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施主,阁下成名已久,还要用如此手段,来对付比你小几十岁的道友吗.”话声开始之时在百丈之外,但说话声刚落,三道人影却自临仙客栈的大门飞了进来.竟是万佛寺的玄明玄清和一位老僧到了,玄明向南宫俊道:“南师弟,平阳一别,已有月余,别来无恙否.”
看到玄明玄清到了,南宫俊紧张的心情放松大半,惊喜应道:“玄明师兄,你真可是我的救星,每次都在我有难的时候赶到.南宫近来还算安宁,只不过斩了黑龙会的几只爪牙,此刻这些小丑找上门来了.对了,这位师叔是,该如何称呼?”
老僧慈祥地望着南宫俊,语气平和地道:“老纳法号灵虚,南师侄,尊师任逍遥还好吧.”
灵虚,万佛寺掌门灵智上人的师弟,那不是跟恩师任逍遥一个辈份的.南宫俊恭敬地应道:“回灵虚师叔的话,家师一向清健,时常与师娘云游四海.”
“好,任施主无恙,实是我正道之福.”灵虚面露喜色,然后转身望着龙霸天一行,双手合十道:“龙施主,孽海无边,回头是岸.你一身修为,为何执着于欲念不放.”
龙霸天一见灵虚到了,以灵虚的修为和情势,断不会置此事于不顾.已知今夜之事,又是竹蓝打水一埸空欢喜.但要就此罢手,心里却又不甘,当下恨恨地道:“此子昨日连取我教中三条人命,本座忝为教主,断不会置本教大仇不报.就只凭大师一句话,就放过这个小子,今后咱们黑龙会,就不用在世间上行走了.”
“常言道,冤家宜解不易结,冤冤相报无尽期.但南施主既然伤了你们三条人命,梁子是结得太大了些,龙施主要找他报仇,也还说得过理.”灵虚看了看龙霸天,再看了龙霸天身后的魔人一眼,淡淡地说道.
我没有听错吧,这老秃驴竟然这样说.龙霸天心里一喜,朗声道:“大师所言甚是,本教与南宫俊之仇,没有回旋的余地,今夜就要他血债血偿!”
“然则龙施主名满天下,算是成名以久的前辈;而南师侄又是初出茅芦,如与龙施主斗技,未免与龙施主的身份不符.这以小欺大的事,老纳是断不会允许的.”灵虚说话声还是平和自如,望了南宫俊一眼,继续道:“南师侄的授业恩师任逍遥施主,正是老纳的方外至交.故人弟子有难,老纳虽不才,却要担当一二.”
南宫俊差点要笑出声来,想不到堂堂万佛寺的高僧,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把龙霸天逗得团团转.转头向玄明玄清两师弟看去,只见二人眼观鼻,鼻观心的,也是极力忍住笑意,想来是早就知道他们师叔的个性了!而龙霸天却感觉受到了极大的愚弄,恨声道:“本座一直以为,大师是位得道高僧,想不到如此油嘴滑舌.今夜之事,本与万佛寺无关,既然大师一意孤行,休怪本座不讲情面了.”
灵虚面色古井无波,淡淡地道:“龙施主休要动怒,怒则伤肝又伤身矣,一日醉的虽然厉害,中药者非一日一夜不得醒转.不过贫僧恰巧上个月,刚刚将龙象狮吼功修至第九重,这等过于霸道的功法,本与佛门清净无为的主旨相违背.但也有一大好处,用来喝醒此间沉睡中人,却是易如反掌.”
龙霸天简直要发狂了,本来还想用沉睡的众人为饵,想让灵虚知难而退,现在最后的杀着,已经被对方破掉了.面子,魔人也是要面子的,龙霸天现在已骑虎难下,阴恻恻地道:“当年任逍遥何等威风,目今他的弟子,却要寄人篱下,做个缩头乌龟,这要传出去.嘿嘿,嘿嘿!”
南宫俊一听龙霸天辱及恩师,脸上闪过一丝怒气,喝道:“黑龙会的魔人,也不过如此,昨天在下已经除了三个,也不在意再多杀几个!”
“含,嗔,爱,恨,痴,五毒也.南师侄,不可妄犯嗔戒,于你修行大为不利.”灵虚慈祥地对南宫俊道,见南宫俊还要说话,摆摆手道:“龙施主,你要找南师侄报仇,老纳也不阻你.然则老纳看不过以小欺大,更看不过以大欺小,如果有人想以大欺小,先要问我的拳头,他答应还是不答应.只要龙施主不出手相搏,在埸的黑龙会众施主,任意一人向南师侄挑战,生死之事,老纳概不过问.”
