逼迫加入阿克西斯团的!是是阿茶!那个阿茶,他每天都在广播里宣传那些反人类的内容。工人已经状若癫狂,为了活下去已经完全不管不顾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还有还有那个阿狗,他,他在吃的东西里下了咒法,控制住了我!还有我的邻居,他就是阿克西斯团派来监视我的
很好,我很喜欢你的诚实。治安
官的声音让工人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然而接下来他说的话,更是让后者欣喜若狂,现在,我要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协助我们找出那些试图反人类的人,找出隶属阿克西斯团的反人类者。
是!我非常愿意帮助治安官大人揪出那些可恶的反人类者!工人立即激动地回应道。
这个工人只是一个开始,在冲进几个棚屋枪毙了好几个工人之后,又有好几个工人主动打开房门,下跪求饶,然后又在一连串的逼问下稀里糊涂就承认了自己的罪责,并且燃起了赎罪般的狂热越发疯狂地迫害其他工人。
很快,这些工人们就形成了一个气势汹汹的小团体,横走在满是烂泥的街道上,冲进一座又一座棚屋,将里面的工人拉出来进行暴力殴打和逼问后,留给这些工人的道路往往就剩下了两条。
要么加入这个越发狂热、暴力且不受控制的乌合之众。
要么就是死。
看着集结起来的乌合之众开始代替自己原本的职责,开始不断迫害自己的同胞,帮他们搜捕和杀死那些冥顽不灵的阿克西斯团员,治安官的小队长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个天才。
接下来的事情,就由这帮贱民去帮我们做就行了。
他看着浩浩荡荡已经组织起来的工人们,脸上露出了微笑,然后转头看向几个队友。
好了,咱们接下来是去歇一会,还是再去搜刮几家?
再去搜几家吧,多搜几家,这个月就能多喝几次酒了。其中一个治安官提议道,然后他的意见很快就得到了所有治安官的认同。
夜色仍在继续,一团不受控制的火焰已经在长夜之中,悄然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