黑龙会的魔人一听灵虚神僧此言,不由得楞住了,他们当然明白,除了教主龙霸天之外,黑龙会的其它人,单打独斗根本不是南宫俊的对手!灵虚神僧目光如电,想是早已看透此间关节,是以故意以此相激!
小不忍,则乱大谋!
此次黑龙会来芒肠山,显然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此时就与正道拼个你死我活,未免太不划算了.龙霸天强忍下心头的怒火,喝道:“南宫俊,你与黑龙会之仇,不死不休.你可记好了,今日有外人帮你,来日未必还有这么好的运气!”龙霸天说完之后,恶狠狠地一挥手,带着黑龙会的魔人就要开溜.
“站住,尔等无耻小丑,岂能容你说走就走,把解药留下来,再滚也不迟!”见魔人要走,南宫俊忍不住喝道.
灵虚神僧摆手道:“南师侄,无妨,让他们先去吧.”玄明见南宫俊还要说话,轻轻向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解药之事无关大碍,南宫俊才忍下心头怒气,看着魔人一个个地转身离去.
“多谢师叔援手之恩.”见黑龙会众魔人已经远去了,南宫俊向灵虚神僧作辑道:“有请师叔进房安歇.”
灵虚神僧慈祥地对南宫俊道:“真是好孩子,玄明玄清,你二人陪南师侄.好久没有看过如此美妙的月色了,今夜既然遇上,倒要好好品上一品.”
“师叔,当心你老的身子.”玄明忍不住叫道,灵虚不可置否,摆摆手踱出房去,轻轻一纵就到了对面的房顶上,就着满天的月色,在房顶的一角打坐起来.
南宫俊见灵虚神僧安坐在屋檐之上,双目下垂双手合十,衣诀随风而动,正是入定之状,忍不住对玄明道:“灵虚师叔不是说要赏月色的吗?”
玄明崇敬地望向灵虚神僧,感慨地道:“师叔心肠最软了,他老人家是怕黑龙会的魔人,到时候会去而复返,在给咱们当警戒.”
玄清道:“南师弟,你有所不知,师叔以前是一位风尘游侠,脾气甚为暴烈,对于为祸世间的奸邪之徒,从来都不手软.世人称之血手无情,后来师叔在一个早上大悟,才出家到西岭山来修行的.”
南宫俊望向灵虚神僧,只见灵虚神僧慈眉朗目的,哪里有半点凶煞之气.这位佛门高僧,修行这些年来,早已之前的戾气消化得干干净净,怪不得要自己少动怒了.
“玄明师兄,适才魔人没有留解药,就放他们走了,你们有解药吗.”南宫俊收回投在灵虚神僧上崇敬的目光,转头向玄明问道.“刚才师叔曾言道,可以用龙象狮吼功,来破掉魔人之药力,为何.”
玄明笑道:“南师弟,你虽然天资聪慧,但世间险恶,还要多加历练.师叔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适才已经说了,师叔的心肠是最软的,怎会置同道于不顾呢.南师弟,你能猜到其间的缘故吗.”
心肠软,沉睡,一日醉.南宫俊沉思起来,灵虚神僧为何喝醒沉睡中的正道中人呢?
南宫俊脚的影子,随着月光的移动,忽长忽短游移不定.南宫俊灵台一片空明,脑海里蓦然闪过一个念头,脸上露出崇敬的笑容,原来如此,灵虚师叔的心肠真的太好了!
玄明南宫俊面露微笑,颔首道:“南师弟,此中关节,可明白了.”
“师叔真是慈悲为怀,知道同道们奔波劳累,就让他们好好地休息一夜,天明再叫醒他们.”南宫俊由衷地赞叹道:“师叔高风亮节,岂是我辈所能及也.”
玄清接口道:“如若师叔此际喝醒同道,大家感激之下,今夜又如何能够入眠.而师叔辈份又高,同道们又免不了要相见叙礼一番,不就更添忙碌了么.”
南宫俊笑道:“灵虚师叔如此菩萨心肠,两位师兄也是不逞多让吧.既然今夜月色如水,不若咱们三人,也学灵虚师叔,到这房顶之上,欣赏一晚这月色如何.”
“许久未见南师弟,月光作被瓦作床,一席夜话时非长.人生乐事,不外如此,南师弟,请.”玄明郎声说完,当先飘上临仙客栈的房顶上,含笑望向南宫俊.
南宫俊笑道:“美妙月色,师兄相请,固所愿也.玄清师兄,请.”